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和青龙顿感身前迫人的威压骤然消失殆尽,紧绷的身子立即松懈,心头大松口气。
“你们先下去。”
“是。”朱雀和青龙对视一眼,朝玄空大师躬身行了一礼,便匆匆出了门。
以墨深深的望了玄空大师一眼,后便默默不语,提笔继续在那张被污了墨汁的宣纸上写写画画。以墨闲来无事之时就喜欢写写画画,因此练就了一手好书法。遒劲的字体彰显着冷酷霸气,锋利的菱角带着点点煞气。
“阿弥陀佛!”玄空大师轮动着手里的佛珠,敛下眼底的惋惜,轻声说教道,“明清,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随意杀生。”
呈以墨那股还未散去的煞气以及身上的血腥味儿,玄空大师隔老远就闻着了。这不,刚突破颈瓶都还来不及巩固修为就迫不及待的跑来以无边佛法感化她,让她脱离苦海回头是岸。
以墨难得的露出孩子心性,无言的瘪瘪嘴,她不是随意杀生好不好,实在是那人太聒噪!
‘那人’说的就是在王府门前指着她鼻子谩骂的福满。
玄空大师轻叹一声,看向呈以墨的眼里,带着看孙女般的慈爱,这孩子跟了他十年,也是他唯一的弟子,虽然不常相处,可也知道她本性不坏,就是脾气不好,且压不住心里那股杀念邪气,所以经常犯事。好在这些年以佛主慈悲感化,性情有所好转,在寺里这些年,身上的凶煞之气也渐渐消散(咳咳,不是消散,而是收敛),可谁知出去一趟,那煞气又噌的冒出来。俗世果然复杂啊——玄空大师感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因为一时疏忽从而功亏一篑,让她再次坠入无间魔道。
思来想去,玄空大师觉得还是先感化弟子重要,闭关巩固修为之事得以后再说。于是,只听玄空大师缓缓道,“明清,从明天开始你随为师一起抄写《清心经》、《金刚经》、《大悲咒》以及《大日如来咒》。”
提笔的手一顿,秀眉微蹙,“过两天抄行不行?”这四部经书她从小抄到大,加起来到底有多厚也只有她知道。三岁那年,四部经书加起来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她抄了整整一年才抄完。明天她还得去取那四万匹战马,根本就没时间……
“不行。”玄空大师一口回绝,语重心长的道,“明清,抄写经书能静心养性,明目通耳;书中的无边佛法、奥秘大道更是无尽财宝,只要通晓一二必能受益终生……”
呈以墨:“……”静心养性?明目通耳?当是十全大补药啊,还能强身健体?!
在讲道理这方面,呈以墨从小就拗不过他。再说,人家的修为也比她高,要硬留下她也不是难事。权衡再三,以墨识相的点点头,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
玄空大师欣慰的笑了笑,然后走到耳房的小佛室,盘腿坐于明黄色的蒲团上,轻轻敲起木鱼,清脆的木鱼声合着喃喃的念经声远远传开。
守在门外的朱雀和青龙面面相觑,还没开口,就见张月鹿提着八哥怒气冲冲的走来,一边走一边咒骂,“你个死东西,竟敢把屎拉到小爷的床上。走,咱们去找主子评理去,要是得了主子的首肯,看小爷今天不扒了你这身乌鸦毛,让你裸奔着去见你的小情人。”
八哥才不怕他,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好不开心,摇着尾巴,嘴里直叫,“死东西,死东西——你个死东西!”
张月鹿黑着脸,啐他一口,“去你大爷的,个死东西。”光顾着跟八哥赌气,走进了他才发现东、南两宫的宫主正站在门口当门神呢,顿时惊得连连大呼,“哎哟喂,这是咋了?莫不是两位爷惹主子生气,被主子罚站了?”
青龙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的睨他一眼,不语。朱雀直接瞪他一眼,没大没小,没规没矩!
张月鹿乃朱雀七宿,隶属朱雀手下,按理说,对朱雀该是唯命是从,可人家张月鹿有个性瑟,凭着一张巧嘴硬是得了呈以墨的喜欢,连跳几级,直接到呈以墨跟前伺候。呵呵,他正被主子盛宠着呢,才不怕你朱雀呢。
只见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锊了锊腰间黛青色的流苏,明媚的笑容中带着些趾高气扬,故作急切的宽慰道,“哎呀~两位宫主别急,让小的进去跟主子说说,给两位宫主求求情。”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摇摇头,“哎,主子也真是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怎能让两位德高望重的宫主站在门口,要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威严何在啊?”
