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清澈浅瞳中淡淡含着光亮,饶是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清冷的样子,这种时候反倒是意外的小孩子心性…想着便是勾唇笑起来,就着唇边的勺子一点一点喝下了热汤。
鲜美甘甜,油而不腻,已是很好喝了。
然后便是将那白香草汁加进汤里,木勺一搅,顿时清香四溢,再是舀起一勺汤来递到她唇边,那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一口浓汤入喉,整个人便像是从心头暖和了起来,加了那白香草汁的鱼汤,鲜味更浓郁,口感更丝滑,一口咽下后,唇齿留香,竟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好味道。
看着身侧那一瞬欣喜之前低落情绪一扫而光的小公主,清润桃花目中闪过一道光亮,他亦是咧嘴笑开来。
“怎么样珑瑜?是不是很不一样?”
嗯!她猛点头,示意他快点自己尝尝:“真的很好喝啊…完全不一样!”
呵呵,他笑出声来,将那剩下的半勺汤喝了,眉眼弯弯:“的确挺特别。”
她闻言淡看他一眼,有些不解:“怎么你这话听上去,倒也像是第一次喝似的?”
嗯,又是舀起一勺浓汤来,他淡笑开口:“的确是第一次——很早前我就听说,这冬日冰层下的湖鱼肉质肥嫩,鲜美多汁,是煮汤的上品;而那白香草调成的汁可以去掉鱼肉的土腥味,是搭配鱼汤的绝佳调料。于是在得了这瓶白香草之后,我便一直想来尝尝这冬湖的鱼汤,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嗯,原来是这样,”她闻言点点头,轻声感叹:“驸马似乎听说过很多事情,什么都知道呢…”
呵,他轻笑出声,将手中鱼汤喂到她嘴边:“来,再喝一口。”
那淡淡望着自己的浅茶眼眸眼神温柔,这么亲昵的动作自然做来让她有些羞涩,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她快快将那勺汤喝了:“…你不用一直喂我了,你自己也喝呀…”
温暖的篝火烤得近处那白皙秀气的小脸泛起淡淡红晕,那个样子,就像是为方才那句劝阻平添了几分娇意,清润目光一寸不移凝着那秀丽如画的眉眼,他淡淡勾了唇:“可是珑瑜,明明我喂你的时候,你是笑得最开心的啊…”
那样暧昧的语气,说出这般直白的话…这是,要让她羞愧而死么!愤愤抬眼瞪他,却是一瞬对上近处那双清润浅瞳,篝火跳跃,映成那抹浅茶中的一抹艳色,在那如繁星般清亮的眸光中,她竟是一瞬,失了心神。
他便是这般淡淡望着她,他便是这般,紧紧,凝着她。篝火明灭中,那抹清淡浅色里渐渐泛起一抹说不清辨不明的情愫,那脉脉情愫,自他的眸中,点点漫上她的心头,似轻盈如絮般的温柔,又似纠缠如藤般的沉重。在那抹深幽之中,她一瞬像是看到了化也化不开的浓情,而下一刻,却又像是一瞬瞥见了,那席卷而来淹溺一切的痴狂。
陷落在那样一双眸中,她呆呆发愣,微微失神,看着他薄唇轻勾弯出一抹如云烟般的笑意,笑着,他淡淡开口,那清浅的声线透着一丝无奈,温柔得不像话。
他说珑瑜,每次看到你开心的时候,我便会想要你更开心;每次你对着我笑的时候,我便想要你时时刻刻都能像这般,对着我展露笑颜…这样的感觉我完全控制不了,只是珑瑜…再这样下去,我该,如何是好?
——
她之前完全没有料到,今夜会像这般,遭遇一场表白。
那轻柔如絮的话语,那清清浅浅的笑意,他的眸子里是点点如星般的光亮,那裹着淡淡笑意的声线便是一点一点散在了她的心间。
他问她,该如何是好…明明是他自己说了这般直白到让人羞臊的话,他怎么还敢问她该如何是好?
呆呆坐在篝火边,愣愣看着他的脸,渐渐的,便是连指尖都开始泛起了阵阵凉意。从吃惊忪愣,到一瞬羞红了双颊,就在她再也忍受不住这般气氛准备起身逃离的那一刻,忽见眼前那双清润眸子里泛起一抹好看的笑意,笑着,他轻执起她的手来,淡淡开了口。
他说珑瑜,那日你收到安王送来的密函,会来找我商量,我真的,很开心…
“因为我本以为,在看到了那样的密函之后,你一定会瞒着我,前去刺杀安王。”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讨论这件事,而当初她拿着密函去找他,说出可以利用安王的毒计反助他们逃脱的时候,他明明就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那双淡淡望着她的眸子里,说话的时候,一瞬闪过一丝黯然。那个情绪极淡,淡得让她一瞬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是细细分辨了片刻,却是什么都没有。
握着她的手心,拇指轻轻拂过她的指节,他垂下眼眸,淡淡开口:“珑瑜,对于安王送来的那封密函,你是怎么想的?”
