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只可惜这里没东西插上去当鼻子。”芒棘小声的嘀咕却同时发现被自己刨开的大坑里冒出一一棵离奇的绿色。
“咦?”芒棘惊讶的叫了一声。
颜晋楚这才走进一看,芒棘手指着大坑中的绿色,惊讶的问道:“这里竟然有植物?还是活着在生长的?”
本以为颜晋楚也会因为自己的大发现惊讶一番,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笑道:“若你能移去整片积雪,看到的就会是如同青苏涧一般的青葱满园。秀寒天气异常,但所有的植物都正常生长,只是因为这里永远下着雪,它们没机会冒头而已。”
“这么神奇。”既然不是稀有物品,芒棘很不爱怜的一伸手就把那棵绿色拔了下来,随后插到了雪人的鼻子处。“完成了,颜晋楚你看,这像不像你。”
颜晋楚看向由两个粗糙圆体组成的东西,说这两坨是圆体还是非常勉强的,也不知道芒棘是怎么会异想天开的觉得这东西像他?
他好歹是齐盛第一美男好不好。
正想嘲笑一番,却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个异常的感觉正在上涌,一声清咳把想说的调笑之语又收了回去,匆匆在身上摸出药丸。
“其实……”芒棘看着颜晋楚又从身上掏出一颗糖豆药丸吞下,转开目光她说道:“何必匆匆赶来?我们……我们以后总还会有机会……”
“咳咳……”
芒棘还未说下去,就看到颜晋楚手抚胸口咳得比先前更猛烈了许多,积雪之上,落下了几点红——颜晋楚咳出了鲜血。
在客栈曾听易昭说,颜晋楚有旧疾,难道因为这里实在太冷,他吃不消了?这怎么突然,怎么办?若颜晋楚有什么事,她连带他出去的能力都没有。
“易昭——”芒棘知道就算没看到那个忠心的亲卫,他一定会时时跟在他们附近,“易昭——”
宁静的夜里,芒棘突兀的声音如同穿透云层的惊雷一般,很快的,那个沉寂而快速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芒棘匆忙说道:“易昭,这里太冷,快带你们殿下回去。”
易昭神情犹豫的看向颜晋楚。
“还看他干什么?”芒棘蹙眉,她知道易昭是颜晋楚的亲卫,从没觉得有权利有资格对他下达什么命令,但此刻她觉得世间已不等人,颜晋楚在这里多待一刻就更危险一刻。
“如果他不允许让你带他走,你是不是就看着你家殿下死在这里,随后为了表达你这侍卫的忠心也殉主陪葬在这里?快带他走,我自己能回到客栈。”
易昭听了这番话终于也不再犹豫,背起颜晋楚意味深长的看了芒棘一眼,飞身离开,两人的声音瞬间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周围的雪花越来越小,易昭带着颜晋楚已经到了秀寒边界。颜晋楚坚持不要易昭继续背他,刚从易昭身上下来,就发现这里在他们来时并没有人,此刻却有不少人站立在此处。
易昭冷眼而视,他方才已与这些人在这里对峙已久。他扶着的颜晋楚抬起头看了这些人一眼,勾起嘴角淡漠的笑了笑,只是他的眼中并没有笑意,“神暝宫果然名不虚传,如此也被你们寻了过来。”
与他相视而立的是闻人逐,许久不见依旧儒雅,“离王殿下这段时日对神暝宫主的照顾,在此谢过。”
“也许是本王该多谢副宫主。”异常的感觉又一次上涌,颜晋楚的脸上却依旧保持冷傲的笑容,“多谢副宫主并没有来打扰本王与芒棘这游玩的最后一站。若副宫主愿意就替本王转告宫主,本王有事先行离开,后会有期。”
闻人逐淡淡一笑,往侧边一站,看上去谦逊有礼,“恭送离王。”
颜晋楚笑着和易昭一起缓缓走开,在背对闻人逐的那一刻,他露出真心的笑容:芒棘,后会有期,但愿期不会太久。
“副宫主,我们……”说话者正是被放出来的画汝。
闻人逐看着飘雪的天空,露出淡淡的宠溺笑容,“自然是进去找她,她也许根本无法靠自己从里面出来。”
……
颜晋楚的离开让本就安静的夜变得更寂寥无声,芒棘的心也被突如其来的寂寥袭击,猛然空了一块。
明明只要自己回到客栈就能见到颜晋楚的,可怎么感觉像诀别似的。
先前一直兴奋的没感觉到寒冷,现在她终于感觉到秀寒的确是个大自然用来秀一秀寒冷的地方。
看看四周,除了积雪还是积雪,芒棘顿时为自己方才对易昭的大义凛然胸有成竹多了些许后悔,这东南西北半点差别都没有的,她该怎么出去。
不过看模样这秀寒应该也不是很大,先朝着一个方向走就是了。
走了一段路,芒棘渐渐有了点异样的感觉,具体哪异样她又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好在这感觉虽不好,倒也不是阴森感,秀寒在月光之下还是十分柔和唯美的。
