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淑媛,挞玛国嫡出公主。
荣修仪,挞玛国庶出公主。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君言冷笑着抬起头。
忽的想起荣修仪的嗓子,若是这样一个女子能说话,会是怎么样的声音呢?定是入山泉叮咚的清澈,不,也或许是如琵琶一般的娇媚。
君言突然想要弹筝。总想用乐声,去替代她的声音。
君言想的正出神,云迟卷了帘子进来,欠了身子开口道:“小主,荣修仪请小主去长春宫一趟,说是方才小主落下了东西。”
“知道了。”君言点了点头,略收拾了仪容便去了长春宫。
再见荣修仪之时,她素面朝天,眼睛依旧是有些妖冶的深蓝色,戴的是一对绿色玉石耳珰。并未挽起发髻,三千青丝随意而落,穿的也十分随意。
家常的素色襦裙配了一双同色的绣花鞋。
没有初见时的惊艳,却更多了一份慵懒。照旧是那姑姑伺候在一旁。
只是不同的是荣修仪面前摆着纸笔,她素手执起羊毫,翡翠镯子顺着皓腕而下,说不出的漂亮。
那姑姑总是等荣修仪写完了,再捧着宣纸至君言面前给君言看。
入眼的是一行清秀的小篆:冒昧请婉仪前来,还望婉仪不要怪罪。
君言欠了欠身子直说不敢。
荣修仪摆了摆手示意那姑姑退下,姑姑犹豫的看了荣修仪一眼,拗不过她,只好告了退关上殿门。长春宫正殿里只留下荣修仪同君言二人。
荣修仪再次拿起笔,示意君言上前看。
君言挪了步子站在她身侧,见她写道:
花墨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咱们是同病相怜之人,听闻你的姐姐也在宫里?
原来朝露公主的闺名唤作花墨。
君言刚想开口,却见修仪递了羊毫给自己,又看了眼门外。
君言接过羊毫,就着那张写过字儿的宣纸落笔:
正是,家姐是柔福宫瑶芬仪。
荣修仪笑了笑,故意弄出了些声响,君言领会,随意高声说了两句,就见荣修仪继续写道:
姐妹同在宫里侍奉,可还过得舒心?
君言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荣修仪又提起了笔:
花墨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姐妹有时……
她并没有写下去,换了一行又道:
婉仪可有兴趣知道花墨的嗓子是怎么哑的?
君言忽的抬眸看向她,片刻才写了四个字:愿闻其详。
接下来也不过是个嫡母容不下庶出姑娘的故事,这姑娘又自幼得尽宠爱。嫡母恐庶出女儿抢了自家女儿的位置,便对年仅三岁的朝露公主下了手。
朝露公主一场大病,失去了嗓子,她的生母也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
写到这里,修仪深深的看了君言一眼:
你不必可怜我,你不也是如此吗?你有宠,我有权,我们何不联手?我可以帮你扳倒瑶芬仪,你要帮我……除了婉淑媛。
君言有些疑惑:为何是我?
修仪目光又落在门上,写道:因为你的眼睛里很有故事。
君言咬了咬唇,半晌才缓缓写下一个字:好。
花墨这才笑了起来,将满是字迹的宣纸收起,塞进君言的袖子里,又重新取出一张,随意的写了两句闺中闲聊,君言这才开口道:“与娘娘相谈甚欢,时候不早,君言先行告退,改日再来造访。”
修仪点了点头,敲了敲桌子,门外的掌事姑姑走了进来,引着君言走出长春宫,送至宫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奴婢就送到这儿了,敬婉仪慢走。”
君言冲着她欠了身子:“有劳姑姑。”
“听说这些日子你同荣修仪走得很近?”齐缙就着君言服侍用了一口豌豆黄。
君言递上绢帕,轻声开口:“缙郎不喜欢?”
