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点点头,命二人退下后,携了君璃手,道:“我们进去瞧瞧湛哥儿罢。”
大杨氏闻言,忙道:“那我外面等母亲。”她与容湛看起来再是“宛若亲生”,到底不是真亲生母子,如今容湛又已是娶了亲人了,她自然要避嫌,不然传了出去,还不定旁人会编排出些什么不堪入耳话来呢。
“嗯。”太夫人淡淡应了一声,便扶了君璃手,祖孙两个一道进了内室。
果见趴床上容湛已换过一身干净衣裳了,看起来比方才那副狼狈样子好了不少,只是脸色依然苍白,人也了无生气,看得太夫人直叹气,“也不知道他们两父子到底是哪世冤家,每次都是不闹到湛儿被打得躺到床上不罢休!”
君璃闻言,暗自冷笑不已,宁平侯与容湛是哪世冤家她不知道,不过大杨氏与容湛上辈子一定有仇她却是知道,不然容湛也不会被她害成现下这幅模样了。
太夫人叹毕,又道:“我瞧湛儿这伤怕是不宜移动,今晚上就让他歇这里罢,你也不必回去了,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且等明儿湛儿醒过来后,你们再回去不迟。”
君璃也是这个意思,点头应道:“但凭祖母吩咐。”
祖孙二人正说着,丫鬟送了煎好药来,只是服侍容湛吃药君璃并没有障碍,忙上前接过丫鬟手里药碗,又命其将容湛翻来侧躺着后,便一勺一勺喂他吃起药来,索性容湛虽仍昏迷不醒,却仍十分配合,一碗药很吃完了。
忙活完这些,时间也已过去半个时辰了,君璃见太夫人面露疲色,忙道:“祖母且回房歇息一会儿罢,这里有我即可。”
太夫人上了年纪人,折腾了大半日,也确累了,闻言也不多说,只是道:“有什么事,记得使人去回我一声,要什么东西,也只管使人去我屋里取。”
君璃忙应了,扶着太夫人走出幔帐,就见二夫人与三夫人等人也赶了过来,一瞧得祖孙二人出来,便忙围上来纷纷说道:“母亲,湛哥儿没什么事儿罢?”、“祖母,您别担心,大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二夫人还不怀好意向君璃道:“大奶奶,你也别太生气,毕竟打小儿世人都是这么过来,不过凭湛哥儿怎么胡闹,那些个贱婢也是无论如何灭不过你次序去。”
君璃就当听不出二夫人话里挑拨之意似,笑着反问道:“我没有生气啊,不知二婶是从哪里瞧出我生气?”她与容湛又不是真正夫妻,且她已确定此事并不是容湛做,而是大杨氏栽赃他,自然就不可能生气了。
说得二夫人暗自冷笑不已,说什么不能让人白瞧了自家笑话儿去,难道今日客人们看笑话还少吗?她不过就是随便说说罢了,也护成这样,难道就只大房人才是太夫人儿孙,他们二房并三房人就不是不成?关键大房若是真可人疼也就罢了,偏大房闹出来事比哪房都多,将整个宁平侯府脸都丢光了,太夫人心未免也太偏了!
不过这话就是再给二夫人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太夫人面儿说出口,因只得勉强笑着道:“客人们都已送走了,儿媳与三弟妹虽记挂着湛哥儿,但想着好歹不能让客人们觉得咱们家失礼,是以一直到送罢后一个客人后,方过来,母亲只管放心。”
太夫人闻言,方面色稍缓,点头道:“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才太医已来瞧过湛儿,药也已经吃下去了,只要今晚上不发热,便不会有大碍了。你们也不方便进去瞧他,就各自散了罢,忙了一整日,你们也都累了,明儿早上就不必过来了。”
二夫人忙应了,却并不就走,而是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兮兮问太夫人道:“母亲,才我们来路上,听见下人们纷纷议论,说那个死了丫头,竟是大哥通房?怎么大哥通房竟养外院,这要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也就难怪湛哥儿会……,指不定湛哥儿事先根本不知道此事呢,大哥未免也太狠心了,凭湛哥儿犯了天大错,到底也是大哥亲生骨肉,大哥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话没说完,已被太夫人怒声打断:“你说听见下人们纷纷议论,那你这个二夫人是干什么吃,竟也不知道就地发落了那起子乱嚼舌根狗奴才!还有,什么你大哥通房养外院,你一个做小婶子,竟管起大伯房里事来,传了出去,我们宁平侯府还要不要见人了?还不离了我这里呢!”
骂了二夫人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又是羞又是气,却还不敢还嘴,只得一跺脚,拿帕子捂了脸,哭着跑了出去。
后面三夫人与二奶奶见状,也不好再多留,屈膝与太夫人行过礼后,也跟着退了出去,二奶奶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怎么每次自己婆婆出丑画面,都被自己好巧不巧看个正着呢,这不摆明了让婆婆记恨她吗?
