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棘柔柔一笑,“不知若无事的话,我能不能到处逛逛?”
侍卫答:“回陶姑娘,自然是可以的,兰馥园有几处花园风景宜人,花草各异,想必姑娘也会喜欢。另外兰馥园庭院众多,若姑娘不识回来的路,随便找人问一下茵伊院便会有人把姑娘带回此处。只是天色渐暗,姑娘无法去后山游乐,若姑娘想去,明天白日,我可以带姑娘去。”
这回答——真尼玛够具体够完整够面面俱到。
芒棘走到侍卫身边,抬头认真的打量起这个侍卫,随后突然一只爪子就搭上了侍卫的肩,拍了拍,“真是中国好侍卫!以后回答我问题就不用加‘回陶姑娘’了,你说不嫌麻烦,我听着还觉得很麻烦。我们的对话通常就是简单的我问你答,你每回答一次,要加上‘回陶姑娘’四个字,若我们之间缘分深一点,而我的问题再多一点,我这一辈子敢情有得花多少时间来听这四个字?想想都觉得可怖啊。”
侍卫听了芒棘的忠告,神情严肃,认真的回答道:“回陶姑娘,属下知道了。”
芒棘:“……”
……
来到屋内的芒棘,看着屋中大片的纱帐,还有雕刻精美的梳妆台,梳妆台前饰品盒装的满满当当。
看来这房间本就是为招待女客所准备的,不过倒真是客气,看看那些饰品也绝不是便宜货色,既然摆在这里,人家用了带走了必定也不会叫人家从头上身上取下来,就等于是送给了别人。
想着这屋子是正间,旁边还有连绵一小片的偏房,就算拖家带口来这里都不够住,真不晓得她一个人睡得了那么多房间那么大地方?这根本就是韩相*裸的炫富。
那侍卫前面说过什么来着,似乎说等下自己的衣服和晚饭会送来吧?其实她也一点也不饿,在韩相接他们的官驿,她虽然没下马车,但还是吃了不少被送上马车的没事。
随后吃饱就睡的她至今还觉得那些东西在肚中没有被消化,出去走走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以上那些想出去走走都是借口,如今她已身在有恒皇后过什么千秋节的地方,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还需要问?说明应邀来参加千秋节的各路人马都聚集在这兰馥园之中。
其中自然包括她从神暝宫去传州,又从传州被带到此处的最终目的——离王颜晋楚他也应该和她同在兰馥园之中。
又不能明着打听离王所在,那么到处游荡一番,运气好也许会有巧遇,运气不好……那就多游荡几番。
有这些想法的芒棘是被脑海中兰馥园的园字给束缚了思想,园能有多大?芒棘一定低估了兰馥园的实用面积,如果靠她的两条腿来游荡,游荡七天也没办法把整个兰馥园游荡一遍。
兰馥园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园子,它可是占据整个曾经的清陀县。并且,兰馥园其实被分为两个部分,芒棘所看到连绵的山林后有另一片庭院。
芒棘刚走出暂住的庭院,就有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来,询问她是否需要轿撵,自然被自信满满要靠徒步征服兰馥园的芒棘一口回绝——若用轿撵那么多人跟着,她还怎么找颜晋楚。
不过看问她要不要轿撵的人都出现的那么突然,这兰馥园中看似对宾客放任自流,实则戒备森严,永远不知道在你没留意的暗处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看着你。
芒棘依旧毅然决然的去找颜晋楚,那才是她的目的,她并不担心找到颜晋楚后会被别人看出两人相识或暴露了她真正的身份,颜晋楚又不是呆子,他也生在皇宫,自然知道此刻的兰馥园几乎与皇宫无二。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闲逛,每经过哪个院子,芒棘总看似不经意的往里看看,其实她觉得自己明着看也没关系,毕竟这里的人都该认为她是被曲释半路掳来的陶家小姐——从不出门的大小姐,看什么都好奇不行吗?
