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一向有着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就连头发指甲这些都是不能随意剪掉的,更何况是身体被动用。但刚才锦绣那番话却让张老太太激动自豪着,一时间倒没多少犹豫,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虽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若真能为大人以及后头的人做点什么,老身也是愿意的。王大人请自便吧。”
而张夫人原想阻止,但想着刚才锦绣说的话,滚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锦绣感激地对老太太道:“多谢老太太,多谢夫人。”
当着一屋子的人,锦绣对着弟子们朗声道,“在医疗工作中,尸体解剖对医学工作者极为重要,因此人体解剖医学是每个弟子必修的基础课程。大夫的医德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说首先是医德,其次才是医术,大夫的培养首先是从人体解剖学开始的,对于那些捐赠的遗体,一定要充分尊重并予以致敬。”
锦绣义正严辞的陈述让所有弟子员工们都深深震憾着,李杨两位太医也怔了怔,很快又肃然起敬来。
而一六旁的张氏家人也是感动得双目含泪,这位王大人,不但是神医,医德也是没得说的。仁医仁术,当真是少见了。
锦绣又对众人严肃地说,“在解剖之前,大夫以及弟子都要对着尸体三鞠躬,并默哀致敬,在心里从一默数至一百八十。表示对献身医学事业的崇高者致敬。”
然后转身,对尸体鞠躬,再默哀。其他人跟着照做,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张老太太婆媳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停地拭泪。
接下来,锦绣换上手术服,继续在已死去的张员外的肚子里操弄着,她现在正示范大家如何清理肚腹脏物,对于腹膜炎的病症如何分辩治理……什么叫肠梗阻,以及肠梗阻发作的病因以及医治之法全讲解一通后,又趁此机会让大家了解人体腹腔内的各种器官以及骨骼。
这回锦绣主动婉拒了诊费,但张老太太仍是非常康慨地给锦绣一匣子的贵重礼物,说是对锦绣的一点小小心意。锦绣再三推辞,只得接受,又一翻歌功颂德。
连李太医二人也得了不少好处,但二人全都坚绝婉拒,待离开张府时,李太医望着锦绣等人的车子,目光复杂。当他收回视线,准备赶上去时,发现杨太医却是面色潮红,全身颤抖,望着锦绣远去的身影却是带着狂热。
李太医不屑地微哼了声,很想刺他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微微长叹,拍了杨太医的手道:“走吧。今儿没事,去看看王大人要如何处置张员外的尸体。”
杨太医怔了怔,说:“今儿是除夕……”
李太医哼了哼说:“那又如何?反正总督府的团圆宴也没你我的份。”与其去赴没必要的应酬,还不如做些实际点的事。
“可是,王大人那……会让你我去观摩?”
“老杨,我忽然有个很冲动的想法。”
“什么想法?”
“拜王大人为师。”
……
今天是除夕,按往年的规矩,自是要先祭拜灶神,给亲人烧纸钱,然后与家人吃团圆饭,不过今年全都给省去了。因为这群医痴们在四喜胡同的屋子里继续让锦绣给上了一堂人体器官的课程。
带着好奇,李杨二位太医也去了四喜胡同,也没让他们失望,锦绣也很大方地接纳了他们,待把人体骨骼熟悉后,讲解人体各种器官,以及病变功能。
锦绣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而总督府衙也是人声鼎沸,杯酒交错。
沈无夜虽然只是从八品的校蔚,但因韩国公世子的身份,也在受邀之列。
酒足饭饭后,沈无夜找到一个下人,“锦绣住在哪个院子里?”
“王大人住在悠然阁。”
“悠然阁怎么走?”
“这个……”下人迟疑的目光望向赵九凌。
赵九凌放下酒杯,神色冷淡地望了过来,“你找锦绣做甚?又病了?”
“没。只是好些天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沈无夜直言不违,“九哥,您也知道,平时候小弟一直在中路军营,与总督衙门离得又远,想与锦绣见上一面,还真的挺难的。这回趁着除夕夜,想瞧瞧她。”
徐子泰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小子,成天就锦绣锦绣的挂在嘴边,难不成是瞧上人家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表哥也。”
徐子泰摇头,“还真敢承认呀,也不怕坏了人家王大人的名声。”
沈无夜瞪眼道,“我可不敢坏她的名声。不过等会子也要问问她,对于上回我的提议,不知考虑清楚没有。”然后抱怨道,“她也真是的,都一个多月了,也不回个话,害我干等。”
徐子泰吃了一惊,“好小子,你们私定终生了?”
