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的手一僵,又是尴尬地讪笑了一声——完了,小算盘被七哥看穿了!
见她这样的反应,花满楼立时就明白自己猜对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追杀前西门吹雪曾来找过我,他不在的时候,请我替他看着你。”
好啊!居然是西门吹雪的主意!在家的时候自己看着她还不算,出门了居然还要找七哥过来“代班”!简直是岂有此理!君迁气急,一瞬间就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
花满楼笑了一声,越发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摸着她的头发给如同炸了毛的猫儿一般的妹妹顺毛:“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反倒越发任性孩子气起来了?”
君迁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别扭地扭过头不理他。
花满楼无奈摇头,却既不哄她也不催她,就这么温柔而安静地笑着看她——君迁被他这样温和的目光看得一阵不自在,心头慢慢地涌上一股负罪感,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却又实在是心有不甘,只能一脸沮丧地低下了头,皱着鼻子委委屈屈地抱怨着:
“孩子可健康了,我也有好好养胎,可是一个月没出门真的好闷啊,这样对孩子也不好啊……”
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不一样。西门吹雪性子清冷,再加上是她的丈夫,所以她在他面前总是肆无忌惮,撒娇也好,任性也好,总觉得看他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自己而露出或者温柔、或者苦恼、或者吃醋的神色是一件格外有趣的事,并且乐此不疲;但若是换了花满楼……每每让这样一个温柔的兄长因为自己而感到苦恼,心底就会满满的都是负罪感。所以她对着西门吹雪的时候可以娇蛮胡闹,对着花满楼的时候,却到底还是只敢这样小声地嘀咕。
而花满楼很显然对妹妹的这点小心思也是清楚得很,每每两人有分歧的时候,他就总是这么温柔而安静地看着她,到最后败下阵来的那一个,也永远都是君迁——花满楼确实是温柔宽厚,可……骨子里其实也是一个很强势的男人啊!君迁总是在事后默默地泪流满面、暗暗腹诽——就像是现在这样。
花满楼再一次失笑,动作轻柔地摸着她的头顶:“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伤了身子,若是此刻你出门被人见到,这个计划岂不是就要穿帮?”
君迁愣了愣,似乎是从未考虑到这个问题,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来,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找司空摘星帮忙易容一下就好了啊!”
——若是戴斗笠帏帽或是简单的化妆,难免也有被认出来的可能,但易容是个技术活,她并没有学过。不过好在也从来不需要为此事而担心,反正司空摘星就是个中好手。
“小妹,”花满楼“看”她,无神的眼底竟也似是隐隐有了些许的笑意,“陆小凤找来帮忙的第一个人是西门吹雪,第二个人就是司空摘星。”
“……”君迁的心里立时就是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
果然,花满楼笑了笑,温声道:“所以司空摘星此刻正忙,恐怕是抽不开身来。”
君迁一时间僵在原地,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忽然间意识到了些什么,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等等!西门吹雪能这么容易就同意用这个理由追杀陆小凤,难不成就是因为……若是用了这个理由,自己就会因为怕计划穿帮而不能出门透气、只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了?!
