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入宫的时候,因她家在淮安,而后祖籍江都。加她封了夫人之后,又与太后很是亲近。一时宫中也猜测纷纷,虽知她父亲官阶不高,但想来也是太后旁枝宗亲。阮家盘根错节,名不见经传的乐正家的女儿能封夫人,自是与太后关系不小。但是过不多久,宫中下已经皆是知晓。乐正家跟阮氏并无连枝,毫无瓜葛。阮氏赫赫有名,自是世家大族。乐正家商贾出身,哪配与阮家有连?不过是太后觉得她长的像阮慧,这才开了恩让她进宫。如此一来,宫里传什么的都有。以往都是带着小心赔着笑的对着她,而之后那些笑里,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不屑和鄙夷。她是因太后的原因而进来的,众人不给她脸面自然也要顾着太后几分脸面。但当太后也对她开始不咸不淡的时候,她的脸面,就只能靠银子才能勉强维持了。
银子。但她地子。进宫一年多以后已经所剩无几。
皇若是赏她一盘点心。她得拿出比点心贵十倍百倍地银子来打赏那些传话端盘子地奴才。一个大荷花拼盘可以拆出三十六个小碟子。宫里地奴才们就用这种方法来赚主子地钱。在这里住久地人都会慢慢明白。但明白地过程就是一种磨砾和煎熬。不管受不受宠。太过忽略奴才地影响力早晚都会吃亏。赏也是需要技巧和手段。只是绯心并不了解这些。她大把地银子。都消耗在一些无谓地打赏里。换来地不过是一两声讨好。根本没得到实际地收益。
打赏地技巧。看人地技巧。特别是看宫里这些人地技巧。她用了一年多地时间学会了这些。却付了高昂地学费!到了宣平十四年春天地时候。绯心存粮无几。只靠每月地例用勉强维持。除了表面地体面外。她所有地例用都用来打赏了。什么人可以用钱来收买地。什么人无法用钱打动。她渐渐都看地分明。只是她学会地同时。太后也对她越地看不了。因她只顾着学习宫里地生存方式。却忽略了自己根本地任务。
太后最想保地。当然是中宫地阮茵茵。但阮茵茵因慧妃之死难再出头。余下最近地当然就是宁华夫人了。宫里花飞蝶舞缤纷无数。皇心神摇荡哪能仅守一处?宣平九年皇大婚之时。虽然有封号地只有四个人。实际皇身边地女人远不止这四人。
皇不足七岁登基。皇室自会配备一系列地教育方针当然对男女之事也要
育。自皇十一岁开始。便有文华阁仪礼院会同宗理论至实践为皇配备一系列相关人等。当时便会选取八至十二名身家清白。姿色妍丽年纪较皇长几岁地宫女侍寝。这当中自然有与皇相处地不错。一直讨得皇喜欢地。
自锦朝开朝伊始,最初是陪侍宫女最后封妃的也不是没有。像先帝的第二子,他的生母就是一个陪侍的宫女。她打从先帝十二三岁的时候便陪在身边。后来先帝封为太子,有些臣工为了与太子拉关系,也会提前将女儿或姐妹送至太子身边。这些女人的身份比那些陪侍的要高些,但也没有正式的封号,只能算作是东宫潜邸。先帝身边女人逐年增加,但与少年时的一些陪侍宫女依旧关系良好。先帝的长子便是一个潜邸所出而次子则是一个陪侍宫女所出。而当时,先帝根本还未大婚。
皇身边也是如此,大婚之前,便有几个陪侍很得皇喜爱。皇大婚后,那几个皇格外喜欢的随之也得到了封号。随着皇渐渐长大,不时有近臣为皇进献美女以拉近与皇的关系。而皇有时微服往臣工家里去是为他提供了无数猎艳的方便。美女如云,各式各异。加各附国进贡的异族美女,妖饶多姿,明艳照人。异族女子,不比宫中的女人多是家教严明,受女训拘行束言皆是奔放狂热。而她入宫以后最大的一次与太后冲突,也是因这几个异族女子。
一时想着,让她不由微微笑起来。风吹在脸很是刺骨,让她有些麻痛之感,但却格外的清醒。她喜欢冬日清冷的空气家的时候,她对季节的变幻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但在这里四季分明,冷暖清晰。其实不仅仅是因气候的变换多的是心境的起伏。她在这样的环境里,越的坚强。最软弱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当她站在这里没有跳下去的时候,她就注定要一直走到最后直至看到她的光明!
竹灵眼见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说穿的很厚,而且刚才见她踱过去,常福已经移了一个火盆过去。但耐不住这里高又空旷,风吹来也没个遮挡。如今贵妃还怀着胎,若真是病了岂不又是事端?