当日,当她第一眼看到那封密函之时,的确是一瞬惊怒非常,但是过后,当她冷静下来细细分析了密函上所列的罪状之后,便是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按照密函所述,当年,她的父皇母后均是被安王冷岚毒害,只是,虽然父皇过世之时她只有六岁,虽然对那段时光她脑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父皇却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被人下毒的人…而她的母后当年是死于难产,若是一个宫女都能发觉皇后的难产是毒药所致,试问她的父皇又怎会不知晓,又怎会,饶过那可以轻易除掉的安王?
如此想来,这份密函便是处处透着不合情理,她拿了密函同驸马商议,再是经过一番调查,发觉了安王诱她行刺的阴谋。
而这些想法,在当初他们商议如何将计就计实施逃亡计划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出过,如今驸马却是再次问到她的想法…便只会是,和那密函之上的第三条罪状,安王设计让皇叔遇伏,直接导致皇叔寒毒复发一事有关了…
原来,在他心里,竟是觉得她会为了给皇叔报仇,哪怕知道是个陷阱,也会奋不顾身前去刺杀安王么?
心中轻叹了口气,望着那双清淡眼眸,她淡淡开口:“当日之事明知是个陷阱还非要去闯,做出如此鲁莽之事,皇叔知道了定是会生气…”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轻轻回握上他的手指,浅浅勾了唇角,“而且,驸马为了逃亡一事做了这么多准备,珑瑜既是说了信你,既是答应了要一同离开,又怎会轻易反悔?这么看来,倒是驸马不够信任珑瑜…”
一番话,淡淡的语气说来,凤目之中带起一抹清淡笑意,让人看着只觉安心。被那么一双眸子凝着,清润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垂眸笑开来,竟是一瞬有些羞涩的样子:“嗯,的确是我不对。”
如画般清隽的容颜,配上那般的表情,直叫人看得移不开眼。心中淡淡一笑,又是长长叹气,他这个样子,让她既是高兴又是有些无奈,想着自己先前却是从未注意过,原来他竟会这般不安。
交握在一起的掌心,温暖的温度缓缓传递,她微微偏头,脸上带起淡淡红晕,轻声开口:“既然今日把话说开了,那从今往后,珑瑜便会永远相信驸马,驸马也应该同样相信珑瑜。珑瑜没有什么是驸马不可问的,驸马亦不该有任何事情瞒着珑瑜…今后,我们便这般在一起,再不相疑。”
一番话说到最后已是细如蚊吟,脸上的绯色愈盛,凤目轻揭,对上那双清润桃花眼,墨瞳清亮浅眸含笑,眼底点点的光亮均被火光染成了琉璃色。
那个冬夜,山间木屋前,一簇篝火正旺,一锅鱼汤飘香。共同经历了欢笑和痛苦、磨难和幸福的两颗年轻的心,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彼此靠近,渐渐的,远离了冰冷。
——
千里之外,青山环绕的一处别院,夜半时分凉风习习,便是在正月里,依旧是气候温热百花齐放,一派春夜撩人的景象。
别院湖心水榭,层层白色帷幔在夜风中飘荡。帷幔纷飞间,间或传来一两声娇弱的呻|吟喘息,夹杂在徐徐晚风中划过湖面,为本就多情的春夜又添了数分奢糜。
一袭黑衣面色沉静的男子便是在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中自悬桥走到了这湖心水榭处。
“启禀宗主,影者来报,已是探得公主行踪。”
低沉的男声,话音刚落,忽闻那纱幔之中传来一声轻响,一声尖利呜咽卡在喉头还来不及叫出来,一切便是回归死寂。
半晌,终听那帷幔之后传来一阵慵懒人声,清冷中带着媚意,竟是一时雌雄莫辩:“将这摊浊物收拾了。”
话落,风起影动,还未待看清那人面容,黑色的身影已是淡在了夜色中。
被风撩起的帷幔一角,露出一秀目圆瞪死状凄惨的美人,原本绝色的容颜已被狰狞扭曲代替,那雪白颈项上,一抹紫黑掐痕,触目惊心。
------题外话------
嗯嗯,某白正色:“今日加更,时隔一世之后宗主大人再次出场,大家撒花欢迎~”
众:“宗主是who啊?帝女里面有这号人么?”
嘿嘿,某白得意:“不记得的亲请自撮第一卷第一章,里面最后出场的神秘人物就是宗主大人~这是白一早埋下的伏笔,有木有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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