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轻轻翻了个声,扶兮被压着的裙角终于得到松缓,借着月光,她瞧见墨言依旧在沉睡中,眉头舒缓开来,悄悄翻了个身下床。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被阖上。
长廊里燃着长明灯,几个商人模样却身形壮实的大汉在长廊中动起了手,不肖几招,便停了手。
其中一个毛胡子对另一个挺着圆壮肚子的大汉嚷嚷道:“他娘的,明明就是老子先来的,这间房归老子!”
圆肚子大汉不屑道:“放你娘的屁,明明是大爷我先来的。”
话音落,二人再次举刀对持。
二人皆是一口北方音,尽管穿着锦衣华服,扮作商人的模样,可扶兮看的出,这二人并非真正的商人。
二人握到的手都极为粗糙,有茧甚至有龟裂,这分明是两双常年习武握刀的手。
二人吵吵嚷嚷,将楼道中的客家引了出来,众人皆是睡眼惺忪,抱怨的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掌柜的很快上了楼,却不是旬闇,来的是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少年,那模样不过十七八岁。
若非在灯火中,乍一看,着实会吓人一跳。
扶兮暗叹,不想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瘦的少年,恍若一根枯竹。可他却的笑容却是十分爽朗。
他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边走边打在手心,他笑:“不就是一间客房,来的时候我们的小二已经说过了,房只有一间。你们二位自行决定,不要饶了我们这的客人就行。如今你们饶了客,小店便再容不得你们了”他说完,扇子一开,轻轻摇了摇,七八名武士模样的人提着刀剑上楼,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两个大汉抬出了楼。
长廊一下恢复了清静,众人见戏过了头,纷纷散了。掌柜的赔笑的道着歉,目光落到扶兮身上时,颔首笑了笑:“夜深了,姑娘也早些歇着吧。”他说完便走了。
扶兮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之间,舒展的眉头骤然凝注,四下张望了番,疾步跟上了那掌柜的。
果不其然,那掌柜的走出客栈后,拐进客栈旁一条黝黑的巷子里,扶兮躲在墙角,依稀可闻掌柜的和那大汉的对话声。
“怎么样?找到没?”是其中一个大汉的声音。
掌柜的笑了笑:“没找到。”
大汉怒道:“混账东西!你可知我们主子是谁?!”
掌柜的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道:“我不过是收银子办事,我管你的主子是谁。”
“你——!”大汉怒了,举着刀对准掌柜的:“刚才一闹,你将我二人抬出楼,若是让人跑了,可饶不了你!”
“只怕你们那么一闹,已经跑了。”
大汉怒不可遏,正欲一刀劈下,另一个大汉道:“主子说了,或许并非他所想,他只是猜错了。我们刚才一闹,不也没瞧见他吗?不如先回去复命,反正过不了几天,那楚国公主就来了,主子还有法子去试,陛下派来迎接的人过几日就到了,可别生出事端来。”
先前那个大汉看了眼掌柜的,冷哼一声,收了刀,正欲离去时,忽然瞥见月影投下一个人影。
大汉喝道:“是谁?!”
