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迁觉得胸口一暖,好像整颗心都要化了似的,低低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乖乖地接过西门吹雪手里的参汤,干干脆脆地就仰头一口灌了下去。西门吹雪接过已然空了的茶盅放回到案上,揉了揉她的头发。
君迁擦了擦嘴,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躺在榻上,枕着他的腿,伸手握住他常年握剑的右手,用手指摩挲着他指腹和掌心的茧,饶有兴致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
西门吹雪没有拒绝,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周身的气息格外温和,淡淡道:“好好养身体。”
“我知道啊!”君迁一听,原本还有些慵懒的脸色一下子就苦了起来,鼓起腮帮子,有些愤愤地在他的虎口咬了一口,“但也不能这么塞吧?喝完鸡汤和参汤,参汤之后又有别的,连口气也不让人喘……”
君迁这一口咬得力道不轻,一口下去,西门吹雪的虎口立时就显出了两排整齐的牙印,衬着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显得格外违和滑稽。但西门吹雪也不在意,就这么任由她折腾着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给已经气鼓鼓的小妻子顺毛。
君迁拍开他的手,低低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趴到他腿上,干脆就背对着不理他。
西门吹雪的眼里顿时就露出了几分无奈来,伸手覆上她的背,轻轻地拍了拍,似乎是有些犹豫,半响之后,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淡淡道:“莫要让别人担心。”
君迁一怔,似是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撑着他的腿猛地翻过身来想要看他,结果忘了自己这会儿还是个病号,用力过猛,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晃差点就要磕到桌案的角。好在西门吹雪眼明手快,即使伸手把她揽了回来,君迁顿时因为惯性而一头撞上了他结实的胸口,立时就疼得低呼了一声,眼泪汪汪地伸手去揉自己的脑袋。
西门吹雪的眼里隐约有了几分笑意,拉开她的手,把自己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仔仔细细地揉着。君迁的手空了下来却也不安分,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伸手就用手指去戳男人的胸口,只觉得一片温暖结实,忍不住又哼了一声,小声抱怨着:
“身上的肉长这么硬干什么!”
西门吹雪没说话,却终于是笑了起来。
君迁眼珠一转,忽然间就也笑了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让他低下头来,自己仰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谁是别人?”
担心她就老老实实地承认嘛,还要遮遮掩掩地说什么“莫要让别人担心”,真是别扭!
刚才他问她“谁是别人”,现在终于就轮到她来问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风水轮流转?
君迁越想越是觉得心情舒畅,嘴角的笑意越拉越大,一双眼睛清亮无比,直直地盯着西门吹雪等着他的回答,眼里满满的都是狡黠。
西门吹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门外,淡淡道:“棠胭,夫人的药该煎好了,端进来。”
话音刚落,原本笑意狡黠的君迁一瞬间就苦了脸,瞪大了眼睛张嘴就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西门吹雪摸了摸她的发顶,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
决战的事已经彻底了结,君迁的身体状况也已经稳定了下来,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在京城待下去也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君迁和西门吹雪商量着准备这几日就启程回万梅山庄了,但……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前一天,合芳斋里突然来了一个人。
君迁起初还没认出来,只觉得这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一直到他一开口,那一副尖细的嗓子实在是一个太过明显的特点,让君迁终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人就是决战那天过来宣旨让大家离开、陆小凤一个人留下的太监,只是他现在没穿太监服,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皇上请西门夫人入宫一趟。”那太监行了一个礼,语气恭敬。
君迁和西门吹雪对视了一眼,见西门吹雪眉头微皱,便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无妨,然后笑着对那太监点头:“有劳公公了。”
西门吹雪和君迁之间其实一直不怎么黏糊,君迁平时出门他也很少过问,但毕竟君迁这阵子的身体实在是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了,西门吹雪到底是放心不下,陪着她一起出了门,然后就坐在马车里停在宫外等她。
君迁一路上都在琢磨着一会儿见了皇帝到底要不要下跪行礼——她毕竟还是个现代人,对皇帝的身份并不怎么在意,除了天地和父母师长,实在是没什么再能让她愿意下跪的人了,可若是不跪,那就是藐视皇家尊严,难免又要横生出什么枝节来……
君迁就这么一直琢磨了一路,跟着太监到了御书房,推门进去后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年轻的皇帝已经笑着摇了摇手,满脸的温和:“西门夫人不必多礼。”
君迁也不矫情,顺势就笑了笑,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多谢皇上。”
其实决战那天晚上她就对这个镇定地小皇帝印象很不错了,不管现在他是真的不在乎礼数,还是装出来的宽容温和,确确实实都让君迁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皇帝也笑了——撇去帝王这个身份不论,他其实也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年轻人,笑起来的时候颇为赏心悦目。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在话出口的时候顿了顿,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墨袍女子,微微蹙起了眉头,神色带上了些许关切:
“西门夫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无妨,”君迁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前几日过于紧张,闲下来便染了些风寒罢了。多谢皇上关心。”
皇帝似乎是松了口气,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看座上茶。君迁也没客气,神色自若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轻轻地呷了一口,满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唔,果然是极品。
太监和宫女们上好茶就已经都退了出去,御书房的门被关上,顿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皇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宫内药材不少,西门夫人若是有需要,可尽管开口。”
这诱惑……实在是有点大啊!君迁努力地按下自己已经蠢蠢欲动的心,面上分毫不显,很是客气地摇了摇头:“多谢皇上好意,但我不过只是小风寒罢了,只要休息几日,连药都不用喝就能好了,哪里用得着浪费宫内的好药。”
君迁一边说,一边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开始滴起了血——皇宫大内有多少珍贵稀有的药材?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兴奋激动了,她现在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拒绝了!
但……没办法啊,无功不受禄,她还不知道皇帝叫她来究竟是要干什么,万一收了好处不办事,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皇帝似乎是清楚君迁在想些什么,听她拒绝,既没有勉强,也没有半点不悦,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然后定定地看着君迁,声音温和:
“久闻西门夫人妙手回春,不知可否劳烦夫人为我诊脉?”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甜不甜?我觉得庄主已经崩得一塌糊涂了QAQ
话说……写到最后小皇帝说君君可以从宫里拿药材的时候,突然觉得——咦,这样会不会也把君君拐走了?
☆、不悦
第四十一章
不悦
他并没有自称是“朕”,而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说“我”——虽然心里清楚这小皇帝并不简单,但君迁对他的好感度还是不由得刷刷刷地往上又涨了不少。
墨袍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然后就看见小皇帝嘴上虽然问的是“不知可否”,却早就已经是自觉地挽起衣袖伸出了手搁在案上了——别说,小皇帝虽说是年轻了些,看起来好像也温和得没脾气,但身上却是的的确确有一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属于帝王的气势。
是个好皇帝——君迁莫名地就有了这样一种直觉,当即就笑了笑,起身伸了手去给他诊脉。
片刻后,君迁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下去。
皇帝的脸上却似乎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笑了笑,收回手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皇帝不好当啊……”
得,这下事情大条了……君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也叹了口气,只觉得自从救完叶孤城之后就一直没恢复过来的精神顿时更累了。
年轻的小皇帝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渐渐也淡了下去,忽然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到窗边,背对着君迁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