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霜一直贴身服侍淑贵妃,见淑贵妃语中带着伤感,忙转了个话头,禀报宫中妃嫔的日常动态,道:“奴婢听说,下午娴贵人来求见皇上,被刘公公直接挡在了外头,乔嫣然不经通报,睬都没睬娴贵人一眼半语,直接进了御书房,娴贵人大失颜面,为此发了好大怒火,回去后摔了不少东西呢。”
娴贵人在淑贵妃眼中,不过是一棵卑微低贱的杂草,口气中极是不屑与轻蔑,嗤笑一声,道:“乔嫣然出身富贵显赫,父亲是当朝丞相,母亲是侯府贵女,又与太后皇上份属表亲,是贵族中的贵族,自然眼比天高,她连本宫尚不放在眼里,娴贵人又算个什么东西,在乔嫣然面前失了颜面又如何,背后还敢发火摔东西,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她也配?”
九霜沉默片刻,低声道:“娴贵人如此猖狂,近来对娘娘也颇有不敬,不就是仗着她那个肚子?娘娘,咱们要不要露个风声,若皇上知晓,娴贵人在背后辱骂乔嫣然,您说皇上会轻饶过她么……”
淑贵妃微微一笑,颇显端庄贤惠的仪态,说出的话语却是格外的冷意森森,道:“秋风已经这么凉,皇上不是十分心疼乔嫣然么,本宫当然不介意再多加进几道风,至于娴贵人……呵,长久得意,必然忘形,现如今,皇上太后看重她肚子里的龙种,又特别指明本宫照看,本宫自然顺道抬举她,且随她再猖狂一阵子,等瓜熟蒂落之后,吹进皇上耳朵里的凉风,想来就该发作了,本宫看她到时还拿什么资本嚣张……冷宫那么大,想来也不会少了她一席之地。”
语气忽然一阵低落,有些神伤的感叹,道:“娴贵人,柳美人不过承宠数次,就有了身孕,本宫侍奉皇上多年,却没有她们的好运,九霜,是我命中无福么……”
九霜好声劝慰道:“娘娘别多心,您得天庇佑,定会有皇子的。”
秋风卷着几片落叶,从身边呼啸飘过,淑贵妃有些恍惚的看着,生出上一刻仿佛还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只不过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寒意凛冽的隆冬季节,就像盛怀泽突如而来的柔情,和眨眼即去的无情,脚下的步伐仍是缓缓的,道:“时间过的可真快,等出了年,宫里就该添进许多新面孔了。”
九霜皱了皱眉,看着淑贵妃的脸色,略忧心道:“娘娘一入宫门即刻封妃,后又晋封贵妃,是本朝帝王第一例无上的尊崇,只是那乔嫣然……”
淑贵妃转眸望向九霜,口气清淡,道:“你想说,她若进了宫,十有八、九直接封后,是不是?”
九霜不掩疑惑之色,轻问:“娘娘不在意?”
淑贵妃转回脸,声音有些沧桑的疲倦:“本宫有什么好在意的,一入宫门深似海,日后在意的会是她乔嫣然,纵然皇上宠她,可后宫有这么多女人,搬弄是非,暗耍心机,踩低拜高,争风吃醋,什么人没有,真当掌管偌大后宫,像打理一园子花一般简单容易么?”
九霜颔首:“娘娘说的极是。”
淑贵妃停下脚步,凝视牌匾上“凤仪宫”三个大字,缓缓道:“能入皇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一开始花样年华,貌美如花,乔嫣然现在正值青春,皇上自然疼她爱她,俗话说的好,色衰而爱驰,等过些年,她芳华已不再,皇上仍群芳环绕,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还会有几分真心对她,这没得到的,总是好的,不过得到之后,到底是珍之惜之,还是弃之如履,本宫当真有些期待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这种滋味,本宫总要让她也尝上一尝……”
目光望向凤仪宫的琉璃飞檐,眸中藏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声音却渐渐低弱下来,道:“……本朝也不是没有过废后的先例,日子还长的很,本宫也有的是耐心,乔嫣然,咱们慢慢走着瞧吧……”
尾音在秋风中零碎飘散,不留痕迹。
晚膳过后,乔嫣然和太后说了会话,因着天愈发凉,太后便早早让她回了偏殿休息,皇宫里的夜晚又黑又长,乔嫣然从来晚睡,更不喜身旁有人打扰,于是将竹雨竹云都遣了出去,一人独坐暖榻之上,消磨时光。
静坐半晌后,打开了太后送的红木锦盒,乔嫣然将里面的画卷取出,拨动画轴摊在桌面,一幅连着一幅的图画映入眼帘。
秘藏春宫图卷所用的纸张,质地纹理密而滑,着墨浓淡两相宜,画技更是超凡脱俗,极为诱人遐思,所绘姿势更是繁杂多样,纵是吃斋念佛的和尚尼姑看了,只怕也要心起还俗之念。