齐缙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旁的蜂蜜芋角,示意君言拿了来:“倒不是,只是有些惊讶,那荣修仪并不会说话,你倒同她合得来。”
君言取了那碟子来细细取了一小块放入齐缙的碗里,缓声:“修仪娘娘生的漂亮,君言喜欢漂亮的一切东西,这样也不可以吗?”说着歪头笑了笑。
“这话说得不老实,罢了,量你也翻不出什么天来。”齐缙用了芋角便停了箸,“只一样,别去惹了贤妃同婉淑媛。”
君言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轻笑:“哟,看来贤妃娘娘同淑媛娘娘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呢。”
齐缙失笑,揉了揉她头发:“吃味儿了?她两家牵扯的事儿还太多,若是出了事儿,朕可保不了你。”
“那皇上想保嫔妾嘛?”君言忽的一笑。
齐缙自然不客气,转头便是一吻:“言儿如此冰雪聪明,朕自然喜欢。”
☆、风波
荣修仪和君言还在酝酿计策,等待时机,那一头的青衣却是等不及了。
“你说什么?小小一个启祥宫你还插不进一个人了不成?连粗使丫头都不行?”青衣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的面色变了变。
“小主仔细着手。”霜迟站在下首低着头,“启祥宫里头的确是实在放不进去,前头收人的时候小主禁足插不上手,如今……”霜迟把头低得更低了:“如今启祥宫上下看得很严,内侍宫女也都满额了怕是……”
青衣拿了茶盏就向下丢去:“插不进启祥宫正殿,连那个宋贱人那儿都放不进吗?本主还留着你们做什么用!”
霜迟跪倒在地上:“小主息怒,不是还有暮归里应外合嘛……”
青衣跺了跺脚:“给我叫那个暮归过来!”
霜迟应了声,有惊无险的退了下去,命人传信给暮归,可怜的暮归听到消息脸都吓惨了,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至夜才磨蹭着进了柔福宫的大门,又是一身伤的才出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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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齐缙下了早朝,吩咐了君言准备早膳,刚踏入启祥宫的门,就见君言一身湖蓝色双绕曲裾,袖口与衣襟上绣的是一朵朵小桃花,挽了个简单的云髻,并未用什么簪子,显得素雅又清爽。
齐缙一下子心情大好,拉了君言入座:“言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不怎么打扮都觉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君言睨了齐缙一眼:“皇上就爱打趣儿嫔妾,前些日子皇上念着的粉蒸碧笼包今儿总算是做出来了,皇上还不尝尝?这东西可费工夫了。”
说着略带抱怨的揉了揉双手,嘟起了嘴。
齐缙并不理她,犹自取了那包子便想用,皇上来启祥宫不需试毒已经是惯例,霂佑也只是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
只有一旁的暮归神色紧张,见齐缙刚想用,忽的跪了下来大喊道:“皇上不可!”
齐缙僵了动作,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君言勾了勾唇边,抢在暮归之前轻轻浅浅的开口道:“这是入宫之前娘亲给的丫鬟,我与姐姐各有一个,只是从小她与姐姐玩的好些,平日里甚为乖巧,也不知今日怎的了。”
暮归浑身一颤,咬了咬唇,终是继续开口道:“皇上恕罪,奴婢实在是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故才御前失仪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粉蒸碧笼包里小主命奴婢下了五石散,小主说皇上用了这药就能日日留在启祥宫里了,奴婢不敢,她就威胁奴婢,若是奴婢不做,奴婢的一家老小就要陪葬。奴婢实在害怕才答应了下来,只是……”
暮归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奴婢实在不敢做出有害皇上龙体之事,还请小主饶命,奴婢实在不敢替小主欺瞒了。”
齐缙看了眼暮归,又转眸盯着手里的包子,一旁的霂佑连忙开口道:“皇上请容奴才唤了太医来。”
一时间启祥宫上下人人自危,对皇上下药,这可是大罪。
齐缙摆了摆手示意霂佑退下:“敬婉仪,你自个儿来说,可真有这回事儿?”
君言面色不改,甚至倚在了齐缙手臂上,开口道:“嫔妾何须这东西来博得圣宠?简直是无稽之谈。再者言,嫔妾若是真想下药,何不避开人去,还得让她去做。”
她勾了温婉笑意:“皇上是知道的,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难道嫔妾真有这么蠢,还巴巴的告诉一个宫女不成?”
话音刚落,下首的暮归猛的抬起头:“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是皇上不信可请太医前来查验一二便知,小主告诉奴婢不过是想奴婢忠心为她办事。”
君言起了身子,缓步走至暮归身边,俯下身,看着暮归道:“若真心想要陷害本主,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只是本主有一事不明,若真想告诉自个儿的心腹,本主何不找了云迟来,为何要寻了你去?”
说着转身看向皇帝:“皇上是知道的,这丫头一般不在身边服侍,嫔妾有贴身宫女不使唤,舍近求远找了她去做什么。”
暮归却还是一口咬死:“小主的心思奴婢又怎么得知,奴婢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小主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得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