天色越来越暗,芒棘向前走,发现每一处有人住的庭院都在院外点起了灯笼,而道路两旁的落地宫灯也不知何时都被人点亮。
走着走着,芒棘也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走到了某个旮旯,这里的客房都没有主人,只有一排落地宫灯十分清朗的照耀出一条道路。
顺着宫灯指引道路,芒棘很快到了一处景观湖,湖边中规中矩的有有座亭。深冬的寒冷原让芒棘对这种室外且无墙的透风建筑实在没什么兴趣,可眼前这亭实在雅致,用淡粉色的纱幔和盏盏小巧的花灯装饰的且到好处,从远处看出简直就像一个华美舞台。
芒棘被这亭子吸引不自觉靠近,走到亭前借着花灯的光芒看向牌匾:兰亭。
“噗……”芒棘不自主的想笑,心想难道这地方会是她展现才华的地方?兰亭,兰亭——不就是让她提一序来完成《兰亭序》嘛。
正在芒棘回忆那篇兰亭序写了点什么的时候,与她相对的那条路上也有几人正在向这里缓缓靠近。
“……夫人,奴婢看到有人去了兰亭。奴婢先行让那人离开,夫人再去吧。”
说话的是一穿着嫩黄色衣服的婢女,她的脸上显露出的是不寻常的敬畏之心。
她口中的夫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前行,在离兰亭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正抬头看兰亭的牌匾。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来到兰馥园已有半月,每晚都会来兰亭坐一坐已是她的习惯,而之前的每一晚从没有人叨扰,今日是怎么回事?
她对着黄衣婢女微微颔首,兰亭是她的地方,果然还是不能习惯有别人占了她的地方。
黄衣婢女一躬身,随后走向了兰亭。
第七十一章 兰亭序
此刻的芒棘还在看着兰亭的牌匾,苦思冥想兰亭序——兰亭序的大名她早就知道,但里面写些什么还是当初听了同名歌曲才对去查阅了一番,同名歌曲的歌词她背得挺熟,真正的《兰亭序》她却觉得十分拗口。
“是日也……”芒棘望望天,很合时宜的略改了改,“天色渐暗,依旧惠风和畅……”
那位华贵的夫人隐隐听到芒棘不知念念有词的说些什么,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芒棘的声音不响,她只是在拼命的回想兰亭序,当时硬背的兰亭序如今想来已经陌生的很,使得她的语速也显得特别慢而悠长,“……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观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时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背完之后,芒棘苦苦一笑,心中感慨万千,其实《兰亭序》还真符合她现今的心情,当初因为同名歌曲而特意去背《兰亭序》时,林峰还在她的身边,嘲笑她是不是突然开窍想到要学习中华文学底蕴。
如今物是人非,现在她与林峰的距离早已不是生死能限定的。
这边的芒棘在为自己感伤,那一边也有人因为她的《兰亭序》而心潮起伏。
“你不用去了。”那位夫人突然叫住黄衣婢女,又转身对身侧另一青衣婢女道:“你们就在这里。”
“……夫人,这……”黄衣婢女与青衣婢女几乎同时出声。
本已快步向前走去的女子冷然侧首,两个婢女看到夫人冷漠的侧脸,心中都是一惊,便恐慌下跪低下头,“……夫人,这不合规矩,奴婢们不敢不跟着。”
女子冷冷道:“放肆!规矩?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眼里,规矩是从哪里来的?给我记住,如今,我的话就是规矩。”
两个婢女跪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使她们发抖的并不是因为深冬的寒冷,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眼前的女子的怒意比任何事都可怕。
没想到女子却回过头,继续悠然的走向兰亭,只留一下一句,“今日看在那小姑娘的份上,就不追究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奴婢遵命。”
待女子远去,两个颤颤巍巍的婢女才抬起头,目光遥遥的往向芒棘——不知这女子是不是要代替她们倒霉?……亦或是入了夫人的眼?
怎么可能,夫人视他人命如草芥,性情更是薄情寡义,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让夫人另眼相看,看来这个无意中占了夫人兰亭的女子是要倒霉了。
“姑娘一直站在兰亭之外,为何不到兰亭里一坐?”
突然有人说话,吓了芒棘一跳,她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兰亭里已经坐着一位身披洋红色斗篷也遮不住婀娜身姿的女子。
芒棘歉意的一笑,“真不好意思,我都没注意到亭里有人。”
那女子坐在亭中,淡淡说道:“姑娘方才似乎有点失神,看着兰亭牌匾所吟,我也全听到了。”
没想到自己发个呆也这么沉醉,有人在旁边那么久,她竟然都不知道。
那女子动作别扭的对着芒棘招了招手,“小姑娘,你快进亭中和我一起坐一会儿,一直站那里多冷,亭中有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