说罢便越过两人,笑呵呵的推门进去,同时嘴里高声扬道,“尊敬的主子勒,小的来给您请——”安。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蓦地一股霸道强势的力量直接透门而出,然后便将张月鹿击飞出去。
“滚——”清越的声音含煞带怒。
‘砰’人体落地,激起尘埃一片。八哥也跟着倒霉,直接做抛物线,飞到院外竹林里去了。
“咳咳咳……”张月鹿按着闷疼的胸口,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心里那个悔啊,听那声‘滚’就可见主子正在火头上,他这好死不死的还往火山口上撞。幽怨的盯了朱雀和青龙两眼,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两人竟然不告诉他,还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里跳,真是没人性!
看着张月鹿那骚包一下子变成灰头土脸,朱雀别提有多高兴了,双手环胸,懒懒的倚靠在门框上,戏笑道,“哟~小子,不是要给我们求求情嘛~怎么不去了呢?”
嗬!见死不救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幽怨的脸色顿时被怒气取代,张月鹿抖着手指着朱雀,据理力争的要为自个儿讨公道,“您心肠怎么这么坏啊,小的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您求情说好话,您不感激就算了,还出言奚落……”
朱雀脸上的笑容不变,可是白玉素手却慢慢摸上腰间的软剑,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剑柄,悠悠念道,“刚刚听主子说什么来着,好像是‘滚’吧,渍~那火气,好久都没见主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张月鹿脑中‘嘣吱’一声响,主子对他发脾气就等于他已经失宠!失宠的人是什么下场?打入冷宫!
想到此处,张月鹿浑身打了激灵,机械的转头盯着一脸坏笑的朱雀,顿时意思到麻烦大了。俊脸倏然一变,怒气消失殆尽,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走到朱雀身边,讨好的说道,“宫主,您是最最最漂亮可爱的宫主,最最最温柔善良的宫主。小的一直认为您是四个宫主里肚子最大,都能撑下船……”
“宰相肚里能撑船。”青龙在一旁提醒道。没文化真可怕!
“对对对。”张月鹿忙不迭失的点头,“宰相肚里能撑船,宰相肚里能撑船。”漆黑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像天上的小星星,脑袋搁朱雀的肩头上,像小狗一样蹭来蹭去,“您这么温柔善良漂亮贤惠,不会跟小的一般见识吧?”
朱雀心里笑死了,可面上不露痕迹,沉声道,“什么撑不撑船的,记得刚才还有人说本宫主心肠坏,没人性,见死不救,落井下石……”
张月鹿一听,顿时虎着脸,高声怒喝,“谁啊!是那个乌龟王八蛋满嘴胡言,敢这么诋毁我们朱雀宫主!我们朱雀宫主温柔善良体贴大方,可是全忘川女子的楷模!”渍渍~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他们这些人当中,就属张月鹿最没脸没皮,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最会闹腾。变脸跟翻书似的,一会儿一个样儿,也就呈以墨能制住他。
朱雀好笑的摇摇头,这画面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每次犯错都来这招,懒得跟他计较。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脑袋,“滚一边儿去!几天没洗头了,一股子酸味儿,离远些。”
张月鹿嘿嘿一笑,顺势就回道,“行,为了不熏到咱们的朱雀宫主,小的这就回去洗头。”
说完转身就跑,那速度,就跟屁股后面有老虎在追似的。
“回来!”轻飘飘的一句让张月鹿立马顿住脚。
张月鹿牵强的扬起笑脸,回身望着青龙,小心翼翼的开口,“青龙宫主,您老有何事吩咐?”
青龙可没空跟他胡扯,正色吩咐道,“下山去找玄武,让他明天安排好人手与文三公子一起去意山取马。”
意山是文家最大的养马场,三万多匹马全养在意山。这么大数量的马匹出动,不想引人注目都难,所以呈以墨与青龙商量,分十批,以每批两千多的数量入忘川,两千的数量也不少,可还不至于惹得人尽皆知。最后一万匹就由玄武领着走崇州过咸安地界入忘川,咸安地界常有悍匪出没,且势力混杂,走此路最安全也是最危险。
安全的是不用担心一万匹骏马暴露。
危险的是咸安地界的悍匪猖獗,且龙鱼混杂,一旦一万匹骏马被劫,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找都找不回。这事责任重大,以墨本想亲自出手,未料被老和尚绊住脚,只得将任务交给防御能力最强的玄武。
青龙从袖笼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张月鹿,示意他交到玄武手上,“让他务必完成任务,不得出丝毫差错,否则以叛主论处!”
叛主论处!
闻言,张月鹿瞬间收起嬉皮笑脸,慎重的点点头。然后施展着轻功,如鹰似鹄的朝山下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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