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像是没有了气力一样,君言使劲地握着小皇后的手:“皇后娘娘,您振作起来,太医马上就要来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哪有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
小皇后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说完了她的话:“一定……要和皇帝……哥哥……一……起……去看……凤凰……花……好吗……?”
齐缙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第一次有一个自己的枕边人,尽管没有夫妻之实,可毕竟坐实了夫妻名分。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她睡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告诉自己,可以陪她去看凤凰花嘛?
齐缙抬眸看向君言,君言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无限的自责与难过像是海中的巨浪一样无情地拍打着君言,像是要把她冲垮。
这会儿子不论皇后说些什么,君言都一定会答应下来,更何况还是下辈子的事情呢?
君言使劲地在一旁点头:“娘娘,皇上一定陪您去,等您好起来,皇上就陪您去。”
小皇后依旧没有闭上眼睛,她在等,在等齐缙的回答。
齐缙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片刻才哑声道:“好,朕答应你。”
小皇后这才舒心一笑,目光呆呆的看向天空,眼角滑落一滴眼泪,顺着脸庞留下泪痕,滴入地上的血迹中,慢慢消失不见,就如同小皇后鲜活的生命一般,静静,轻轻地,抽离了她的身体。
她温润白皙的柔荑不再散发出温度,胸口也不再起伏,只留下那柄短刀,和伤口浓重的血迹,整个大殿之上充斥着小皇后的血腥味,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厌恶而皱起了眉头。
像是被时间定格住的宝姑姑猛地回过神来,在何琛的手上不断地挣扎,踢打,嘴里还咒骂着:“狗皇帝!你残害了黎明百姓还不够,如今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皇后娘娘到底是为什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你!元昭仪!我呸!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皇后娘娘死了,你心里高兴坏了吧!终于没有人能阻挡你的道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癫狂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连眼眶都湿润了。
君言不欲与她一般见识,齐缙更是不会分给她一个眼神。
而让君言最心寒的是,连一个家生的奴才,都知道为自家的主子丧命而难过,可作为她亲爷爷和亲姑父的郭堪与刘安忠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好像这样一个小姑娘,与他们毫无关系。
小皇后身上的血慢慢染上了君言的衣裙与齐缙玄色的袍子,让齐缙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更暗了些,就如同他现在的眼神,暗地看不出情绪来。
好半晌,他才扶着已经冰冷的小皇后慢慢站起身来,目光一一扫过殿上的所有人,沉着声音说道:“把郭堪和刘安忠收押起来,并上郭氏一族的所有人。”
他的声音清晰,掷地有声。足以让殿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明白。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是古往今来约定成俗的规矩,郭堪显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然也不会有这个胆量能觊觎帝位,他依旧高昂着头,同他的夫人王氏一起,被上来的士兵们扣住双手,面上毫无惊恐与害怕的神情。
反观刘安忠,就逊色了很多,他的面色十分难看,双手颤抖着,转眸看向郭堪,竟然出人意料的开始狗咬狗:“郭老贼,你不是和我说万无一失的么?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这下叫老子怎么办?老子的命都赔在你手里了!郭老贼!”
看着他们窝里反,君言唇边冷笑连连:“刘将军这么急着狗咬狗,真让本宫佩服。方才刘将军不是还气势汹汹,一口一个清君侧嘛?皇上身边的确是要清君侧了,要清的,就是你等图谋不轨之人。”
她顿了顿,目光放柔了几分:“皇后娘娘为国殉职,是后宫典范,宜妃娘娘宁死不屈亦是我等楷模,可婉娘娘,你真的还当得起淑媛二字嘛?”
君言的话回荡在大殿之中,平息了不少哭声。
齐缙没有开口制止,君言就这样,站在他的身旁,俯视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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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一场闹剧终有曲终人散花落去的时候,一切也都随着何琛和唐北的出现尘埃落定了下去。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会留下不同的印象和想法,在大家心中,也只是人生当中一场记忆犹新的宫宴罢了。
可唯独小皇后,郭佳,永远也回不来了。
君言努力地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一件好事,没有了皇后的压制,失去了婉淑媛的后宫,只留下自己一人独大。
拥有着齐缙的宠爱和九嫔之首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再次对自己下手了,这不就是自己重生以来,一直奋斗的目标吗?
