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凌心中气怒,这丫头演技还真厉害,明知他身份,却装得比谁都好。“姑娘可是嫌弃在下长得五大三粗?”
锦绣把头摇如拨浪彭,“九爷生得英俊,气宇轩昂,又风度翩翩,即有南方人的风流倜傥,又有北方人的阔爽与豪气,自是人中龙凤,如何称作五大三粗呢?太埋没九爷这通身气派了。”
赵九凌唇角抽了抽,明知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可心里仍是高兴,不由暗骂自己真是犯贱。
王锦绣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要怎样用委婉客气恭敬又不得罪人的方式把这尊瘟神请出去,赵九凌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微笑着道:“听闻你这店里有卖冻疮膏的?”
锦绣点头,“有的有的,不管九爷是要自己用,还是帮别人买,九爷倒是来对地儿了。依九爷的身份,自是要用最好的,八两,把二号柜头一排的锦绣牌冻疮膏拿出来。”
八两速度够快,很是麻利地拿了两瓶精美青花汝窑瓷瓶过来,并且还用红绸盒子包装,看上去很是上档次。
锦绣按过,双手递给赵九凌,“九爷,这就是我药铺里最好的冻疮膏,每日用温用冼手,再搽在手上,用手轻轻搓揉至肌肤发经,三天便可见效。为防止冻疮复发,还可以用鲜生姜片涂抹。”
“好,来四十瓶。”
锦绣讶然,面有难色。
“怎么,还不肯卖给我?”
锦绣赶紧摇头赔笑道:“九爷能光顾小店,已是我的莫大荣幸。只是,九爷一下子要这么多……我这儿还真没多少存货。恐怕要让九爷失望了。”
“无妨,重新做出来大约要几天?”
“这个,十来天吧。”
“那好,做好后就亲自送到我的住处。”赵九凌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的地方吧?”
锦绣心头发苦,那天晚上的恐怖印像实在太过深刻,打死她都不会再踏入那个地方,于是装出一副讪讪的表情,“对不住,当时是晚上,再来,我方向感不大行……”
赵九凌知道她的顾忌,也不点破,说:“那到时候我亲自来拿吧。这样吧,就定下十日之期,可好?”
锦绣点头,赔笑道:“那就麻烦九爷再跑一趟了。”
“应该是我麻烦你才是。就十日之期吧,十天后,我再过来拿。”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材料,争取在十天之内把药配好。呃,时间紧迫,我现在就要去配药了,九爷,我就不奉陪了。”
这是在下琢客令了,赵九凌心头失落,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含颌道:“好,那我走了。记着,还有我的鞋子。”
锦绣忍下心头的恼怒,笑道:“九爷放心,就算熬工赶夜也会赶出来的。”
他知道,他走后这小丫头不知又要把他骂到多惨,但,看着这丫头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赵九凌却有种异常的兴奋感。
他知道自己很恶劣,明知她讨厌他,厌恶他,还怕他,可他就是忍不住想逗她,看着她明明气得头顶冒烟却还要满面堆笑……
第137章 欺软怕硬
“九爷,这是在大街了,您就别这样笑了,好不好?”朱棒槌实在忍不住,小声规劝着。
赵九凌面色一板,斜他一眼,“怎么,我笑得很难看?”
朱棒槌耷拉着眉毛,“九爷您这笑,实在是太阴险了。”
赵九凌放声大笑,声音爽朗,惹来路上好些注目。
在离开锦绣药铺的时候,他看到一辆谨阳侯府的马车驶了过来,不由多看了一眼,见是顾东临本人,下巴一抽,面容也冷了下来。
顾东临一袭灰鼠毛大领边的黑披氅,脚蹬黑色牛皮缝靴,手上拿着个汤婆子,原本他也是目中无人之流,但赵九凌的存在感太过强烈,让他想装作没发现都不可能,也不过一个转眼珠子的功夫,便上前笑着打招呼,“朱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漾否?”
赵九凌皮笑肉不笑地道:“顾老弟,托你的福,还行。听说令尊最近病下了,可有好转?”
“托朱兄的福,家父看过大夫后,如今已略有好转。”
“可是请的王大夫?”