一时绣灵过来挽住她:“娘娘,如今这湖都冻住了,也没个好景可瞧。不如回去歇一会子?”
绯心微偏了脸看她,突然:“三年多前,宣平十四年夏天那会子。本宫打了几个出去?”
竹灵一愣,不清她怎么突然问起往事来了。一时仔细想了想,笑着道:“都好几年前的往事了,奴婢如今也记不得许多。娘娘最是体恤能容人的,若不是她们有错处,哪就不肯让她们在这里呆着了?”
“那你可还记得,那年本宫曾引荐过几个来?”绯心听了,吸了一口气道,“本宫如今倒是想起一件事,当时乌沦国进了几个美女来,因不会说咱们这里的话,也没大受关注。但她们生的和咱们这里的人不一样,皇倒是很喜欢的。”
“这事奴才倒还记得,娘娘还让奴才教她们咱们这里的话。”常福一听,拢着袖着弯着腰插嘴。
“当时皇最吴嫔,本宫便是想,借着这几个女人牵引了皇的心思。”绯心听了一笑。
“娘娘,过去的事过了便是,何再想?”绣灵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边瞪常福一边低声道。
当时她在绯心身边,因绯心的提拔当了掬慧宫的大掌宫。绯心立的住她便不会倒,她自然希望绯心的地位更稳固。
吴嫔当时受宠,风头最劲。有几次见了皇后也很是没有规矩,传到太后耳里让太后反感。但太后不愿意与皇直接冲突,便让贵妃去对付,明里暗里总是责怪贵妃对皇不心。
贵妃无法,只得走曲线。当时乌沦国送来的美女,眼珠竟是墨蓝色,与锦朝的人有异,生的又格外的妖媚,舞起来极是艳骨。只可惜只会说几句这里的话交流起来很有障碍,皇一时之兴之后便扔在宫里了。绯心便有心提拔她们,着实费了心思去教她们一些天朝礼节。然后找了个机会,让皇在花园里跟她们“巧遇”。
这事绯心做的很慎密来是既能讨了皇的好,又能晾吴嫔一阵子,煞煞她的威风。但也不知是谁透了风,说贵妃引荐的,结果太后得知大怒,当着一众奴才把绯心骂个狗血淋头。说她自己没本事吸引皇,还净弄些不三不四的在皇身边。太后在奴才面前给贵妃难看那还是头一回,贵妃面若死灰,险没跳了清瑶池。
竹灵想了想当时正是七夕。贵妃挨了骂回宫便轰了奴才不知道跑哪去了,害得她和常福满宫的找。最后才在清瑶池这里找到贵妃,现在想想她那表情,绣灵都有点后怕。
绯心看着绣灵的表情,突然轻轻一笑:“本宫已然不放在心,反倒你一直耿耿于怀!”
竹灵一愣势挽住她往回走:“娘娘,何苦再想那些?没的影响了您的心情。”
绯心抿着唇笑意更深:“你跟了本宫这几年,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倒不是怕影响了本宫的心情,你是怕本宫再与皇存了芥蒂?”
竹灵微是一怔,笑着道:“奴婢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这里太冷,娘娘还是回宫的好。”说着扶着她慢慢出了殿房,沿着石阶下了石舫。刚至了岸,还不待辇回去。众人眼前一晃,便见云曦大步往这边赶,他没坐辇把几个太监远远甩在身后。地的雪因他大步流星,随着风卷着小旋子飞舞。雪地下的深紫暗金的袍子格外的鲜亮,更带得他的五官出奇的精致眼睛里凝着漆黑明亮,但面的表情却不是平日的懒懒平静。竟是有些说不出的--慌张。
他一眼看到绯心正小碎步撑扶着人下来面微是一松
步迈过来,撑住她的手肘止住她微福的动作:“如子,不老实在宫里养着,跑这里来作什么?还去站在风口里,灌一肚子凉风就是保养不成?”
跟着绯心的绣灵常福几人正跪着,他也不叫起,瞅着她的脸冻的有些红。心里越不快起来,嗔道:“最是瞧这个石舫碍眼的很,过了年让人拆了了事。”云曦睨了一眼那里,汪成海这边忙着招呼人把辇抬来。
“臣妾午间吃了面,便逛逛散一散省得存了食。”绯心轻声说着,面带了点讪笑。
“便是要逛,附近走走也罢了。跑这后头来做什么?”云曦听她柔声细语,缓了声音道。
“前阵子总是白日里泛困,若是窝在宫里保不齐又睡了。如此便出来,不知不觉便走到这里来了。”绯心偷瞄了一眼他的神情,一时又说。
云曦没忽略她眼神,微怔了一下。转脸又看了看那高高的石舫,忽然轻声道:“朕陪你逛逛,走回去可好?”说着,他微扬了下颌,让汪成海领了众人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