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喧闹声四起,增添了无数的生机。在人来人往中,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市井中穿行。
“顾公子,到了胭脂铺了!”小安子一声清亮的吆喝。
须臾,一只骨节森白的手探出来,“嗯,就这家了。”声线很好的男子出了马车,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愈发显得玉树临风。
当他露面的那一刻起,周围来逛集市的小娘子们便都将视线投了过来。窃窃私语声音隐约传来。
赵轻闲不冷的时候,着实有着吸引女人的资本。此时,他脸上的笑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
“娘子,下来吧。”这话一说,更遭了翘首期盼的女人的嫉妒,她们将视线狠狠地盯了过来,只想看到得了这等浊世佳公子青眼的是何等的女子?
马车的门被打开,一只带着些圆润的白皙手搭在了赵轻闲的掌心。一个面目清秀,尚显稚气的女子出了马车。
周围的女子不由地露出不屑之色,这个女子虽说不是丑的,却着实配不上如此美貌的公子。
“左大人为何不下来?”被几个女子极具杀伤性的视线扫着,唐豆悄声问。两人的姿势非常亲密,她一向不曾接触过男子,不由的有些不自在。
“哦,他有病,”赵轻闲一手牵着她,一边漫不经心道。
“什么病?”唐豆大惊失色。
“没什么,小事儿,这会儿赶集的人有些多,他不想下车。”赵轻闲回头扫了一眼被关起了车门的马车,淡淡道,“据说是密集恐惧症。”
唐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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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胭脂铺里,赵轻闲让老板将最好的胭脂水粉都拿了出来,小安子俱都付了帐,笑眯眯地带着所有的东西回了马车。他一脸宠溺的表情,似乎对唐豆情谊满满。
这满满地爱意……让唐豆累觉不爱。
任后宫中任何一个妃嫔看到了皇上,绝对会认为他没有吃药!
太可怕了,一只凶猛的老虎某一日变成了温润的兔子,她绝对不会认为它从良了,只有一个可能,它要迷惑敌人。
可惜,自己只能陪着尊敬的皇帝演戏,来迷惑共同的敌人。
将盒子搁置在马车角落,唐豆皱着眉头,“已经那么多东西了,还要继续吗?”
曾经宽敞的马车如今被各种盒子和箱笼占据着地方,连左连袂也只是有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角落,唐豆更是悲催,直接被赶到了马车门的附近。完全没有在外面被赵轻闲全心眷恋的风光。
赵轻闲身边宽敞,他自顾自地将身子在软榻里沉了沉,缓缓品了一口茶,“买到方不下为止。”
唐豆的脸色垮了跨。
他嗤笑一声,“不花重金,怎么能体现出朕对倾城美女的宠爱呢?”赵轻闲的视线在唐豆身上打了个转,显然对口中的“倾城美女”甚为不屑。
唐豆脸色涨红,她虽然不是绝色美女,可是也有几分姿色,可是到了赵轻闲口中,就一文不值了。
又陪着赵轻闲扮演了几出伉俪情深的场景,带着满马车的收获,小安子驾着马车,优哉游哉地进了宫。
御林军看过了腰牌,马车直直地驶进了皇宫。还没到暖仪殿,一个慌忙的声音这才传了过来,“皇上……皇上……”
赵轻闲让小安子将马车速度放慢点,拂开了窗帘,“怎么了?”他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的舒展。
张慕德小碎步随着马车跑着,一张脸像是皱成了菊花,“皇上可回来了,老奴可担心了。太后娘娘在暖仪殿等着呢!”
赵轻闲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他略微挑了挑眉毛,“等着更好,省的再去专门找人报给她听了。”
张慕德只管赔笑,但是脸上显而易见的是舒心。皇上一晚上没回来,可让他担心死了,张慕德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不管皇上怎么说,都要给皇上安排足够的侍卫。这单枪匹马的出去,万一……
张慕德没敢想万一,他摇了摇头,看着马车驰走,自己也小碎步往暖仪殿方向去了。
到了暖仪殿,赵轻闲下了马车,不顾在后宫中,公然地拉着唐豆的纤手,一脸甜蜜的表情。
对于赵轻闲温柔的要腻死人的笑意,唐豆只想说;皇上,药不能停啊!
唐豆调整了几次呼吸,终于面色坦然地跟着往暖仪殿里面走了。静立的宫人俱都面色严肃,殿内鸦雀无声。
刚迈进了殿门,就见太后坐在主位上,一脸的不虞之色,“皇上昨晚上是去了哪里啊?”
太后自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仅仅是一句问话,便有威压下来,唐豆不由得有些发虚。
赵轻闲如无其事地牵着唐豆的手,给太后请了安,便淡淡道,“这大清早的,母后怎么来儿臣这里了?”