顾东临面色一黯,“是济世堂的陈仲铭。”
赵九凌“哦”了声,似笑非笑地道:“这就是顾老弟做得不对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依顾老弟与王姑娘的交情,自是请王姑娘看诊才是。还跑去便宜外人,实是不应该。”
顾东临脸色一变,微愠道,“朱兄慎言,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节,还请朱兄嘴上留德。”
赵九凌哈哈一笑:“好一个嘴上留德,好好好,我不说还不成?顾老弟这般看重一个女子的名节,自是品性端庄,顾侯爷果真是教导有方。”他拍了拍顾东临的肩膀,看似夸赞,但听在顾东临耳里,却是浓浓的讽刺。
“既然顾侯爷是由另外的大夫医治,顾老弟来这儿做甚?”
“天气冷,生了冻疮,特意来买些制冻疮的回去。”
望了顾东临那修长又干净到洁白的手,与自己古胴色又满是厚茧的双手相比之下,自己这双手还真的不能见人了,赵九凌在心头微哼,皮笑肉不笑地道:“顾家的下人也太不会照顾人了,怎么让老弟生了冻疮?”
“不是我,是好些下人都生了,我出来买些回去发给他们自己用。”
“哎呀,有顾老弟这样的主子,可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顾东临脸色很是难看,这些小事根本不需他亲自办的,但他为了见到锦绣,便自告奋勇地出来了。只是运气不怎么好,居然遇上这个居心叵测的朱子权。
“我想,依顾夫人的慈母心性,若是知道老弟这般小题大作,想必会很生气吧。”
讽刺了顾东临一番,赵九凌扬长而去。
瞪着赵九凌的背影,顾东临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耐何。倒是随立在一旁的弄潮看不过眼,恨声道:“公子,这人太嚣张了,公子为何给他点颜色瞧瞧?”
顾东临瞪他,斥道:“你懂什么?这人我可惹不起的。”听父亲说,此人极有可能是一直在西北督促军务的楚王赵九凌,只是他一直不肯以真实身份示人,他们也就乐得装糊涂。反正不知者无罪嘛。
但是,赵九凌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治军严谨,杀人如麻,素来有阎王的凶名,父亲一再告诫他,不要与他有过多接触,更不要轻易得罪,否则连累整个顾家可就不是儿戏了。
……
“不好意思,顾公子,冻疮膏才卖光了,若您不急着使用,可否再等些时日?”
没能买到冻疮膏,顾东临却一点都不沮丧,反而还问什么时候才有,到时候他再出来拿。
八两知道他的心思,满面堆着笑承诺了五天过后来拿。顾东临心里高兴,捶了他一拳,“在这儿干得还顺手不?”
“托公子的福,姑娘人很好,对小的也很好。”他现在还学会了抓药识别药材以及偏储存的绝活呢。
“那就好,好好的干……对了,刚才那姓朱的有什么事儿?”顾东临趁药柜上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八两也小声道:“那人太不要脸了……”然后把赵九凌刚才的来意与顾东临一五一十地说了。
顾东临气得头都炸了,暗骂姓朱的不是东西,居然打他的锦绣的主意。
因为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顾东临走起路来,腰也直了,头也抬了,气势汹汹地来到锦绣面前。
锦绣正坐在划价柜台后边,一边翻着病历单,一边统计药物,抬头见着顾东临后,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得不打招呼,“顾公子,这个时候光临小店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我是来买冻疮膏的。”
“冻疮膏在另外一个柜台,八两……”
“不用叫了,冻疮膏没了。我改日再来买。”
“哦,对,刚才被一个人客人买光了。”锦绣问,“呃,天气这么冷,又这么晚了,顾公子不回去吗?”
“你赶我走?”
“岂敢,只是我这儿已经打烊了,等我统计完药单就关门。”
顾东临闷闷地道:“那个,天气很冷。”
“嗯,是很冷。”
“我的汤婆子凉了,可否帮我换换热水?”他拿出手头的镏金铜炉南瓜形状的金色绘“福”字的汤婆子。
锦绣望着他修长洁白的手上捧着的汤婆子,扬声叫道:“冬暖。”
冬暖连忙上前,给顾东临福了身子,“顾公子万福,劳烦顾公子把汤婆子递给奴婢,奴婢去换热水。”
顾东临闷闷地把汤婆子递给她,趁冬暖换水的当,坐了会,又对锦绣道:“那个,前两日我母亲过寿辰,大概是操劳过度了,我这两日总有些不舒服,锦绣,你帮我瞧瞧,这我是什么病?”说着便把手伸了过来。
锦绣白他一眼,这人与赵九凌一副德行,找的借口烂之又烂。
装模作样地给他把了脉,说:“无大碍,回去多加休息,少往外头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