赵九凌据紧了手头的酒杯。
而坐在徐子泰对面,如今已经升为正四品将军的何劲则微微失了神,王锦绣与沈无夜?
一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一个大大咧咧,任性妄为的二世祖,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
沈无夜难得地红了脸,“表哥,酒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锦绣可是清清白白的。哪有什么私订终身。”
徐子泰挑眉道:“既然如此,你刚才那番话若真的传扬开去,王大人的名声岂不受你连累?”
沈无夜呆了呆,说:“那我就娶她好了。”
忽然怦的一声,众人望向声音来源,赵九凌面沉似水,对身后侍立的侍卫道:“沈校蔚喝酒了,你们把沈校蔚扶回去歇下吧。”
沈无夜叫道:“九哥,我没醉。我身子才好,并没喝多少酒的……”
但没有人听他的,两名侍卫上前扶起他就走,沈无夜挣扎着,“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没见到锦绣。”
赵九凌怒道:“你见她做甚?生病了,还是哪里又不舒服?”
“没,我没有不舒服。但就是想见她?”
“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你是外男,半夜三更的你见她做甚?传出去可是要惹闲话的。”赵九凌不由分说,“带无夜下去歇着。王锦绣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没有公务在身,岂能随便见外男的?无夜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沈无夜被带下去后,赵九凌没由来的感到非常生气,借口病还没大好,人又有些不舒服从席上离开,一路来到悠然阁,发现悠然阁黑灯瞎火的,不由奇怪。当得知锦绣白日里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赵九凌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莫非她真忘了自己的职责?堂堂宣府的太医,不在府衙内供候差遣,居然成天往外跑。若是在往常,本王倒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可是除夕,也要往外跑,是没把本王放眼里,还是不把大周律令放眼里?”
赵九凌怒踢了脚下的盆栽,怒火翻天。
第226章 禁足和闭门思过
这边的四喜胡同,外头热闹非凡,鞭炮彼伏响彻,但这个碧浪园却是宁静至极。舒睍莼璩
偏房里的摆设全被清洗一空,设计成临时授课场地。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讲到这。你们没事时就好好复习一下,争取把人体骨骼器官全都背到心里,以后上了手术台可是有大用处的。”
“师父,今儿是除夕,您就留在这儿咱们一起守岁可好?”齐玄英建意到。
锦绣说:“守什么岁呀,我才不信这些。昨晚就没有睡,今晚回去补个眠。”
“师父仍是要回总督衙门么?”
“嗯。肯定要回去的。”
与李杨二位太医一道回了总督衙门,杨太匿对锦绣道:“今日在张府观大人言行,下官触动深刻,真要论医德,大人才是真正的仁心仁术,当之无愧,下官望尘莫及。”
李太医在心里哼了哼,什么仁心仁术?不过是连哄带骗地诓了张家人把张员外现成的尸体捡来做了一回免费的实验罢了。瞧那群弟子们兴高彩列如同捡了金子一样。但嘴里却说道:“论起仁心仁术,大人也是当得的。若要论做人,大人也是佼佼者,下官望尘莫及。”
锦绣哈哈一笑,望着李太医,“李大人明说我对张家人戴高帽子不就得了?”
李太医并没有被看穿心事后的难堪,反而呵呵一笑,“大人此话差矣。大人您这才是真正的处事周全。”若他也像王锦绣这翻本事,那他……想着昔日在京城给那些权贵们看病的战战兢兢,李太医也是一把辛苦泪。
忽然,李太医又对锦绣郑重地拜道:“王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李大人请讲。”
李太医忽然撩了袍子跪了下来,“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杨太医愣了片刻,也跟着撩袍跪倒,“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
好不容易劝阻了两位太医,锦绣回到总督衙门,便被告知楚王有请。锦绣赶紧回了屋子换了一身衣裳,廖嬷嬷又急急忙忙地透露了一个惊天大消息,“王爷好像很生气。姑娘等会子过去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