再走几步,芒棘猛然知道这种异样感来自哪里——是来自脚下,雪地的触感。
秀寒的积雪极厚,长年累月再加上这里时不时还有些观光客,使得雪的密度极大,踩在脚下的感觉并不如一般雪地松软,可随着芒棘这么走着,脚下的雪地变得越来越松,每一脚下去都陷得更深。
芒棘的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方向一定不对,一时间她的动作就僵在了原地。可还由不得她细想,就很明显的能看到自己似乎像踩入了沼泽一般,在慢慢的下陷。
不好。芒棘回头就像跑,结果脚下的雪地在这一刻坍塌……
难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戏份已经杀青,这就要去领便当了?这是芒棘掉下去那一刻脑海中所想的内容,都忘记了自己应该尖叫一下的。
秀寒里依旧下着雪,子时一过,微弱过片刻零零落落的雪月风花又逐渐成了遮盖视野的漫天飞雪。
芒棘踩塌的那块雪地,在这大雪中,很快的又被落雪遮盖……毫无痕迹。
画汝的声音在秀寒中响起,“宫主——”
在秀寒边界他们也留了人,以防芒棘万一自己开窍跑出去,画汝、闻人逐几人还是进入秀寒爱找她。
眼看雪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却没有看到芒棘的身影,原本沉默着寻找的画汝终于耐不住性子开口喊起。
画汝当时并没有犯多大的过错,因此在神暝宫中被关禁闭对她来说和以往练功时并没有太大区别,最多只是活动范围更小了一点。平时都不会在乎,而这一次,她却感觉到了寂寞。
她想念宫主。曾经离开三公子时,她都没有过如此寂寞的感觉,当三公子再次找到她,告诉她宫主偷偷潜出神暝宫去到了传州,她是第一个自请去寻的人,却还是被三公子拒绝。
再随后,三公子也离开了神暝宫,直到两个月后三公子才回来,却没有把宫主带回。只不过这一次,三公子同意了让她去追寻宫主的踪迹,她劳心劳力几乎衣不解带,但凡哪里传来消息,她必第一时间赶去一看。
一次次的失望却从未气馁。直到这一次,她看到了易昭,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终于找到了。
可为何,宫主还迟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画汝不管自己近一个月的奔波早已疲惫不堪,依旧用轻功在秀寒之内快速的搜索每一块地方。
突然她停住了身影,她看到三公子站在一处地方没有动,她走过去一看。积雪之上,有两个奇形怪状的圆形雪球被垒在一起,上面的圆球中间还插着一棵绿色小苗。
“她之前就在这里……”闻人逐的手搭在上面雪球的顶部,眼光流转,在看到雪人之后,他的思绪有点繁乱。
画汝低首,凝重沉声,“找不到宫主。”
话语依旧简单,但画汝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已不是一成不变的淡定语调。
闻人逐蹙起眉,“就算把秀寒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画汝坚定答道:“是!”
……
沁人心脾的香气混合在湿软的空气中,由着一阵一阵规律的微风缓缓的向芒棘吹来,温和惬意。
她没有睁眼就感觉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十分舒服的地方,像极了自家的席梦思。像极了?会不会不是像极,是真的躺在自家的床上?
自己穿回来了?
有这样的念头一晃,芒棘猛的睁开眼睛,几乎是跳起来的,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床虽然华丽美观但绝不是自家的席梦思。
失望之余芒棘打量起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布置得极其精美的小屋,再侧头看去,最先入眼的是一架小火炉,火炉上有一个紫砂瓦罐,瓦罐里正飘出水蒸气,就着风向芒棘飘来,之前昏睡时所闻到的味道正是从这瓦罐中飘出。
视线再往前推,便看到一个女子正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闪着小火炉,却并不看她。
“呃……”芒棘很尴尬,自己整个房间都看完了,最后才看人,这样算不算很不礼貌?“我想问问……”
还没等芒棘说出问题,这女子就淡淡的说道:“姑娘现在依旧在秀寒之中,这里在雪地下面。姑娘从上面掉下来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