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恒国君下垂着眼眸,他的两鬓依然有隐隐斑白,此刻世间一切都注视着这位国君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异常温和平淡,“冬季万物休眠,狩猎实在不是个好主意。把齐盛的使臣送回兰馥园居所。另外,齐盛离王就不必与我们隔山而居了。”
事情看似就这样结束,殊不知在有恒军到来之时,也有人静静等候离王的命令,离王此次带到有恒的军队,是他的队伍,队伍中以刘烨清为首对他有不臣之心的早已在之前除去。
离王奉命来有恒行事,对象是有恒国君和齐盛逸王,他所带之人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只要离王一声令下,就算敌人再多,他们也会不顾生死的去完成任务。
轻功绝世的易昭自然是离离王最近的人,他看着离王的一举一动,以便第一时间通知他们隐藏在后的队伍。他发现离王似乎有过要暗示行动的动作,可那动作却只做了一般就戛然而止。
也许殿下他改变了主意,决定从长计议?主子的决定从来都是正确的,他从不质疑。
易昭没有发现,在颜晋楚要下暗示的时候,芒棘做了一个动作,她慢慢的慢慢的从自己的脖子里拉出一根项链,这根项链她从很早开始就一直带着,项链的末端挂着的是当初颜晋楚给她的,可以号令听命于离王的所有军队的——天罗戒。
……
兰馥园的当晚,张灯结彩,一切都为明日皇后的千秋节做着准备,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皇后早已不在这里。
芒棘也终于弄明白了,千秋节的意思就是皇后的生辰。她觉得古人活得很累,每一个年龄都有特殊的叫法,就连生日也不叫生日。
也是这个晚上,逸王进了有恒国君所在的庭院。也许两人促膝长谈外加秉烛夜谈,所以相谈‘甚欢’。
第二日,在皇后的生辰宴上,被面具人带走的皇后依然盛装出席,只是她头顶凤冠珠串遮住了上半张脸,又以狩猎之日受了寒为由,用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
有恒皇后绝色天颜,往日大臣们看不到,今日即便有机会得见,他们一直把目光一直往皇后瞟也于理不合,更何况他们也不敢。所以就算此刻上座已非皇后本尊也无人可知。
唯一知道内情的几人——离王逸王凉国公皆是静静品酒,韩驰因伤无法出席,芒棘则低着头看桌子发呆,心情郁闷导致满桌佳肴在前都觉得索然无味。
在这难得群臣到齐的时刻,有恒国君宣布了一件大事。皇后早年就生出皇子,只是那孩子体弱,国师说这皇子在二十过三之前不宜现于人前,所以这孩子的存在隐瞒至今,而现在皇后嫡子既已迎回,就趁着皇后生辰的大好良辰封为有恒储君。
芒棘听着总觉得这些说法实在太离谱,总会有些老臣进谏反对,她静静等着哪个老头站起来说臣有异议之类的,却发现所有大臣听了有恒国君这离奇的说辞,没一人持反对意见。
她目瞪口呆,郁闷的夹起面前一块肉就往嘴里送,发现味同嚼蜡,想吐出来又发现她每一个举动都会引来同桌两殿下的目光,于是她决定还是把蜡嚼下去。
穿越而来有段日子了,很多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古代人们的为人处事和电视剧里古装片也有着很大的区别。
也许以前还没深刻的感觉到,但是自己离开神暝宫去到传州,又从传州来到有恒,这段经历让她看到了局中局,套中套。每一个人都在算计别人,每一个都在被别人算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自己高瞻远瞩,但其实别人早就在你身后虎视眈眈。就算你是那黄雀,终究也会发现早有人手举弹弓等着你,无休无止。
这里,所有人都把权谋当游戏一般,快乐的玩耍。
所以在离开后山之前,她用天罗戒阻止了颜晋楚的动作。其实她依然没有要保护谁的想法,她只是真的害怕在那么多阴谋阳谋之后,还要看到血流成河,若真要拼出个你死我活,那就等到她不在的时候,别让她看到。
她所渴望的从来都是简单悠闲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和朋友聚会喝下午茶,偶尔看看电影唱唱k。而不是在这里过着尔虞我诈的人生,可偏偏她来了,甚至如果她要回去,无论是帮颜晋楚登上帝位亦或者复齐麟国,都必须参加进这些明争暗斗。
自己的人生怎就像一个茶几,慢慢的都是悲剧啊!真悲催!