余下大杨氏与方才随众过来顾氏,见太夫人动了怒,顾氏也不是个笨,当下便不再问有关容湛事了,只是笑着问太夫人和君璃:“折腾了一下午,只怕祖母与大嫂也该饿了,不知道祖母与大嫂想吃点儿什么,我这便吩咐厨房做去?”
大杨氏闻言,忙也笑道:“是啊母亲,说话间就该用晚饭时候了,不知道您想吃点儿什么?”
太夫人余怒未消,却也没有迁怒大杨氏与顾氏,只是淡淡道:“让人做几样清淡点吃食来也就罢了。你们也散了罢,横竖你们留下来也不方便,倒不如回去早些个歇下。”
大杨氏与顾氏忙屈膝应了,鱼贯退了出去。
这里太夫人沉默了片刻,方与君璃说了一句:“我原本还以为,你与你母亲是一样人,不想却并不一样。你是个好,湛儿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大福气!”然后也扶着如柳手被簇拥着走了。
君璃一直将太夫人送出门外,方折了回来,心里暗想道,太夫人方才临去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瞧出大杨氏对容湛不怀好意了吗?
却说大杨氏与顾氏离开照妆堂后,婆媳两个都忙了一日,且彼此心里都有牵挂,大杨氏是牵挂着平妈妈那边可已将一应后患都处理干净了,顾氏则是牵挂着自己宝贝女儿,于是很便各自散了。
顾氏方回到自己处所晨光院,便见自己奶娘宋妈妈抱着大姐儿迎了正房门口,一瞧得她走近,便拿了大姐儿手,柔声与大姐儿道:“娘回来了,大姐儿高兴不高兴啊?”
大姐儿虽然听不懂宋妈妈话,却宋妈妈说完以后,跟着“咿咿呀呀”起来,看得顾氏心霎时软成了一汪水,只觉身上疲累也跟着一扫而光了,忙上前一把接过了大姐儿,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宋妈妈道:“姐儿可已吃过了?吃了多少?睡没睡觉?睡了多久?”
宋妈妈跟她身侧,一边走一边回答她,顾氏听罢,满意点头道:“姐儿那个奶娘还不错,自下月起,每月多给她一两银子月钱。”
“是,奶奶,老奴记下了。”宋妈妈忙应了。
顾氏便与女儿玩起来,待玩了一阵,大姐儿饿了被奶娘抱去喂奶后,因见容潜还没回来,便问宋妈妈道:“三爷怎么还没回来?”
宋妈妈笑道:“才奶奶回来之前,爷已让人传话进来,说侯爷很生气,他一时间也不好离开,今晚上怕是要歇外院了,让奶奶早些歇下,不必等他了。本来我方才便要回奶奶,谁知道一时又混忘了。”
顾氏点点头,挥手命众伺候之人都退下以后,与宋妈妈说起白日之事来,“也不知母亲到底怎么想,别人家出了这样事,想方设法遮掩还惟恐来不及呢,她倒好,竟是巴不得闹得人皆知,也不想想,这可不仅仅只是丢大哥那一房脸,是丢整个宁平侯府脸,累得我都好一阵子不敢出去见人,甚至连娘家都不好意思回了!”
宋妈妈不好直说大杨氏不是,只是道:“也许夫人自有自己用意?”
顾氏哂笑一声,道:“她还能有什么用意,说穿了,她一应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世子之位罢了。要我说,这个世子之位有没有真没什么大不了,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好好督促三爷上进,待三爷高中出仕以后,咱们好日子还后头,我也一样凤冠霞帔,何必非要去谋那个只剩下后一代爵位,便是真谋到了,后面子孙们也得另谋出路不是?”
宋妈妈是顾氏人,自然与顾氏抱是一样想法,因说道:“也许夫人不只是为了爵位,还为了家产呢?须知大爷可是长房长孙,撇开爵位不谈,府里财产依例也该大半是属于大爷。”
“财产?”顾氏哂笑变成了讥笑,“妈妈跟我过来也有一年多了,妈妈倒是说说,府里到底有哪些财产?早已是个空架子了,等到将来太夫人去世时,还得先分一次家,妈妈倒是说说,等到将来二次分家时,咱们能到手还有几个?不过就是名头上好听一点罢了,但名头再好听又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当衣穿,要我说,能够实实到手实惠,那才是重要!不过,她要折腾就由得她去,横竖我一概不知情,将来若是事败了,也牵连不到咱们头上来。”
永恩伯府与宁平侯府一样,也已传承后一代,也早只剩下个空架子了,唯一不同是,顾氏母亲永恩伯夫人娘家乃是皇商,当年她进门时,嫁妆十分丰厚,等到她进门后,又善经营又放得下身段,十几年下来,早积累起了一份十分丰厚家底,也正是因为此,顾氏没能嫁到好人家,而是嫁给了容潜,不过她出阁时,嫁妆虽比不得君璃,却也是京城少见丰厚,宁平侯府这点子家底,说实话她还真不看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