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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谨阳侯府因为没有女主人在,过年倒比往年冷清了许多,顾炎暗恨妻子的蛮横无理,却也深叹内宅无人管束,终不成体统,原想把妻子接回来,但想着妻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又一时犹豫不绝。
恰巧贵州那边又传来顾东临受伤的消息,顾炎心痛爱子,无法再坐视不管,只得亲自修书一封,飞鸽传书与顾夫人。
顾夫人接过丈夫写来的私信,喜得双手发颤,可当她打开信一瞧,气怒不已,丈夫不经她的同意,就私自作主给儿子说了一门亲事。
王嬷嬷见夫人面色不好,小心问道:“夫人,老爷在信上说什么?”
“真真是气死我了,老爷居然私自给临儿订下婚约。”
王嬷嬷惊叫,“啊呀,以侯爷的眼光,相中的姑娘不说家世有多厉害,人品必定过关才是。”
顾夫人瞪了她一眼,顺了一会儿气,怒道:“就那王锦绣,她也配?”
王嬷嬷一声惊叫:“真是王锦绣?唉呀,这王锦绣虽说身份家世都配不上公子,可侯爷说得对,公子脾气暴躁,性子又有些混,若是找个温顺的大家闺秀恐怕治不住他。与其找那种端庄得过了头的女子弄得夫妻失和,还不如就依了公子的喜好,娶王锦绣为妻得了。奴婢瞧那王锦绣素日里对公子不瑕辞色,可公子却甘之如怡,这就叫,叫什么周俞打黄盖,什么什么来着?”
“周俞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顾夫人接过话。
“是是是,就是这句话。原来夫人您也知道有这么一句话,那就再好办不过了,公子喜欢王锦绣,王锦绣治得住他,日后夫妻和和美美的,白头偕老,夫人也就放心了不是?”
顾夫人面色又不喜了,“我自己疼若性命的宝贝儿子,居然让一个外人治得死死的,成何体统?”
婆子反而笑了起来,“夫人呀,您是当局者迷,奴婢是旁观者清。男人嘛,在外头顶天立地,在屋子里嘛,对妻儿伏一回低作一回小又如何?就像侯爷,在外头威风八面,可在夫人您面前,不也伏低作小,对夫人您千衣百顺?”
顾夫人被说笑了,但很快又冷笑道:“伏低作小?哼,若他真是伏低作小,又岂会把我打发到这鬼地方来?”
婆子嘻嘻笑着,“奴婢跟在夫人身边多少年了,侯爷对夫人如何,夫人心里还不清楚?若不是这回夫人确实做得过了,侯爷如何会发雷霆之火?”
顾夫人不语,面色却松懈了下来。
婆子摸了摸怀里的500两银票,继续再接再厉,“奴婢素日里旁观着,公子与侯爷倒是相像,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公子被夫人宠坏了。侯爷说得对,公子这样的性子,若真的弄个大家闺秀,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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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下人报来,钟二夫人又来了。
锦绣捂额,心头直叹气,真想找个地缝钻了得了。
这钟二夫人是完完全全的顾家人的托呀,今天都是第四次了,人家说次不过三,她若是再拒绝,还真显得拿乔做作了。
“夫人……”锦绣勉强堆起笑,把钟二夫人迎入内室里去,让丫头上了茶后,苦笑道:“夫人这是何苦?您明知我与顾家的事儿,如何还要领这个差事?”
钟二夫人也跟着苦笑着,“不瞒你,我也是被逼得没法了,顾炎那个人,是吃了称佗心要你做他的儿媳妇,并且还……”
锦绣点头,“夫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钟二夫人连忙道:“是这样的,顾东临受伤了。”
锦绣问:“伤得可严重?”
“顾侯爷没说,我问了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是说,若是你再不肯答应顾家的婚事,他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救救他儿子。”
锦绣目瞪口呆,“顾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隐隐有些动怒。
钟二夫人连忙道:“你先别生气,且听我细细讲来。”她喝了口茶,这才道:“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觉得他这样岂不是强娶嘛。顾炎却说,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是真心喜欢你来着,这世上,也只有你治得住他,把顾东临交到你手上,他也放心。再来,他还说,他是真心求娶你的,以前是他们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但一笃归一笃,他并不会因对你有愧疚,或是你对顾家有救命之恩就拿儿子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他是真的看中你的人品。锦绣,凭良心讲,我也觉得顾炎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也实属难得了。你就再考虑看看,嗯?”