乔嫣然是个俗人,所以脸微红心微跳的看了下去。
盛怀泽又一次没让通传,悄悄进来寻乔嫣然,步伐轻盈的迈到乔嫣然背后不远处,看她微垂着头,似乎极认真的看着什么,于是踮脚探眼望去,待看到画卷内容后,不由神色一阵古怪,暗暗感慨母后实在贴心,片刻之后,盛怀泽脚步往后轻退两大步,方清了清嗓子,“咳”出一声。
盛怀泽故意咳声提醒,本意是想让乔嫣然有时间收起图卷,免她处境尴尬,哪知道,乔嫣然扭头过来时,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惊慌过度,手下已无意识的将画卷挥落了地上。
展开的画卷之上,正有一对裸、身男女,侧面交融,勾颈互拥,极尽缠绵之态,盛怀泽眼神明亮,各处细节看的十分清楚。
乔嫣然慌中出了乱子,盛怀泽有些哑然失笑,只好故意愣了一愣,乔嫣然却直接傻掉了,傻到忘记其实还可以亡羊补牢,赶紧捡起来收好,这样子,盛怀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过去了。
但是,乔嫣然一傻到底,忘了动,更忘了捡。
于是,无奈的盛怀泽,只好故装若无其事,弯腰拾起画卷,也不看一眼,兀自卷起,语气如同寻常一样,只是涵义却有了那么点深远的意味,道:“这画日后闲暇了再看,不急。”
——不急你妹啊。
昨日蒙眼若是惊吓,今日则可以称之为惊悚,已然没脸见人的乔嫣然,十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想归想,地洞是绝对没有的,于是,干脆伏趴到了桌面,直接装死中。
盛怀泽将画卷装回红木锦盒,丢开一边,亲自倒好一杯茶水饮尽,又坐了好半晌后,瞧着乔嫣然还拿一脑门乌黑黑的头发对着他,不由开口说道:“嫣然,朕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坐了半天,你还要视而不见到几时?”
——下辈子!
见乔嫣然仍然无动于衷,半点反应也没给,盛怀泽的语气听起来倒是信誓旦旦,但是内容又极其没有说服性,又道:“朕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似怕乔嫣然不信,又额外补充了起强调作用的俩字,道:“真的。”
——你骗人!
对面的小妮子还给他一动不动,盛怀泽轻笑一声,重新拎起茶壶,再慢慢倒着一杯茶,道:“嫣然,朕一向言而有信,你再不看朕,朕可要差人去请太后啦,这句话,可绝对是君无戏言。”
——威胁我!
不得不说,威胁很有作用,在水落杯盏的清脆声中,乔嫣然的脑袋终于钻出乌龟壳,在盛怀泽的凝目注视下,小声投降道:“别,我看你还不成么?”
盛怀泽微微一笑,将新倒好的一杯茶放在她眼前,神情依旧是素来的悠然自得,撇过刚才的意外之故,只口内温和道:“朕今晚得闲,嫣然想做什么,朕都依着你。”
乔嫣然觉着脸上仍然滚烫,温度怎么也下不去,估摸贴上一枚凉鸡蛋,基本可以蒸个半熟半透,有点窘迫的问道:“表哥不是去看大皇子了么?”
盛怀泽的口气中没有太多的担心,依旧暖声和调,简略两句道:“这不已看完回来了,那里已有御医伺候着,朕又不通医理,留着何用?”
看棋盘棋盒还摆放在侧,未曾收走,不由弯唇而笑,建议道,“你棋艺薄弱,朕来给你指点指点如何?”
提到下棋,乔嫣然颇有点垂头丧气,道:“表哥,名师未必都能教出高徒,爹爹说我于下棋一道,是烂泥难上墙——实在烂透了,表哥指点我下棋,铁定是煞费苦心事倍功半。”
盛怀泽好奇道:“舅父棋艺甚佳,朕也十分佩服,不过,舅父疼你的紧,也会这般言辞厉害的骂你?”
乔嫣然慢慢道出缘由,述说自己的冤情:“爹爹教我下棋,屡教无果,本来只是有一点点惋惜,我没有承继到他的好棋艺,哪知有一次,我三哥也刚好在旁,还没说上三句话,已将我爹气的掀了棋盘,指着三哥,说他是脑瓜不开窍——榆木疙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我也稍带着一起骂了进去。”
盛怀泽的声音是极致的温柔,道:“棋艺差也无妨,反正朕会一直让着你。”
乔嫣然抬起眼睛,浓密的睫毛弯弯翘着,浅浅的一颤又一颤,似极了蝴蝶展翅欲飞的羽翼。
盛怀泽忍下吻她眼睛的冲动,接着道:“那今日不下棋,你琵琶弹的甚妙,不过已入夜,打扰了母后休息也不好,不如我们来猜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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