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嫣然垂眼望去,见那枚圆状玉佩之上,雕花繁复华丽,那支玉簪以白金为底,簪头镶着并蒂花开的海棠,两只耳环细而长,银链缀着饱满圆润的滚珠,件件精雕细琢,巧夺天工,慢慢抬起眼睛,声音轻而柔,道:“表哥,我甚少戴耳环,放在我这里,实在有些浪费,不如将耳环和玉佩都送予姑姑,好不好?”
盛怀泽端起茶盏,慢饮了两口热茶,说出的话也似染了茶的暖和香,笑意更如窗外的细雨涟涟,绵而不绝,和声道:“朕既已全送了你,自然随你处置。”
搁下手中茶盏,与桌面接碰时有轻微的沉脆声,盛怀泽眉目俱笑,问道:“那这根如意海棠并蒂簪,你可喜欢?”
花开并蒂,同心同结,有永结同心之意,这么美好的涵寓,她怎么会不喜欢呢,乔嫣然轻一颔首,浅浅的笑逐颜开,道:“精工细作,自然喜欢。”
乔嫣然清面如水,脂粉未施,依旧肤光皎皎,比满月之时清辉的那一轮冰盘更莹透,没有华丽繁复的发髻,只在脑际浅堆出一弯髻,仍以数枚金环固定,再别无其他头饰点缀,盛怀泽却觉这一身清华,比珠翠满头更高贵,探手取出那根玉簪,浅笑道:“那朕也一并给你戴上。”
盛怀泽握着簪头雕双花的手探前,乔嫣然的双手按在微凉的桌面,前倾了上身凑近,在桌子的正中间,盛怀泽将手上的玉簪,稳稳嵌入乔嫣然发中。
乔嫣然坐回身,下意识的抬手上摸,袖口略微敞开,露出一小点纤白的手腕,血暖玉镯在袖中若隐若现,闪着神秘诱人的光泽,盛怀泽脑中忽然有些热,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赞道:“光彩照人,很是好看。”
乔嫣然放下手,含羞笑应:“谢谢表哥。”
盛怀泽见她害羞,脸上笑意更浓,脑中又一阵热浪涌聚,语气也被烫成了绵绵软软之音,不得不说道:“好啦,朕陪了你这么长时间,该去看望母后了,你这几天乖乖待在殿中,不许淘气外出闲逛,不许闹脾气不用膳,若是觉着无聊,可以替朕绣只香囊,朕只要得了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都说皇上金口一开,一字价值千金,却偏啰啰嗦嗦叮嘱了这么一大串,听得乔嫣然也只能欣然笑应,道:“好。”
盛怀泽轻点乔嫣然的鼻子,触手滑腻不愿离手,深觉不能再待此处了,于是立即起身下地,笑道:“那朕走啦。”
乔嫣然正用眼神送他离开,余光忽然瞥到尚放在桌面的锦盒,脱口道:“等一等。”
盛怀泽脚下顿时一停,身姿潇洒的即刻扭身走回,居高临下的望着乔嫣然,一脸戏谑的笑意,眸中却藏着极深刻的认真,道:“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朕走?”
乔嫣然笑意微滞,喉间微哽,默默伸手指了指玉佩和耳环,笑道:“若表哥将这玉佩和耳环,亲自送与姑姑,姑姑定然欢欣。”
盛怀泽眸中划过些许失望之色,突然俯低身体,吧唧一大口,极其响亮的亲在乔嫣然额头,一屋子服侍的奴才,都听了个真真切切,低声调笑道:“嫣然,你这般为朕着想,真是朕的乖宝贝。”
随即,朝后挥了挥手,吩咐道:“刘全禄,带上东西。”
盛怀泽大步迈出了门,刘全禄高高翘起的嘴角,怎么着也压不回了正常的弧度,忍着腹内已然笑炸的情绪,大咧着嘴巴,忙捧了锦盒,疾奔出门。
乔嫣然捂着被吸到发疼的额头,羞愤难当,光天化日,不对,是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吧唧一口,还有乖宝贝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做出来、说出口的啊……
望见一屋子侍女都在抿嘴偷笑,不由怒红着脸,清喝道:“笑什么笑!统统不准笑!”
此时,太后正在佛堂诵经,燃了凝神的檀香,窗外细雨飘洒,更衬一室宁静,耳内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走进,缓缓睁开了垂合的双眼,放下合十状的双手,语气淡淡,道:“原来皇上还记得哀家啊。”
盛怀泽走到太后身侧,搀扶母亲手臂,将她从蒲团上扶起身,听她语气故装抱怨,语中含笑,柔声问道:“母后在生朕的气?”
太后转眼瞪向盛怀泽,道:“自然生气。”
扶着盛怀泽的手,裙裾犹如彩色的祥云一般,在地面掠漾出华丽姿态,边走边道:“前几天,皇上说哀家偏心嫣然,冷落了你,如今皇上不也偏心嫣然,把母后抛到一边去了么?”
