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临顿了下,望着身后仍在吵闹不休的袁家人,嘿嘿地低笑着,“钟阁老已把袁正茱投进了大狱,袁家老夫人也是个浓包,不来求得钟阁老的原谅,居然先跑去打点安知府,还威胁安知府放人。安知府不敢得罪袁家,可也不敢得罪钟家,直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昨日里我回府的时候,还遇上那安知府的夫人,正跑来向我母亲求救,问这事如何善了。”
锦玉不屑地道:“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那袁家人仗着伯府的威势,一向猖獗惯了,现下总算遇上比他更强的钟家,也该吃点苦头了,让他们明白,天底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顾东临也跟着笑道:“就是就是,所以昨晚我对我娘说了,这事儿肯定要站在钟家那边,袁家算什么东西,杀人偿命,天公地道。由不得他们不服。”
“可是,钟二公子毕竟救回来了呀。”锦玉问。
“姓袁的暂且可以保住一命,不过依钟阁老的脾性,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必要时,我再叫人去添把火。”顾东临笑嘻嘻地道。原以为这样一说,锦绣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或是多看他一眼,可偏偏却毫无动静,不由泄气。
……
药铺的门一直关着,但半斤和八两却把铺子里的药材打理得一丝不苟,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锦绣很是满意,夸了他们几句后,又与锦玉交代了些事,便补觉去了。
这一睡,一直睡到晚上掌灯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伸了个大懒腰,上了火折子,点上蜡烛,如了厕回来后,便见冬暖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脆生生地道:“姑娘,您醒了?肚子应该饿了吧,婢子从厨房端了几样小极,还热着呢,姑娘快趁热吃着。”
锦绣略有意外,“冬暖,你怎么在这?”冬暖是顾东临在太湖买来服侍她的,回到金陵后,肯定要去侯府服侍才是,怎么又跑到她这儿来了?
冬暖抿唇笑道:“顾公子已吩咐奴婢侍候姑娘。连卖身契都交到王公子手上。从今往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只听姑娘使唤。”
锦绣再一次惊讶,正想说她这儿不缺婢女,但想着她一个人开药铺确实忙不过来,有个婢女在身边帮忙打下手也是好的,也就不再坚持,只是说:“我这儿可比不得家大业大的侯府,跟着我,估计你也享不到福,只有被我使唤得团团转的份。”
冬暖抿唇一笑,冲锦绣福了身子,“能跟在姑娘身边服侍,也是婢子的福气。至于那些大富之家的荣华富贵,没那个金钢钻,婢子也不敢揽那个瓷器活。”
冬暖眉宇间有着倔强与怨怼,锦绣不由心中一动,冬暖长得清秀,身段苗条,说话有分寸,做事俐落,照顾人极有一套,想必之前是在大富之家呆过不少的时日,估计是遭到主家的利用,或是欺辱,才会说出这翻话来。
锦绣笑了笑,说:“罢了,我这小户之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你暂时就呆在我这儿。你平时候都做些什么?或是擅长做些什么?”
“婢子之前跟着主家,一直在小姐身边服侍,认得几个字,会打算盘,做做针线也是成的。就是不知对姑娘可否有用处?”
一直服侍小姐,能识字,还会算帐,又能做针线活儿,想必也是主子身边的头等丫环才会有的待遇,再想得深一些,这冬暖估计还是被主母调教成未来姑爷房里人,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把冬暖给卖了出来。
“观你颜色,看你行事说话,极是有分寸的,料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没个七八年的功夫哪能成事。如此优秀的婢子,为何主家还会弃了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冬暖这么优秀,还是让主家给弃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可得问清楚才成。
第73章 禽shou不如
冬暖眼眶一红,知道锦绣在怀疑她,跪了下来泣道:“姑娘可是不信婢子的为人?婢子以前也曾是大富之家的婢子,跟在小姐身边服侍,主母也是存了心思培训婢子。可谁知道,府里的大公子却是瞧上了婢子的美貌,想把婢子占为已有。而大奶奶却是个妒妇,为了打击异已,抓了婢子的错处,把婢子往死里打。若不是与婢子交好的一个姐妹偷偷向小姐通风报信,婢子这条命早就没了。可饶是如此,老夫人却觉得凡事都因婢子而起,不管婢子是否真的冤枉,仍是将婢子打卖了出去。可怜婢子平时候省吃俭用来的月钱和主子们给的赏赐全都让大奶奶给搜了去。婢子却是有苦无处喊,心里恨得滴血却只能忍气吞声。姑娘,婢子知道您是好人,不管跟着姑娘是吃糠咽菜还是山珍海味,只要姑娘能给婢子一口饭吃,婢子这辈子就跟定您了。”