太后年轻时候便是以一双美眸著称,如今双眼并未显得丝毫黯淡,犹自犀利。“哀家再不
来看看,怕是连大褚国国君去哪里了都不知道了。”
“母后严重了,”赵轻闲一脸的不以为然,“朕不过是趁着休沐无事,带着……”他表情微不可见地扭曲了一下,随即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去,“带着豆儿去了市井中逛逛。她进宫时间久了,还没有出去散心过呢。”
唐豆听到赵轻闲说道这里,忙上前请罪道,“请太后恕罪,臣妾驽钝,私以为出来逛逛是不要紧的……”
太后的眉头紧蹙,赵轻闲是国君,他自然有着自己的人身自由。自己能劝谏,却不能限制,于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唐豆的话语,“你说不要紧便不要紧了?你只是一个妃嫔,怎么能妖言惑主……”
太后的话也没说完,以为她看见了几个小太监费力地抱着众多的物品进了暖仪殿,后面几个大力的太监还合力托着箱笼。太后的话语都有些不利索了,“这是,这是干嘛的?”
赵轻闲往身后一扫,闲闲道,“哦,这是儿臣为朕的爱妃买的,一些小玩儿意罢了,不值一提。”
小玩意?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太后的脸色更阴沉了。她带着珐琅指甲的手轻轻点了点桌面,“皇帝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应该只想着玩儿,也要多关心一点国家大事儿。”
赵轻闲一脸的惊讶,“儿臣每日里批阅奏章不敢疏忽,家国大事更是时时放在心上,今日里只是逢着休沐,这才陪着爱妃去了市井中游玩。”
太后敲打桌面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向赵轻闲,忽而笑了,“皇帝想要散心,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下次出去时候,莫要自己悄悄的就出去了,哀家派些信任的人跟着保护,这才能安哀家的心,皇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母子两人争锋,唐豆只好闭嘴了。她不经意地扫过赵轻闲的脸,不知道为何,唐豆觉着他的脸色黯淡了些。
“母后所言极是,”赵轻闲移过去了视线,看不出表情。
太后点点头,“你仅仅去了市井中?”
赵轻闲一挑眉,“那是自然,母后以为儿臣去了哪里?”
第14章 误会
太后的脸上浮现一丝波动,她抬了抬眼,轻笑道,“哀家怎么会知道你去了哪里?你静悄悄地出了宫,整个皇宫都没人知晓。这狗奴才还闭嘴不言,真是该杀!”她斜睨了一眼张慕德,那眸中透着冷然。
张慕德的额上不禁沁出了冷汗,偏生连擦都不敢擦。他也不敢争辩,直直地跪在地上伏面。
“这是儿臣的意思,”赵轻闲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太后收回了目光,瞥了一眼赵轻闲,“皇上要是为了美人开心出宫,哀家自然管不着,只是以后出行要慎重些。”
说罢,她便站起身来,“随你去吧。”说到最后,已然是面无表情的生硬了。
赵轻闲没有说话,看着太后走了,这才冲着张慕德哼了一声,“还跪着干嘛?膝盖软了么?”
张慕德也只是被太后刚才的威势吓了一下,毕竟是奉了皇帝的命令隐瞒皇上,说出去这罪名可是震天的。皇上愿意保他是一回事儿,太后不计较是太后不愿意跟皇上撕破脸,他可是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真要是太后下定决定处置自己,皇上能拼着不要“孝”了?
他长跪不起,也是有几分卖苦的感觉,看着皇上气冲冲的表情,他反而安了心,屁颠屁颠地站起身来,小碎步跑到了赵轻闲的身侧。
唐豆全程围观,做足了一幅红颜祸水的女人羞涩图。此时看着警报解除,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着皇上若无其事地坐回榻上,随意翻看着书,那边张慕德已经贴心地奉了茶。唐豆憋不住了,期期艾艾道,“皇上……”
“嗯?”赵轻闲头也未抬,一手执起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
“皇上……臣妾该回去了……”唐豆顿了顿,咬牙说道。赵轻闲刚才还摆出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转瞬间就把她当成了空气,实在是变化无常。
“嗯,”赵轻闲悠哉哉地翻了一页书,“回吧。”
唐豆看着赵轻闲悠哉的模样,心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她想起来之前赵轻闲整她在皇后宫中扫撒的事儿,她是不太在乎这个的,但是她怕黑。若是每天傍晚再去,若是再碰到那晚的事儿,她也是有些害怕的。于是强忍着心头的惧意,“那么每天去凤栖宫的扫撒是不是可以……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