锦绣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钟二夫人看她这样,又继续劝道:“我知道你的心结,可这人嘛,总要往前看才成。顾东临以前确实做得不对,但他也悔过了,令尊的事,也非他一个人造成的。若全怪在他身上,也有些冤枉他。再来,他如今也真心悔过了,令尊的坟他也让人亲自修葺一翻,还亲自磕了头,真心认了错。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嫣,想这顾东临,之前是何等的嚣张,自从识得你后,可就完全变了一个样了。顾炎也是因为这个才竭力看中你的。因为他相信,有你束着他,顾家也不至于落得富不过三代的窘境了。”
锦绣苦笑,“顾侯爷也太高估我了。”
“高不高估且不说,你想想,你总归是姑娘家,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顾东临如今一颗心都在你身上。顾侯爷对你也很是满意,这样的婆家,且不说顾家是何门弟,单说这对父子为了求娶你,可是把诚意都做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呀,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又只是一价白丁,人家把已把姿态放得极低,若她再是拿乔,就是真的不识好歹了。
钟二夫人又仔细给她分析了利害,“锦玉明年就十四了吧?要参加乡试了吧?”
锦绣愕然,望着钟二夫人,点头,“是的,亏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锦玉这孩子聪明,人又稳重,我可是极喜欢的。相信明年乡试定能捧个秀才回来。不过,这十年寒窗苦读,真要出人头地,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她拍着锦绣的手,一脸的艳羡:“不过这孩子运气一向好,有一心为他打算的嫡亲姐姐,相信未来的官场之路,定也顺风顺水了。”
钟二夫人是极聪明的,凡事都只说一半。剩下的就留给锦绣思考了。
锦绣并不笨,哪会不知钟二夫话里的涵义。
她和锦玉只是一介白丁,若想要出人头地,一是关系,二是人脉。锦玉虽说与范夫子挂上了钩,又得钟阁老的赏识,可以在锦玉未来的仕徒上给予相当大的帮助。
但再是这样,仍是脱不了寒门学子的身份。
日后有了成就,也只会被冠上“官场新贵,寒门典范”。
若是有个像样的身份,不说在官场上多一份助力,至少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些暗地里的算计就会少上一部份。那些仗着身份背景的也会多惦店他的份量。
钟二夫人见锦绣陷入沉思,又轻轻拍她的手:“锦绣,我知道你是个刚强的,伯母一向佩服你有这份志气和毅力。可这个世道,都是男人的天下。而官场上,多一份关系,就多一份助力,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锦绣面色阴晴不定,一时间倒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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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去了,奶奶滴,老娘现在也要为自己活一回,看在儿子的面上都不成
第158章 亲事
今天的晚饭锦绣姐弟都只吃了小半碗,白银说:“还真是奇了,平时候姑娘最爱吃这道白肉蘸辣子,公子也是。怎么今儿个才吃这么点?”
心事重重的锦绣抬头,这才发现锦玉本人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饭也没吃几口,暂且抛下心头的烦闷,问他:“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不成?”
锦玉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没。”然后闷头刨饭。
锦绣仔细观察他,“还说没有,哪有光吃饭不吃菜的。告诉姐姐,究竟有什么烦心事来着?”
锦玉沉默半晌,望了白银冬暖,二人很有默契地收拾碗筷就退了出去。
“姐,半斤八两,还有那个顾安,可还安份?”
锦绣愣了下,“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锦玉面色晦黯,似是有某些顾忌,但忍到最后,仍是咬牙道:“姐你可知道,这几人可是顾东临的爪牙?专门负现监视你的。”
锦绣先是一惊,然后又沉默下来。
半斤八两即能识字,做事还勤快,为人处事也是进退得宜。顾安算账很是厉害,她已经给他们涨了不下五次的工资了。但他们却一直毕恭毕敬地称自己“只是尽奴才的本份罢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有地痞来前脚进来闹事,衙门里的捕头后脚就来了,还有一回,有人想故意记讹诈她,御门里的人来得也是非常快,当时所有人,包括她,都是惊惶失措的。唯独半斤和八两却是反应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