可君言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小皇后倒在血泊之中,唇角的那一抹笑意,那一声顾姐姐。
小皇后或许是故意的吧,故意在人生的最后时分,给自己留下无限的自责与愧疚。
郭家造反,不得不灭。
可小皇后却是救了皇帝的功臣,这让齐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与此同时,郭府上也传来噩耗,郭佳的母亲,上吊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君言正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连夜的噩梦,让她神色憔悴,已经养好伤势的缓竹伺候在她身旁,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娘娘?要不要找赵大人过来瞧瞧,开些安神的汤药来,娘娘日日夜不能寐,也不是个法子啊。”
君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缓竹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去了,是后宫的大事儿,宜妃姐姐一人照顾不过来,也从来没有处理过后宫的事宜,一时上不了手,这会儿子我若是推脱,这后宫可就真乱了。”
齐缙还没有颁发处置郭家的旨意,小皇后也是为了救皇帝而当场毙命,这是皇家的丑闻,也是齐缙不愿提起的事实。
可人死不能复生,齐缙一日没有明确下令,郭佳就一日是皇后的身份,国母薨逝,是需要举国同悲的。
后宫一众女人,别的或许不行,哭可算是最拿手的了。
这就是光是跪在坤宁宫前哭灵,就让君言脑瓜子嗡嗡地疼。
这跪在地上的一众妃嫔,有几个是真心哀悼这个十三岁的皇后的?
又有几个是心里满怀着希望,想要踩着皇后上位的呢?
婉淑媛失势了,也了了荣修仪的一片心事,荣修仪如今深居简出,两耳不闻后宫事,更让底下的小妃嫔们心思活络起来。
后宫的争斗从来不会因为一个皇后的逝世,一个淑媛的失势而停下,反之她们会觉得自己出头之日越来越紧,能拉下一个高位,自己取而代之,一跃上枝头的希望就会更大。
所有后宫的女人们,都好像进入了一个光陆怪离的圈子里,她们心里只剩下争,只剩下斗,只剩下对皇后那个位置的殷切期盼。
君言曾经想过,如果让这些妃嫔们,不去争,不去斗,那她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有许多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是要选入后宫的,她们的一辈子都已经注定了要在后宫里蹉跎,她们什么都不会,只会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和取悦皇上的各项技艺。
这样的女子有错吗?
君言轻叹了口气,其实有错的从来不是这些被选送进来,最后郁郁寡欢,或是执念而死的妃嫔们,有错的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家族,不惜将一个又一个的妙龄少女送入这个狼虎之地的家族。就好像郭佳,她又何错之有呢?
君言想到这里,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头疼,她嘴角泛起苦笑,莫不是自己日子过得太好了,引得小皇后嫉妒,让自己日日遭了这些罪来?
“娘娘,皇上请您过去。”君言就这样,靠在贵妃椅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尔欢打帘而入,小心翼翼地和缓竹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开口道。
君言的羽睫颤了颤,却没有任何回应,尔欢摸了摸脑袋,再次开了口:“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这话说完了,君言才睁开了眼睛,一时像是找不着焦距一般,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揉了揉酸涩眉间,曼声道:“交代了是什么事儿吗?”
尔欢摇摇头,与缓竹一同上前,搀扶着君言起身:“奴才不知,霂公公传话来的时候只说是要立即前往。”
君言轻颔首,也不多做打扮,整了整微乱的鬓发,就让尔欢下去备着肩舆。
或许是知道如今后宫里头,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又得皇上喜爱的只剩下这一位元昭仪了,所以抬舆的小内侍们都显得格外认真,听缓竹说就这么一个抬舆的差事,也引了不少小内侍哄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