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紫面如土色,被迎春和荞秋拉走。
一失去初紫的扶持,双脚疼痛难立,她身子一软,不堪一握的小蛮腰稳稳的落在了宫容冰冷的掌心。肌肤相亲,她侧脸看他,他有一双仿若深邃又仿若清冷的悬珠明眸,像古潭清幽,她的眸光便是潭中月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邀请道:“央儿慕千岁久矣,不知千岁能否赏光去央儿的院子坐上一坐?”
亮灿灿的月水清眸是满满的期待。
宫容没有开口,倒是裴羽言道:“姬门五姬,可是旁人想见都见不着的,央姬既然相邀,千岁莫辜负了佳人盛情,刚好我倒要与昭姬叙叙旧……”
宫容这才道:“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央姑娘,带路便是。”
身后是裴羽的轻笑:“千岁好生有趣,还姑娘姑娘的……”
殊不知,那记忆里的三年,宫容从未改口,都是:央姑娘。
——
两人并肩走出了昭姬的院子。
从脚上传来的疼痛一路爬上心头,换作难以言喻的甜蜜。
这看在宫容眼中倒是另一番景象,鬓发凌乱衣衫不整酥胸半露,冷汗从玉容流到脖颈,整个人异常香艳。面上却挂着静美的笑容,仿佛,仿佛是真的在笑。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再也支撑不住,他只得勉为其难的再次搂上她的腰肢,语无波澜:“被伤了为何不说?”
隐隐觉得这话里有嗔怪之意,她恍惚了一下。
宫容一路搀着她,直到推开朱红的闺门。“央姑娘进去歇着吧,我就此告辞。”
他松开她的腰肢,袖子却被她握住。他面色无常,却让她寒噤了一下。没来由的她忽然感觉害怕。
她怯怯的抬起头,眸光摇曳,带着凄楚带着期望,如泣如诉:“千岁既知央儿伤了,明日宫宴上的金莲舞央儿自是跳不得了,左右都是犯上之罪,一个死字……千岁问央儿被伤了为何不说,殊不知央儿就是说了又怎样?姬女贱命,谁会给央儿一个公道?”
“你这是在要我救你?”
“央儿不敢。央儿慕千岁久矣,临死前不过是想一偿夙愿罢了……”
前世,她的父女之情是假的,小姐之梦是假的,未婚夫婿是假的,临死了,只剩下千岁三年盛宠……
死过一次的人更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那三年已得到过,不做奢望。重活在世,她该偿还什么……
她期期艾艾的望着他,那模样娇俏胆怯,仿佛就是……
他终究松了口:“我扶你进去。”
室内焚香袅袅,掌着一盏青纱八宝明灯,清幽空寂。她局促的坐在紫檀木香竹软榻上。
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他像一幅遥不可及的美画,随时被风卷走。她忽然委屈的不行,难受的不行。
却不想哭出来,不想让他难受。
等她接近他时,才发现他有多远。
“柜子里有伤药,千岁能帮央儿拿一下吗?”声如蚊呐。
他把一瓶药搁在距离她手边五寸的位置。
她脱了靴子,露出精致的天足,打开药瓶,就要往脚上涂。因为肩胛骨被伤,手抖的不行,药瓶差点从手上滑落。
他开了口:“你且等着,我去打热水来。”
委屈也好,难受也好,立刻被铺天盖地的甜蜜覆没。
他打来热水,捋起袖子,纤细漂亮的手臂和纤长的手指比女子的还美。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如胚滑釉清的上好瓷器,她曾经见识过他的美好。
他屈下身,滚烫的帕子便敷上了她的脚背。
“央姑娘,冒犯了。”
“千岁何出此言?姬女这双脚比不得大家闺秀,千岁这般,倒是污了千岁的手。”
他未计较她话里的自嘲。上好药后,只见她上面衣衫尽脱,只余下肚兜。她背对着他,光洁的背上漂亮的蝴蝶骨展翅欲飞。
“再次有劳千岁了……”
他转过了身,就要离开。“我去唤你的婢女过来。”
她的眼瞳里已经是泪意阑珊,她跟他三年,知他不行。知他最忌讳触碰女子。知他有多受人诟病。所以,才更怜他。
“千岁……”她叫住了他。
“何事?”
“千岁其实心里也是看不起央儿的吧……”
“央姑娘何出此言?”
“姬女这双脚就是供人取乐的,所以千岁并无愧疚……既是如此,千岁何必顾惜央儿这身子……”
“央姑娘多虑了。”
“如果……如果央儿说,央儿这身子只愿给夫君一人看呢……”
说她疯了也好痴了也好,她就是怜他,就是怜他。
“宫容并非良人,当不起。”
“既然千岁对央儿无意,既只把央儿当姬女待,此时落荒而逃,岂不令人可笑?”
