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无出?既然无出,本月初三你又干什么呢?”云曦声音有些挟着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非逼得他把话说白了,让他折了脸面。还是因为,他真觉得她是个不听话的主儿。
绯心想了下,总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初二那天,他们下棋难得融洽。当晚他便欲留宿掬慧宫,但德妃声称自己不舒服,把他给拽走了。到了初三,本是该她侍寝的日子,德妃又先一步跑到启元殿截了她的和,这样一来,她等于连续三个月都没侍寝一次,有孕的机会更是渺茫。难怪他说把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姐姐妹妹放在心上。
其实德妃这样做,绯心是明白的。德妃并不是一个笨蛋,经历过小产的事,她也对权谋更上了心。但她不如绯心理智,因她心里,皇上的宠爱是第一位,远远高过有名无实的身份。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自然在争宠的事情上就格外的上心,而且往往失了理智。哪怕对象是对她有恩的绯心,她也不能容忍,这就是妒。其实平日里,她还是很注意与绯心之间的关系,但是一涉及到圣宠,她就有些失控。
皇上之所以对德妃容忍,并非是皇上觉得有愧于她。而是皇上要用林家,因为要用林家,就得先稳着后宫这位。但皇上显然不打算让德妃称后,因为他不打算再培养一个阮氏一族出来。也正是因此,皇上不能说的话,得借她绯心的嘴说,皇上不能做的事,得借她的手做。他并不是真心想让她当皇后,他只是需要借她的手挟制德妃。同样的,挟制一些他想用,想稳住,又不想让其坐大的宫妃们。但她太过顾着自持,根本没体会到他的意思。哪里算得忠君?
绯心想到这里,终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心里叹,总算是想明白了,今天这丑也算没白出!
正文 第028章 静态之下起暗涌
绯心恍然大悟,他生气,是因为她没能办好事。初二那天她直接就把他送走了,初三那天听闻他去了莱茵宫,她根本没做任何反应便认了。或者这也正是他今天特地把她**来的原因,她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皇上费尽千辛万苦,时隔数年,才把阮家打下去。皇上绝不会再让任何一支外戚再坐大朝中,这也是皇上之所以要留着她的原因。之前她贸然提出要身后名,是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穷途已尽,力再难为。已经为弃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其实不是,她还是有价值的,所以当时他才会那么生气。
她这般一明白,心中战火更是灼烧不绝。她觉得现在是该表忠心的时候了,她便低声说:“臣妾一定不负皇上圣恩,回宫之后,定会好生管理诸妃,以安后宫,以宽圣心。”
他垂着眼看她,面上突然微微抽搐,他手上一使力,一下攥得她低呼出声。他狠狠的揉她一把:“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话!”他有点咬牙切齿。
她诺诺点头,忍着痛说:“臣妾谨记。”她忍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他终是松了手搂紧她:“晚了,歇吧。”说着,他再不开口,闭了眼寐着了。
她也不敢多言,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挟制宫妃,她有的是法子。绯心窝了一会,便觉得睡意朦胧,这一晚觉得过得极长极累。她一会子工夫便睡过去了。
因睡的姿势不好,加上绯心本就有个择席的毛病,更是半寐半醒,天未亮便醒了过来。她刚一抬眼,见他亦是一脸的倦意半睁着眼,想是他也一宿难安。而且她窝在他怀里,总是比他舒服些。她一动,发觉他一直箍着手架着她的腰臀位置,不至让她坐实发痛,又不至半悬太累。一见如此,她实在感动的很,揉揉眼,生把潮意顶回去。慢慢拱起身,托着他明显有些发僵的手臂:“皇上,臣妾给皇上揉揉。”
他看低眉顺眼小媳妇相,十指纤纤却着力准确。一时有些发怔:“这也是因你母亲的缘故?”