“逸王、离王来到我有恒,我该敬两位一杯。”
芒棘正在为自己接下去的悲惨人生悲天悯人,有恒的凉国公就一脸欢快的举着酒杯往她旁边一站。
芒棘不耐的皱起眉头,虽然她很幸运的被邀请来一起参加皇后生辰宴,也很幸运的不用再继续当逸王妃,甚至很幸运的被安排在齐盛使臣这一桌,可不至于幸运到别人敬酒都要站在她旁边吧?她坐了这么一个风水宝位她怎么不知道。
颜晋楚和颜释曲很客气的起身回敬,如今韩相倒台,等同于原本被他狠狠打压的凉国公将会再次崛起。
芒棘看着颜释曲,今晚是他最后一晚当齐盛的逸王,今日宴散,明早日升,他就将成为有恒的储君卲释曲。
逸王离王和凉国公很和谐的喝完一杯酒,凉国公一个侧身就转向了芒棘,轻声道:“闻人姑娘,我该敬你一杯。”
此话一出,原本与他和谐干杯的逸王离王的目光瞬间就没那么友好,如尖刀一般刺了过来。
凉国公恍若未闻,只是微笑举杯看着芒棘。
这样的笑,这样的眼眸,芒棘的心抽动了一下,她也微笑起身,与凉国公碰杯。
忽地,芒棘好似喝多了一般,一个踉跄,好在身边的凉国公及时的扶住了她,而芒棘的唇似乎在凉国公的耳边一蹭而过。
就在逸王离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凉国公却含笑离开。如同刚才他真的只是礼仪上来敬齐盛使臣一杯酒而已。
芒棘微笑着看凉国公离开,却没有注意到此刻的颜晋楚,他的脸色依旧阴沉。
……
今晚的宴会,有恒皇后是假的,有恒国君心事重重,自然使得宴会结束的特别早。
芒棘由内侍带领回到茵伊院。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命婢女泡了一壶好茶,便让所有下人都爱干嘛干嘛去。
芒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她不懂茶,刚来的时候不懂,现在依旧不懂,只是这里的人都喜欢品茶,她愿意入乡随俗。
一杯茶还未品完,她就迎来今晚第一个客人,意料之中的客人——有恒凉国公。
方才在宴间,自己那一个踉跄只为在凉国公耳边说一句话而已。
凉国公把侍卫奴婢都留在院外,独自进门。芒棘看到凉国公进门也未起身相迎,只是继续品着手上的茶水。而凉国公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很随意的往芒棘身边的位置一坐,一伸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你用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脸来找我,感觉真别扭。”芒棘一手执着茶杯,一手执着茶盖,笑得戏谑。
凉国公也是一笑,“身手不该外露。今日去追面具人时展露的轻功被有恒国君记挂了,凉国公现在国君心中,很重要。芒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眼神。你的眼神我太熟悉了。”芒棘嫣然一笑,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看到闻人逐醉人的眼神,从此就记得太牢。“总之,我能认出是我的本事,不如说说那个面具人。你去追他,为的不可能是有恒皇后吧?”
闻人逐扮演的凉国公露出饶有趣味的眼神,“哦?芒棘何出此言,难道你觉得那面具人有问题?”
芒棘放下茶杯,“闻人逐,和我说话还用这么打马虎眼?现在我们可是在别人的老巢里,讨论问题应该简单明了。我先开始,那面具人是闻人守正吧。”
闻人逐回头看了芒棘一眼,随后微微一笑,“应该是,武功,步伐,是他没错,只可惜我跟丢了。”
芒棘耸了耸肩,笑道:“看来你的爹,神暝宫的前宫主实在神秘的很,他知道的秘密也真不是一般的多,不但多还都是皇廷秘史。今日你这么一跟丢,岂不是线索又断了。”
闻人逐先是摇了摇头,随后道:“有恒皇后给自己下的是噬魂散,这毒药就连我也无可奈何,可以说是无法可解……”
芒棘接口道:“……可他却对有恒国君说只要两年就可以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后……”
虽然觉得闻人守正的用词在这时代有点非主流,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无法可解的的毒药他却只要用两年就可以化解。
闻人逐又道:“是。若说起解毒,我就想起一个地方——幽净谷。”
“幽净谷?”芒棘又端起茶杯,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闻人逐接着道:“幽净谷是世间传说的地方。据说那里能救一切世间无法救治之人,能解世间无法解去之毒,更可生死人肉白骨,那里无所不能。”
“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芒棘瞪大眼睛,想着闻人逐怎么不早说,生死人肉白骨她没兴趣。可既然无所不能,那一定能解答她穿越而来的疑惑,更也许可能可以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