不但有话带给容湛,也有话带给君璃:“大奶奶也是出身书香世家,难道不知道何谓‘三从四德’,不知道‘七出’之条里要紧一条便是‘善妒’?且不说那几个丫鬟早不得大爷意儿了,就算还得大爷意儿又如何,难道还能灭过大奶奶次序去不成,大奶奶何必要赶杀绝呢,传了出去,也有损大奶奶名声不是?请大奶奶也三思。”
君璃躺着也中枪,端是一肚子火,尼玛又不是她提出要发嫁那几个通房,大杨氏凭什么问也不问便将罪名安到她头上?还有脸说什么‘三从四德’,丫如果真三从四德,容湛又怎么会被养成今日这副模样,丫若真视他为己出,怎么不说将他养得跟容潜一样,或者将容潜养得跟他一样?
她正要开口,就听得容湛已先命竹香道:“你再去一趟夫人那里,告诉夫人,就说我话,‘母亲不是自来便盼着儿子上进,当初赏下她们几个,一是为了有人照顾我衣食起居,二是免得我去外面胡闹吗?怎么如今我知道上进了,母亲反倒不喜欢了呢?况我如今也是有媳妇人了,凡事自有媳妇安排,且我听说咱们家早已是大不如前,又何不再白养几个人浪费银子呢?请母亲务必安排!’”
一席话,说得竹香再次怔住了,还是容湛又催了她一遍,她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屈膝行了个礼,领命退了下去。
君璃也没想到容湛忽然就说了这样一番明显是将大杨氏军话出来,小小了吃了一惊后,便明白过来,容湛心里那颗怀疑种子,如今已是发了芽了,不然一向对大杨氏言听计从,敬重有加他不会对大杨氏说出这样话来;而大杨氏为了消去他怀疑,这次一多半儿是会同意发嫁那几个通房了,——倒不想,容湛竟也有这样心计!
竹香很再次去而复返,也不出君璃所料带回了大杨氏同意发嫁那几个通房消息:“夫人说,她原本是想着大爷怕是一时兴起提出要发嫁那几位姑娘,所以没有同意,怕大爷事后后悔,如今见大爷是认真,知道大爷愿意上进了,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这便让平妈妈挑人去,绝不会委屈了几位姑娘,请大爷只管安心将养身体。还说方才误会大奶奶了,以为是大奶奶容不得人,还请大奶奶不要放心上,以后只管和和美美与大爷过日子,若大爷有什么不对地方,自会为大奶奶做主。”
容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打发了竹香下去,方嬉笑着与君璃道:“以后我便只守着奶奶过日子了,奶奶可要对我好一些才是。”
君璃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吐槽,明明是你自己要将她们打发出去,关我什么事?不过心里却难得浮上几分感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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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一回 祸事(上)
章节名:第一百三一回 祸事
“是,夫人。”周百山应声而去,很便领了一个五十来岁,瘦长脸儿,穿潞绸比甲,戴大红大朵绢花婆子进来,正是杨老太太身边得用李婆子。
李婆子一进来便对着大杨氏跪下了,哭嚎道:“大姑奶奶救命啊——”
对李婆子这个杨老太太心腹,大杨氏并不像旁女儿对母亲身边得用人那般多少有几分感情,大半时候也多少会给几分面子,事实上,大杨氏非常讨厌李婆子,不仅仅是因为李婆子她没出嫁前曾帮着杨大太太好多次要她强,因为李婆子言行与做派实上不得台面,前倨后恭得让大杨氏只觉多看她一眼,都会降低自己身份,只是因杨老太太实离不得她,所以才容她至今。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老太太自己出身都不高,言行与做派也不大上得台面了,还是大杨氏与杨氏相继高嫁后,回去对她耳提面命了无数次,她方渐渐好了些,又怎么能指望伺候她婆子有多上得了台面?
是以大杨氏虽叫了李婆子进来,心里也急于知道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事,一见李婆子,依然一脸淡淡神情,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李妈妈一进来便冲我喊‘救命’,妈妈且先别忙着哭,你不把话说清楚了,我便是愿意救妈妈命,也不知道该从何救起不是?”
平妈妈对李婆子厌恶比大杨氏多,当年大杨氏毕竟是主子,李妈妈再跋扈,也不敢真对大杨氏怎么样,受苦受累都是她们那些做下人,所以大杨氏话音刚落,平妈妈已皮笑肉不笑接道:“方才李妈妈可是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我们夫人,我们夫人才拨冗接见妈妈,谁知道妈妈一进来便哭着喊‘救命’,难道并不是老太太使妈妈来,而是妈妈自己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事,假借老太太名头,私下来求见我们夫人?”