绯心慢慢弯折他的手肘,轻应了一声,接着说:“臣妾没能服侍好皇上,让皇上受罪了。”她说着,眼圈有点发红。
“好了。”他说着揽过她,声音温和下来,“外头已经雇了车,至暖玉湖畔便会有车来接,咱们走吧。”
她听了一暖,敢情他昨晚出去那会子,估计已经吩咐了侍卫去找车驾。皇苑的车不方便来这里,便在这镇上雇一辆可以拉到湖边苑界那里。
他们起地太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绯心就着泉水打发他洗洗。自己也凑合着洗了手脸。便出了客栈乘了车往暖玉湖方向去。天还透着黑。庞统领带了三个随从。一路骑着马。引着云曦地马随侍在周围。至了暖玉湖林道一半。再往北去便近了山围。
车夫住马下车。领了银钱转头回去。待车夫走了不久。便缓缓打林道里过来一辆马车。围着厚厚地蓝色包绒布。正是昨天晚上那辆。赶车是两个侍卫。留在这里守了一宿。两人迎过来跪了一跪。不敢多礼。忙着伺候两人上车。
绯心有些掌不住了。腿间隐隐作痛。因她昨天实在自己不方便。没办法把药涂得妥当。加上腰也疼。头也开始昏昏地。她一直强撑着。这般回去。估计与太后请安是要晚了。但还算混地过去。现在在行宫里。不似在恒永禁宫那般。
皇上与太后。那母子情地确是真。太后对皇上有抚育之恩。皇上亦行孝道。只不过宫帷之中。一切皆以江山为先。情恩若与权势相抵。无异卵石相击。太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大势已去。皇上已经尽可能地温和处理。维护他们阮家最后体面。就是估念着母子情份。所以太后自然也当退则退。于后宫颐养天年。
太后依旧是太后。就算外戚倒台。与皇上情份仍存。她依旧是后宫身份最尊贵地女人。所以绯心依旧会对她恭奉至孝。绝不会变嘴脸。
单马轻车。此山亦早开出盘山大道。虽然不如来时那般披星赶月。但行地也不慢。他们至内苑地时候。天才是蒙蒙亮。汪成海没敢在侧门那候着。只是派几个小太监迎着。他们下车换辇。至自在花廊那里各回各宫。绣灵巴巴等了一宿。见她回来。忙着跟小福子一道悄悄地把她搀进去。小福子忙着去准备一应事宜。绣灵一直把她搀到寝殿内厢里去。一见她病歪歪地。手都打着颤。当下也心痛起来。但她不敢埋怨皇上。只顾着打发人给她更衣。
她衣裳一褪,绣灵着实吓了一跳。两腿内侧皆是乌紫大片的血淤!贵妃一向细皮嫩肉,但从不曾见此等惨景。当下心底一酸,哑着声音再是忍不住:“这,这可怎么好?”这位置,太医都瞧不得,但瞧着劲头伤的不轻,一下让她乱了手脚。她知道贵妃好面子,最后一层她没假手于人。她掩严了帐子,扶着绯心歪着,搭了缀花的锦被:“娘娘,不如让太医来请个脉,奴婢瞧着伤的厉害。”
“不用,一会子找些化淤的药来上上就好。”绯心连话都懒怠说,还是这里舒服,让她立时就有些昏昏欲睡。但她还是把吩咐说完了:“一会子让小福子告个假,说本宫昨日逛的晚了,引了风,今日不得前往长安殿请安了。”
“若不前去请安,还是要请太医更好些。如此也能周全。”绣灵实在觉得这伤有些骇人,找个太医备个脉案才放心,若脉象无碍也就罢了,外伤抹抹便是。若不成,这可得提早调治,别落下根子才好。
“也好。”绯心说着便歪躺下去,闭了眼睛,“无事莫要吵醒本宫,一会子所有见礼皆免。不必传来。”
“奴婢省得,这就去准备下去。”绣灵给她掖好被角,瞧着面色发惨,有如梨花拂风。但有些事还是得报,“昨儿晚上德妃来了,估么着先去了皇上那。怕是心里生了疑,想着您昨天晚上和皇上一道出去了。”
“无事,她若来了,本宫自有交待。你先下去吧!”绯心闭着眼说。
绣灵听了,便忙着出门去宣请随行太医,让小福子前往长安殿请旨并告罪。一会子工夫,太医便至了,他亦也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隔帐蒙绢探脉,便知只是劳累乏疲,外带有些血滞凝涩,脉阻不畅,许是受了些皮外劳损。
但他一瞧绣灵那样儿,便遂其意说是娘娘昨夜受了凉,加上冲任空虚,气海略亏,引了些风寒。便开了些温良补剂,落了案给绣灵交差。
绣灵这边在宫里忙活,打发了前来探看的妃嫔。德妃没亲自来,只是打发人来问了问。绣灵就把事先绯心交待的回了。辉阳宫那边也打发陈怀德来探看,说了几句官话,临走的时候悄悄塞给绣灵一个纸包。绣灵打开来看,是两瓶御制的紫玉化淤。陈怀德是汪成海的心腹,同样也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早知道贵妃今天请不了安,必是要走一套请医问药的路子。绣灵正好也省了麻烦,这紫玉化淤,比她这里的存货强了百倍。用不着再请旨领落人口实,也少一桩心事。
小福子一会便回来了,说太后听闻贵妃病了,便赐了些补药,说了些体恤的话,嘱她好生养着。年节下,又在宫外,不必立规矩之类的。
“这边折腾了,那边又心疼。早知如此,还下去手干什么?”因着无人,绣灵喃叹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