锦绣暗自唏嘘不已,不管这冬暖说得是真是假,但这一路上她对自己照顾确实很是周到,也就信了五分。于是道:“你起来吧。你跟着我,虽然无法大富大贵,但只要我有一口吃的肯定不会饿着你的。只要你一心向着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冬暖朝锦绣磕了个头,知道锦绣同意留下她了,心里大喜,哽咽道:“多谢姑娘。婢子一定好好干活,不负姑娘信任。”然后起了身,抹了抹眼睛,低声道:“姑娘,饭菜都快要冷了,还是趁热吃吧。婢子过会子给您打热水来,给姑娘洗脚。”
锦绣点头,吃了一半的饭,锦玉从外头进来,“姐,睡醒了吗?”一屁股坐到锦绣面前,神情晶亮地道:“刚才顾东临又来过了,带了好些礼物,可惜姐姐睡着了,我打发他回去,他说明日再来。姐,你医术可真厉害,不但医好了顾侯爷的病,还把钟二公子给治好了,外头都在传您是华佗再世呢。”
锦绣皱起眉头,“人怕出名猪怕壮,神医这名号对我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以后休要人云亦云。我可不稀罕什么神医的名声。”古代医辽条件限制,哪能真的包治百病,尤其这外科手术,风险巨大,小心驶得万年船。名气响亮了,若是没能治好,那麻烦可就大了。
锦玉不解地道:“名气打响了,前来看病的人就多了呀,这不是件好事么?”
锦绣叹气,“病人多了确实是好事,可同行相忌。病人都朝我这儿跑,其他药馆肯定会嫉妒的,若是他们从中作梗,随便挑唆几个病人家属,闹上两场我这名声可就毁了。”锦绣和锦玉的父亲王开明医术还是不错的,那时候王家的药铺也只是中小规模,也偶尔遇上闹事的百姓,不说他们是否真有受人指使,但医闹一旦产生,就算放到现代都是个老大难问题,再来古代老百姓大都寓古不化,被人挑唆着就连人都是敢杀的。之前遇上的几起医闹事件,让锦绣心有余悸,都是名声惹得祸呀。
王之怀也是主攻内科,渐渐地传出了名气后,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但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能够医好,一些蛮不讲理的,偏偏就来找麻烦,想躲都躲不过。一些原本不想闹事的也会被挑唆着闹事,看在有银子可拿的份上,才不管有理没理,照闹不误。对于这类窜者,锦绣是敬谢不敏的。
想到这里,锦绣对锦玉道:“明日里帮我写上我这儿的规矩,尤其是遇上紧急情况的,还有,若是再有人叫我神医什么的,你得厉声阻止,说这种手术并不成熟,只有一半的存活机会。医好了不过是运气罢了,再来也是病人福大命大,千万别说我医术超群什么的。名声之累,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锦玉点头,当年父亲就是被那些病人给活活闹死的。想着父亲的枉死,再也没了刚才的喜悦得色。喃喃道:“顾东临还说明日再来拜访,姐,咱们还要见他吗?”
“侯府给了多少诊金?”
“很多,人参两只。熊掌,鹿耳,牛鞭,虎骨等珍贵药材就有好些。还有绫罗稠缎十匹,金银头面一匣子,纹银二十四绽,金条30根。林林种种的加起来,起码能值几千两银子。这顾家的手笔也太大了些。”
锦绣略微动容,想当年,他们王家鼎盛时期,家中十来口人,一年嚼用也不过百把两银子左右。这八千两银子,足够他们姐弟吃穿一辈子不愁了。而对于家大业大的侯府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的。不过,比起给袁正芹治伤给的120两银子上下的酬金,顾家给的酬劳着实多了。
“原来我也不要的,可顾东临不由分说,让人把箱子放了就走。只说,他的一点小意思。姐,要不要还些回去?”
锦绣想了想,“既然人家钱多的没地方花,那就由着他好了。”
对于顾东临的心思,锦绣并不难猜,或许对她有着感激之情,与愧疚,也有着些许爱慕之心,但她是何许人矣,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哪会瞧上这种溜街逗狗的纨绔子弟?
她王锦绣就算要找个男人,也要找个有担当,个性稳重的男人,才瞧不上那种二世祖。
……
一夜无话,睡了大半天及一个晚上的锦绣,总算恢复了精神与体力,正式开门营业。因锦绣不愿被传成神乎其神的神医,被盛名所累,严厉要求铺子里的人不得随口打哈哈,尽量谦虚谨慎,趁着中午无人时,拿了张宣纸出来,写上一大堆看病条例,与手术需知。然后再命锦玉把字工整简洁的抄了下来,再找人做了个4八尺长,六尺宽的招牌,放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