盛怀泽扶着太后,跨过了一道低矮门槛,母子二人谈心,气氛素来融洽,于是和声笑答:“母后这般取笑朕,朕实在无地自容。”
太后轻拍臂弯盛怀泽的手背,声音慈和,有些心满意足的安慰,道:“你对嫣然有心,嫣然也对你有意,这样很好。”
盛怀泽神色微怔了一下,却如浮光掠影,很快消失不见,再笑着道:“母后说的极是,朕和嫣然定会夫妻恩爱,子孙满堂,一并携手到老。”
这一番话,与其说是给太后听的,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此刻已走回大殿,望见站着的刘全禄,手捧锦盒恭立一边,盛怀泽笑着道:“母后,临州进贡的那块血暖玉,一共制了四件首饰,朕将手镯和玉簪送了嫣然,将玉佩和耳环特来奉与母后,还望母后笑纳。”
刘全禄乖觉的掀开锦盒,呈到太后跟前过目,太后垂眉扫了一眼,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儿子,道:“难为你还有这份孝心。”
盛怀泽扶着太后,在松软舒适的宽椅中坐下,自己也坐到一侧,声音极其和顺,笑道:“母后的生养之恩,朕时刻牢记在心。”
太后将手上的一长串佛珠,一圈一圈缠到手腕,温语斯言的开口道:“朝堂之事近来可还顺利?”
有宫女奉上香茗,盛怀泽端在手里,拿雕花碗盖撇了三下舒展的茶叶,云雾缥缈中,一双星眸虽然华光璀璨,却更有冰锐冷利,声音听在耳中,却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舒懒,道:“鱼刺纵然多,朕也有的是耐心,会慢慢将它们剔除到一干二净。”
太后的手指抚过腕间的佛珠,捻着其中一颗,慢慢在指尖转动,目中有高坐云端的冷酷,更有全心全意的信任,笑容亦温和,道:“不动则已,动则雷霆,皇上拿捏妥了,放手做便是。”
盛怀泽抿了口茶,方道:“母后宽心便是,朕心里有数。”放下茶盏,见太后脸色好了许多,语带关切的问道:“母后的咳疾可好全了?”
太后的口气也柔软下来,道:“服了几天药,见效不少。”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的洒地,透窗望去只见天色阴暗,不复明丽光景,自有些压抑的烦躁,盛怀泽缓声道:“这几日天气不好,母后就在殿里好好养着,等天放晴了,朕陪母后到御花园走走,菊花已凌霜而开,总不好辜负这一片景致。”
太后的目光遥望窗边,似穿过飞越的时光,回到了过去光景,口内温声答道:“甚好,嫣然擅画景,到时让她作画一副,皇上再填词一首,再同赠与哀家,自然最妙不过。”
只是憧憬那幕温馨的光景,盛怀泽已然轻笑出声,道:“还是母后好雅兴。”
太后浅浅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寂的寥落,叹道:“什么好雅兴,无非是凑凑你们小辈的热闹罢了,浮生欢愉短,深宫寂寞长,哀家这辈子算是要与这座皇宫,终生为伴啦。”
盛怀泽奉母至孝,听得太后颇多伤感之意,体贴入微的温声道:“母后心里是不是惦念外祖母?”
岁月流光,易把人抛,太后眼中拂过沧海桑田的掠影,入宫后的二十多年,喜怒哀乐无一不全,酸甜苦辣无一不知,遥想过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情怀,方知那是人生中最珍惜在心的回忆,语中带着深深的沉甸甸之意,道:“母后已年逾四十,老太太今年都要七十了,哀家不便出宫,她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也不便进宫,同在京城,母女却难相逢,哀家心里哪能不惦念。”
盛怀泽微微一笑,说着最贴近太后心坎间的话,道:“朕知母后挂心外祖母,昨日特意问过舅父,说老太太在府里一切安好,吃的香睡的好,庭然归家时,被老太太拉着训斥了好一会,说话也不带喘粗气,想来应是身子康健。”
太后正自悲春伤秋,突闻乔老太太还是这般性子,不由噗嗤一笑,感叹一声道:“嗨,老太太还是这样的脾气,一辈子都没变过。”
盛怀泽眉间满溢浓郁的关心之色,目光十二分的真心诚挚,温声道:“外祖母都这般硬朗,母后更该好好保重身体,让朕放心。”
太后一脸欣慰的看着盛怀泽,目中悄然浮上泪意,拿起绢帕轻轻拭净,道:“有子如你,哀家这辈子也算无憾了。”
盛怀泽静声道:“朕与母后血浓于水,自然母子连心骨肉情深,待过几日,等母后身体万安了,朕让舅父过来见您,叙叙旧话,以解您思亲之苦。”
太后目光温柔,展颜一笑间,依旧韵色昭昭,道:“好孩子。”
盛怀泽站起身来,和声道:“母后先好好歇着,朕要回御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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