李婆子如何不知道大杨氏主仆对她都没好感,为此她每日每夜都后悔,当年不该为了一点小利益,便帮着大太太挤兑大姑奶奶,谁知道大姑奶奶竟会嫁到侯府,做了朝廷堂堂一品诰命夫人,压根儿不需要娘家为她做靠山,反倒连大太太都要看她脸色呢?可事情不做也做了,她除了夹着尾巴做人,别无他法。
是以听得大杨氏主仆话,她半点怨言也不敢有不说,还得将姿态放得低,忙忙赔不是道:“都怪老奴老糊涂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请大姑奶奶恕罪,只因实事出紧急。”因怕大杨氏与平妈妈再找她茬儿,不待大杨氏发话,她已顾自一鼓作气说道:“大老爷已被人打死了,老太太当场急得晕了过去,等醒来后,半边身子便不能动弹了,所以特意遣老奴来求大姑奶奶救命!”
李婆子此言一出,大杨氏与平妈妈都是大惊失色,当下大杨氏也顾不得再与李婆子磨叽了,急声问道:“你说什么?大老爷好好儿怎么就被人打死了,是谁要打死他?还有老太太,这会子人怎么样了,可已有请大夫瞧过了?二姑奶奶那里里,使人去报信了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细细道来!”
连珠带炮似一串问题,问得李婆子有些头晕,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好,不过倒是听明白了大杨氏是想知道事情具体经过,于是忙忙说道起来。
原来“久病卧床”,以致不能理事杨大老爷昨儿个趁服侍人不注意,竟一路摸到了杨府外院去,然后找账房支走了一千两银子,账房虽知道他“因病”如今不理事了,却并不知道他“生病”原因,见大老爷要支银子,又岂有不给?于是杨大老爷很顺利支到了一千两银子银票。
自杨继昌“畏罪自杀”以后,杨大老爷便再无踏出过杨府大门半步,如今好容易得了自由,自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放纵一番,因之前他虽没有了出门自由,但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杨老太太也不舍得太委屈了他,于是特意使人去买了几个美婢来专门伺候他,是以青楼楚馆什么,杨大老爷并不打算去,而是径自去了赌场,打算好生赌上一把,以解这些日子憋闷。
一千两银子对于泰半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见得能攒下这样一笔银子,但若放赌场,这点银子便算不得什么了,是以杨大老爷不过只用了几个时辰,便将一千两银子输了个精光。偏他这些日子憋屈得狠了,方才又输红了眼,满心都想着自己方才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下一把一定能赢,便没有就此回家,而是又找赌场人借了银子,以图翻本。
赌场人谁不是那惯会看菜下碟,见杨大老爷穿戴不俗,生得又是白白胖胖,出手也比常人阔绰,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老爷,便是他不找他们借银子,他们也要想方设法将他套住,何况杨大老爷还自己送上了门来?当即大大方方借了杨大老爷一千两银子,只可惜杨大老爷又是不多一会儿,便将这借来一千两银子输光了,于是又借又输,又输又借,杨大老爷赌红了眼人,唯一觉得有些不对,便是这银子怎么越来越不经花?只是这点小疑惑,并未被他放心上,又继续赌起来,这一赌便直赌到了赌坊打烊。
这时赌坊人拿了一沓厚厚借据来,问杨大老爷这银子是他派人回去取来,还是他们与他一道回去取,杨大老爷方惊觉怎么不知不觉间,自己便签下了那么厚一沓借据,心里不由有些慌张起来。
但让他慌张还后头,赌坊人将借据细算一番,竟然有五万多两银子之多。
杨大老爷当场吓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短短一日时间以内,便输掉了这么多银子,五万多两啊,便是将自家所以庄子铺子并现住宅子卖了,也不见得能凑过这么多银子,若是让自己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像当初让继昌“畏罪自杀”一般,也让他悄无声息“暴毙”了。
这般一想,杨大老爷不由越发惊恐,暗想此事可万万不能让母亲知道,因忙赔笑着与赌场人说,银子他回去后自会使人与他们送来,横竖他们握有他亲自按了手印借据,他便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说完便要离开,打算一离开赌场,便躲得远远儿,待此事平了以后,再回来不迟。
赌场人见他这样人见得多了,怎么可能这般轻易便放他离开,又问他是使人回去取银子来,还是他们送他回去取?杨大老爷被逼得急了,于是脖子一梗,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又说自己可是宁平侯和礼部侍郎舅兄,让他们招子放亮点,大家都退一步,也免得后弄到不可收拾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