她又加了一句:“千岁,央儿背后好疼……”
他转过身,面对着她的香娇玉嫩,忽然不知如何下手。
第4章 郎心似铁
延颈秀项、香肩酥背,端的是玉洁皓质。
美人轻抬起右臂,缓缓的把又稠又黑的柔软青丝捋到右侧,整个香娇玉嫩的酥背完全袒露。抬手之间,妃色肚兜微开,咯吱处泄露了玲珑圆润的春光。修颈和不堪一握的婀娜小蛮上系着妃色肚兜带,更衬得肌玉骨秀。
延颈秀项以寂寞的姿势扬起,眸中的月水含而欲坠。三年时光,他都未好好看过她。他有隐疾,他不敢,临死前她才懂了那句“央姑娘”的分量。
难以遏制的心疼在日盼夜盼的初遇后如倾盆大雨如滔天海浪,收不回也不能收。粉唇都快咬破了,她苦苦压抑着,不敢惊动了他。
圆润小巧的肩头宛如打磨精致的美玉棱角,泄露了她的情绪,微微的抖个不停。胸口起伏不定,浑圆的春光一上一下的颤动。
身后一丈外,宫容负手而立,语脉平和道:“央姑娘分明不愿,何必勉强自己?姑娘艳如桃李,整个大宥男子见了无不蜂逐而至……”
“千岁……”她倔强的启齿,“千岁……央儿背疼……”
她的面上飞上流光溢彩,羞云遮月。似嗔似唤,媚人骨髓。
她又等不到他的回音,自言自语:“央儿慕卿久矣,纵是千岁不为央儿上药,只要千岁抚抚央儿,央儿便不疼了……千岁难道连举手之劳都不愿吗?千岁分明是看不起央儿……”
他喃喃道:“慕卿久矣……不过初识,央姑娘何出此言?”
“千岁这是在怪央儿孟浪么?敢问千岁,百年与一刹孰长孰短?”
“逝者如斯夫,既是逝者,是长是短又如何?”
她面上腾起恼色,她错失了三年,她的千岁,当真是不进油盐的紧,月水清眸闪过慧黠。
“于人世而言,央儿在姬门十五载,不过一刹之短。邂逅千岁,一刹便是百年之广。千岁觉得短,是千岁心里没有央儿,央儿觉得久,自有央儿的道理。千岁若不信,可入央儿的心里探个究竟……”
“央姑娘倒是伶牙俐齿……”
“央儿慕千岁久矣,既慕之当尊之,岂会强求千岁明日救央儿?针刺最毒,央儿不躺上数日都好不了,明日定是死命一条!千岁若是怜央儿,便为央儿上了药,陪央儿说说话……”
“央姑娘这般说了,我若不从倒显得我有负佳人了!这世间女子都是这般贪嗔痴么?宫容自认无福消受……”
月水清眸晕湿一片。背对着他的她岂会发现他的悬珠明眸已是笑意阑珊,点缀着胚滑瓷白的美颜,灿若星辰。
半晌无言,难道他走了?她怯怯的唤了一声:“千岁……”
他衣袂生风的走了过来,随手搬了榆木雕花凳,坐在她的背后,拎了一把热气腾腾的帕子。当帕子烫在她的玉背上,她的心都被烫的滚热滚热,面如朝霞。
随后,沾着药膏的冰冷的手指划上了她光洁的背上。她冷的一颤。面上更红。
他轻轻的在她的背上划了个“央”字,然后细致的抹将起来。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多想侧脸看他,却又羞恼的垂首不敢。心跳的很欢,伴着他手指的动作不受控制。
擦完药,他起身净了手。“央姑娘好生休养,宫容就不打扰姑娘了,就此告辞。”
他挥袖转身就走,毫无眷念。
灭顶的仓皇。她为他而生,连他都不要她了吗?她转过身,眸子里水光粼粼,如泣如诉:“千岁……”
仿佛真的是情深无量。他有些好笑。“央姑娘还有何事?”
“千岁若救央儿一命,央儿愿一生伺候千岁……”
“央姑娘先前不是说既慕之当尊之不会强求吗?何况,以央姑娘的姿容,应该不乏救美英雄……或许央姑娘可以向裴将求救,我见他倒是个懂怜香惜玉的……”
央姬心内一颤,难道宫容发现了端倪?
重活一世,是她打破了既定的规则,或许她就不该,就不该贪嗔痴恋,只管匍匐在地上求他逼他,像三年前那样,只有那样,他才会留下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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