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朔北的时候,那个老东西因为我和母妃长得相像。将我关在他的寝宫里,若非是他,我可能永远也逃不出来。”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左丹青的眉心皱的更紧。那些话像是雷鸣般炸响在她的耳边,在耳膜内阵阵嗡鸣。
司冕的脸色苍白到透明,左丹青终于忍不住摸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冷的温度一直寒到心底,她听到自己颤声的开口:“轩辕帝……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闻言。司冕狂笑出声,眼角似乎有什么东西晶莹闪烁:“是啊,那个老东西不仅知道,而且还一直以为我是他的儿子!”
“轰隆!”左丹青只觉犹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怪元宜公主对轩辕帝会恨之入骨,也对,轩辕帝其实是季太后同逍遥王的儿子,跟元宜根本算不上血脉至亲,皇族中的龌龊事从来不少,又何况是轩辕帝那个色胚。
思及至此,左丹青只觉得如鲠在喉,原本想说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
“青青……”蓦地,司冕唤了她的名字,灿若星辰的眼眸凝视着她,眼眶红红的像一只兔子。
“你不会抛弃我的,对吧?你要嫁给我,成为我的妻,陪我一直走下去的,对吧?”他牵着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神情严肃而虔诚。
左丹青缄默,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楚眸中的神情。
司冕急了,犹如蝶翼般的睫毛猛的抖了几下,抓着左丹青的手瞬时收的更紧,似乎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回答我,青青。”
仍旧是那么好听的声音,左丹青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突然抬眸,粲然一笑反握住司冕的手,郑重的开口。
“你不是多余的。”
她的声音虽然冷清,却仿佛有魔力般让司冕稳定下心神,无数次在黑暗中,他都希望能听到这个声音将自己唤醒,终于……他等到了。
拥抱来的如此突然,左丹青的脸刹那靠入他坚实的胸膛,额头蹭过凌乱的衣领,那么炙热的红色在视野中一闪而过。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初见的场景,他湿着头发半敞着衣襟,笑容邪魅妖冶。
原来这一切都是面具和伪装,左丹青骤然感到眼眶发涩,她不明白,禅心为什么会那么狠心,利用自己,去毁灭司冕的最后希望。
清风徐过,远处突然传来了口哨声,左丹青猛然惊醒,一个念头猛的冲入脑海,让她瞬间止息。
飞速的推开司冕,左丹青轻声道: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至于女帝之事,我会陪你追查到底。”
面对怀中突然失去的温度,司冕不悦的皱起眉,刚想开口挽留,却见左丹青神色凝重的开口,眼底平静无波。
“司冕,我希望你能明白,你需要的,并不是别人的认同,而是你,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替代你过活,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
她说:“阿冕,我不想可怜你。”
言毕,左丹青决绝的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向远处向着自己招手的云梓。
第二百六十九章:杨氏之墓
窗外夜莺啼鸣,清脆悦耳,窗内水声潺潺,绵延不绝。
桃红色花瓣四散的浴桶中,左丹青凝神闭目,安静的坐着,任凭温暖的水流顺着她的后背流下,仿佛是梦境中母亲温柔的手,惬意的让人不想醒来。
“小姐……”云梓低沉的声线钻入左丹青的耳膜,使得她不得不徐徐睁开了眼。
“小姐,自那日从水月庵回来,您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大好?”她边说边观察着左丹青的反应,却发现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春枝她怎么样了?”左丹青答非所问,伸手把玩着乌黑的秀发,热腾腾的水汽从木桶中升起,迷蒙了她的视野。
云梓闻言只好乖乖的答道:“子楚已经将她送回来了,真是没想到,祥和公主寿宴那天居然给他钻了空子!”说道后面,她的表情微愠,那句胡也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难得见到素来面瘫的云梓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左丹青笑了笑,只觉得云梓这样气鼓鼓的神情竟有几分可爱。
被左丹青玩味的笑容盯得十分不自在,云梓耸了耸肩膀,刚想出声解释,却被左丹青抢白道:
“子楚变装功夫真是比以往更厉害了,你们师兄妹倒是很有趣,你身为女子擅长易容成男子,而他却正好相反……”言罢,她更是不厚道的轻笑出声。
云梓无奈,只好道出实情:“师父这人做事向来没有章法,他当时只说师兄骨骼惊奇,适合练习缩骨功法,至于我……师父一直觉得我学不来那些大家闺秀的弱柳扶风,倒不如扮成男子来的利落。”
看着云梓那一副非常认真地摸样,左丹青决心不再逗她,而是话锋一转,突然开口:
“你可知道子楚脸上带的到底是什么面具,居然连你都没有发觉。”
“这……”云梓眯起了眼睛。想到几日前同子楚交时的那一幕,然后答道:“入手的触感同真人的肌肤别无二致,奴婢猜想……这恐怕,是真的人皮所制。”
恰在此时,一阵阴风顺着半掩的窗子吹入,转瞬吹灭了烛火。
室内一片昏暗,云梓连忙起身去将窗子关好,正当她背对着左丹青的时候,只听见左丹青语调幽然的说:
“人皮面具?有意思,只是她们上哪儿找的这么现成的模子。”
“小姐有所不知。”云梓关上窗子之后折返。解答了左丹青的疑惑:“春枝在被卖到府上之前。家里还有个孪生妹妹。我想,那张人皮面具,或许就是……”云梓的话没有说完,便皱眉低下了头。左丹青则倒抽一口冷气,惊呼出声:
“你口中的人皮面具,难道是说……是真的从死人脸上所剥i下来的?”