西门吹雪什么时候也这么腹黑了!这不科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君迁在心底撕心裂肺地咆哮着,泪流满面。
☆、58真相
第五十七章
真相
君迁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聪明的人,但现在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那点小聪明实在是不够看,最终的大BOSS根本就是她家那个看起来比谁都温柔的七哥——花满楼已经在万梅山庄住了十五天了,她也就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在庄里待足了整整十五天。
并不是她突然变得乖巧听话了,实在是……每次对着花满楼那种温柔又了然的笑,她就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花满楼这些天虽然一直都在万梅山庄陪着她——或者应该说是看着她,但还是时不时地有消息传来,让君迁多多少少也对这个打击幽灵山庄的“鹰巢”计划有了些了解,比如说——
第六天的时候,西门吹雪追上了陆小凤,一剑刺伤了他的胸口,但最终还是北陆小凤逃走了;第八天的时候,陆小凤遇到了“六亲不认”独孤美,成功地混进了幽灵山庄;如今已是第十五天,下午的时候花满楼出了一趟门,等他回来的时候,万梅山庄内,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几位客人:
武当掌门石雁、少林铁肩、丐帮王十袋、长江水上飞、雁荡高行空、巴山小顾、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全部都是誉满江湖的人物。
除此之外,离家多日的西门吹雪也已经和他们一同踏进了家门,当然,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来了,如今这十一人正一起围坐在万梅山庄的书房中,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
这个“鹰巢”计划,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万梅山庄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绝不会有人偷听。
怕丫鬟下人们无意中听到了机密横生枝节,君迁让下人们在屋外守着,自己亲自端了茶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灰头土脸的陆小凤——
幽灵山庄据说已经开始行动了,陆小凤也就终于能找到机会脱出身来与大家商议,但看得出来,这些天来他的日子实在是不怎么好过,但好在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
君迁笑得眯起了眼睛,心情愉快地给他倒了杯茶——她脸上那种写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看得陆小凤立时就打了个激灵,只能苦笑着摸自己的胡子,一边不停地拿余光去瞟西门吹雪,那意思——你老婆,你就不管管?
作为一个高手,随时随刻都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陆小凤频频甩来的眼色,西门吹雪自然是不可能没有看见,所以他也很快就有了动作——看着正在笑盈盈地给众人倒茶的君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声音稍有些沉:
“君迁,过来。”
过来什么过来!君迁简直是一看见他就来气——在家的手不让自己出门也就算了,凭什么他出了门还要叫七哥来看着自己?还腹黑地选了这么一个理由让她连偷跑出去都不行,她现在甚至都怀疑说不定陆小凤把司空摘星找去帮忙也都是西门吹雪的主意!
孕妇怎么了?孕妇怎么就不能出门了?孕妇也是有人权的,而且还是两人份的人权!凭什么不让她出门?简直是岂有此理!
君迁越想越是来气,又哪里还会听他的话?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有抬,全当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温温柔柔地给大家倒茶。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西门吹雪身上越来越冷的气息,却都是尴尬得不得了,面面相觑后,竟又是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的笑意——江湖上都知道西门吹雪宠爱妻子,可如今一看,这哪里是宠爱,分明就是溺爱又纵容,以至于堂堂剑神竟是被一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无可奈何,又岂会不让他们觉得好笑?
但心里偷笑归偷笑,当着西门吹雪的面,大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的,各自轻咳了两声低头喝茶——这么个小插曲,倒是让原本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一直到原本笑意盈盈的君迁忽然间在武当掌门石雁面前站定,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只剩下的凝重。
“石掌门,你可知道你已活不过百日?”
话一出口,整个书房里的人同时就是神色一肃,唯独石雁却是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西门夫人果真医术高明。”
君迁叹了口气,放下茶壶,用帕子擦干净了手,这才伸手按上了他的手腕,石雁平缓低沉的嗓音还在不紧不慢地向众人解释着:“师伯木道人亦精于医术,曾我为诊脉,我肝膈之间早有宿疾,寿数已不过百日。”
屋内众人一时间尽数默然无语,君迁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好一会儿才收回手,缓缓道:“肝膈之间确已损伤极深,但这并非宿疾,而是中毒,并且——是慢性毒药,至少已是接连不断地服用了三年。”
众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今天一直都异常安分的陆小凤终于第一次开口:“小迁……”
——陆小凤一直都是一个对朋友极好的人,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去死。
君迁笑了笑,点了点头:“幸好发现得早,我能解毒。”
——君迁是个大夫,自然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病人去死。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但片刻后却又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石雁——他本是一个极为温和的中年人,但现在,他的整张脸上都已写满了震惊和悲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君迁。
君迁叹了口气,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只是个大夫,查案是你们的事,但……我只能肯定地告诉你,中毒和宿疾的脉象,区别不小,以木道人的医术,很容易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