扶兮一惊,本能的往后缩,却在此时,横自伸出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口鼻,将她的低声惊呼淹没在指缝之间。
那人贴着扶兮的后背,一只手反扣住她的两手,将她猛力往暗巷中一拖,隐没在檐牙阴影之下。惊疑不定间,听着个冷若寒冰的声音在耳旁阴测测道,“若想活命,安分点,我不会伤你。”
大汉循着方才的影子往这里找来,脚步声渐进,扶兮身后那人屏住呼吸,微微的往里又缩了半步。阴影之间,扶兮低头,看到一双普通的皂靴,还有半截黑色夜行服。
大汉步子愈发近了,快要临近时,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大汉一惊,回头的瞬间那人猛力夹住扶兮的腰,往上一拖,扶兮双脚离地,呼呼风声间,得了空的手本能的抓住他的腰间,待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站在了屋檐上。
扶兮不禁暗赞此人的轻功极好,那人携着扶兮蹲下身子俯瞰檐下。重力压迫着扶兮的脚,传来阵阵疼痛,她不禁皱了皱眉,抓在他腰间的手刚欲松开,却触碰到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字,扶兮轻轻的摸索着,似乎是个‘玉’字,又似乎不是。
那人身影微动,拖着扶兮又蹲了半分,玉佩便从扶兮手中滑出。
大汉将巷子来回跑了几遍,没发现人,又与那掌柜的言语了几句便纷纷离开了。
那人一把又将扶兮带回地面,身后的胁迫感瞬间松了,扶兮站稳了身子嘘喘了口气,回头,便对上一双清寒的美目。他穿着夜行服,一张脸都埋在黑布下,唯一双若点漆的眸,带着清冷桀骜,定定的望向她。
扶兮逆光对他,那人看不见扶兮的脸,片刻后,只冷声道:“不要将今晚的事说出半字,否则……”他扬了扬手中的匕首。
扶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跛着脚转身就走。
那人看见扶兮行不艰难,忽生歉意,开口叫住了扶兮:“姑娘。刚才……抱歉了。”
扶兮身影微顿,没有回头。
第二十四章
踏着月影走回客栈时,出奇的静谧,一楼大堂里打瞌睡的小二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扶兮,又埋下了头。
陌生的目光投到扶兮身上,扶兮面色如常的踏步上楼。
非但旬闇不见了,就连那两个小二都不见了。
长廊清冷如往,推开房门,墨言还在床上,喘息平稳的沉睡着。
扶兮躺上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中尽是那两个大汉和那奇怪的掌柜之间的对话。
他们是要找人,原先扶兮以为他们是孟家派来暗杀自己的人,可到最后又发现并不是找自己。
那大汉一口一个的‘主子’会是谁……
倏然一个清冷的眸子跃入脑中,那个挟持她却又不伤害她的人又是谁。
他们是在找他……?
轻轻的翻了个身,暗自叹了口气。
旬闇不见了,两个小二不见了,她能不能安全去齐国一下变的迷惘起来,前途成了未知,隐隐绰绰的感受到,齐国,也会是个布满荆棘的一行。
想着,意识逐渐柔弱下去,不知哪来的风吹在耳旁,让困倦好似藤蔓布满在脑中。
她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一条浑浊的河流,河中尸横遍野,她身中毒箭,垂死的躺在河边,弥留之际,好像看见了母亲。那个清贵的好似月色一般的女人,柔和不争的看着她。
母亲柔声唤她:“兮儿……”
箭在胸口,疼得她快要晕厥过去,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好不容易有了意识,母亲温柔的眉眼又渐渐消散了。
她急急应道:“母亲……”
无人再答她,她惊的四处张望,可是满目都是死尸横河,她急的哭了出来。
却是一下瞬间,有个声音唤回了她。
“姑娘……”
她极不情愿的睁开迷蒙的眼,发现她躺在一颗巨大的桃花树下,春风起,桃花吹满头。
“你……醒了?”有个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她,她努力睁了睁眼,却发现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只是隐约可见,他穿着一件盘云绕柱的玄色黑袍,有着清风般俊朗的脸轮。
她点点头,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人又道:“你中了‘凫水’之毒,现在已无性命之忧了。”
‘是你救了我?’她吃力的在身侧的泥地上写下这么几个字。
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站在桃花树下望着自己,她这才看清了他。
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俊容无暇,好像一块温润的璞玉一般。
少年信手折断了一枝桃枝,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仿佛着了魔一般,伸手便要去接。
可就在这一瞬间,天地大变。她面前不再是那个玄衣少年,身边也没有巨大的桃花树。
她又回到了战场,耳畔皆是兵器的碰撞声,与痛苦的嘶吼声。
“公主,奴婢保护你。”一个人影窜入眼中,她抬头,看见子卿护在自己身前。
她问:“国破了吗?”
子卿无暇答她,她看着越来越多的楚军死在自己眼前,心都要揪了起来。
可是她却握不起剑了,她正无措,子卿忽然开口说:“公主……国破了……”
她一愣,没瞧见面前的子卿拔刀,一把刺进了她的胸膛。
而后是无数飞箭射来,她抬头,看见那坐在马背上射箭的人,有楚王,有穆黎岁,有孟浩,还有扶玉……
猛的睁开眼,窗外投进一片晨曦之光,扶兮虚叹了口气,原来,只是梦。
一双略凉的手为她盖好被褥,理好散乱在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的好像风。
“我扰到你了吗?”扶兮问他。
墨言摇了摇头,柔声道:“早就醒了。你睡的不踏实,一直说着话,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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