“没错,师父当初也曾对我们提及换脸之术,只是因为太过缺德,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不准许我们尝试。”
“那子楚这次为什么要这么做?”左丹青目光灼灼的盯着云梓,面色冷峻的等待她的答案。
“这个……师兄并不肯讲,但是依照云梓的猜测。应当是春枝的妹妹意外死亡,所以他才正好利用了这个机会。”
听到云梓的解释,左丹青点了点头,脑海中回想起司冕几日前对自己说猜测女帝身份的问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云梓见状也不好打扰。转身走向卧房的外面打算再为左丹青添些热水,然而当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就突然的传来了阵阵乐声。
这曲调如此熟悉,使得左丹青浑身一震,凝神屏息竖起耳朵聆听着每一个音符。
大半夜的突然响起了乐声,这样的事情在将军府中实在太少见了,云梓也立刻警觉,嘴里还咕哝了一句:“这大半夜的,是谁在弹琵琶?”
“不,这不是琵琶。”听到云梓的疑问,左丹青果断开口:“这琴声跟琵琶相比音域更高,音色也要更亮,所以……应当是柳琴才对。”
“柳琴?原来如此,那奴婢好想知道是何人在弹了。”云梓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奇怪,这么晚了,二小姐她弹琴做什么。”
“二小姐?难道是冉雯思?”左丹青讶然,若非云梓提起,她都快忘了思贤阁里还关着一个冉雯思呢。
“恩,没错,院子里就二小姐喜欢捣鼓这些个乐器,而且奴婢曾听将军夸赞过,二小姐弹得一手好柳琴。”云梓边说边忍不住有些担忧,二小姐的性子太过阴鸢难测,而且手段还很毒辣,眼看着喜事将近,可莫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左丹青却无心顾及这些的,整个人都被这婉转动听的曲调所吸引,终于,她开口问向云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啊?小姐,奴婢也并不大精通音律,并不知其名。”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左丹青听了之后还是不免失望,原因不为别,而是这首歌,是当初她陪杨氏在小院中时,杨氏曾哼过的。
“云梓,那你听这曲调,可有几分熟悉?”左丹青从浴桶中起身,四周飞溅起不少水珠。
“小姐,您洗好了?”云梓一愣,连忙拿着帕子和衣服过来,便帮她更衣便答道:“并不熟悉,奴婢似乎并未听过这首曲子。”
如此说来,杨氏当时所唱的,并不是南擎的童谣一类,可是冉雯思为何好巧不巧的偏偏弹了这首曲子呢?
左丹青眉心一跳,只觉得其中有蹊跷,于是连忙叮嘱云梓:“收拾好了,陪我去思贤阁一趟。”
“什么?”云梓闻言大惊,做梦也没有料到左丹青会提出这个要求,于是连忙劝道:“这……不大好吧,小姐,再过几日您就离开这里了,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您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谁知,左丹青却果断摇了摇头,决绝的答道:“并非是我想找麻烦,而是……冉雯思故意吹奏这首曲子给我。恐怕,为的就是引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