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喜帕,轻轻抖开后,嘴角弯出一泓柔美,“卿儿,睁眼看看,是龙凤喜帕,跟喜服上一样!”
韩昭卿睁开眼睛,轻轻一瞟那粉红色的喜帕,目光中的羞愤却是沥沥分明,“你心中该是笑我吧,我不肯听劝,做了人家的侧室,不仅要从侧门抬进去,连喜服也不能用大红色,星儿,我不过是求一寸土,为什么会这么难呢!”
“卿儿,傅王妃想用粉色逼你知难而退,这还是轻的,只怕将来进了傅王府的大门方是真正的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傅王这个人究竟值不值得让你托付终身!”以傅王在扬州的地位,和扬州纳妾成风来说,傅王府的几十个的小妾并不算多,而傅王妃嫁给傅王十年无出,却仍然坐稳了王妃之位,这才是韩昭卿要真正要直面的难题。
传闻傅王对傅王妃还是百依百顺,若非是因为无子嗣,也轮不到韩昭卿入门。
凤繁星当年在昊王府,与一群的粉衣小妾较量多年,深知,就算韩昭卿比傅王妃年轻美貌,但在后院中,王妃就是王妃,身份上的高贵决定了后院中的一切,傅王妃若想要寻个错处置她于死地,易如反掌。
“星儿,虽说你与我姐妹相你,待我亦是用了十分的真心,可在别人的眼里,未必容得下我,星儿,如今我年华渐逝,总不得在你身边呆一辈子……”韩昭卿话到后面,也觉得牵强。
凤繁星明白,韩昭卿嘴里的“别人”正是她的母亲齐夫人。
齐夫人虽然提点过凤繁星,姐妹太过亲蜜,也未必是好事,让她早早将韩昭卿嫁出喻府。
“我母亲其实是无心的……”凤繁星摇首,也不点破,那么多不乏优秀的年轻商贾男子要以正妻之位聘她,她却独独将自已送上傅王叔的床榻。
“星儿,我没有怪的意思,你母亲担心也未必无道理,这天下多的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况且,年华易逝,我总是要嫁与人为妇,虽说傅王并非良偶,但我又是什么呢?”韩昭卿自嘲一笑,“父兄皆亡,无一傍托,若非是你肯带我来这里,只怕我会老死在那旧宅中。何况,傅王到底是一方霸主,进了傅王府,如果我能得傅王的恩宠,将来也许能帮衬一些姐夫的生意,也算是回报他两年的照顾。”言及此,韩昭卿心中酸楚,眼眶一烫,竟落下两行清泪。
“绕到哪去了,别哭,今天是大喜日子呢,一会新郎来接人,还道是我欺负了你。”凤繁星忙制止,提了帕子轻拭她的眼角,叹道:“卿儿,我夫君不喜我抛头露面,一会我不能亲自扶你出门,你别见怪!”虽然昊王易了容,但她的容貌却未改,这两年,她一直尽量呆在府中的后院,以免被旁人瞧了去,给顾城军招来一份危险。
这两年,顾城军虽忙,却是两人难得的好时光,他没有再招蜂引蝶,一心对她,虽说那易容后的模样实让人不敢恭维,反倒让她添了些放心。
“你这容貌,也难怪姐夫看得如此紧!”韩昭卿神色黯然,看着凤繁星眼角的天生妩媚之韵,果然女人是要男人来疼,来扬州两年后,凤繁星容颜变得更加姝丽,反倒是她,如若一株净莲受了俗世风雨,洁白的花瓣抹了一层灰,再无当年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
这时,一个喜婆亮一身朱红团福喜袍迈了进来,脸上并无喜色,冷冷地瞅了一眼韩昭卿,“韩姑娘,奴才奉王妃的命令来接人,赶紧走吧,莫误了吉时!”
“奉王妃之命接人,王爷呢?”韩昭卿失声,心一下子如坠冰窖。
“不过是要个妾侍,需劳得王爷大驾?”喜婆连正眼也不瞧一眼,只是不耐地催着,“走啦,难道还要老奴这一把年纪来扶你?”
凤繁星恼怒傅王府下人的无礼,却也不得发作,只得帮着韩昭卿盖了头巾,省得她看到喜婆身上一套刺目的红色。
她忍着气走到喜婆边,掏出一锭的黄金,脸上强撑出一抹笑,软声笑道:“嬷嬷,我府里的妹妹年尚幼,这将来的日子长着呢,望嬷嬷添份心多照应!”
这一句隐隐透着:韩昭卿年轻,将来的日子很长,谁知道未来呢?
那嬷嬷嘴角一抽,原本想好决不收任何赏银,可这一大锭的金子,足以抵她在傅王府一辈子的工钱。
嬷嬷接了后,颤颤地放怀里一放,满脸堆了笑,“喻夫人,瞧您客气的,放心吧,老奴一定会尽心侍候新夫人!”
“那就多谢嬷嬷!”凤繁星牵了韩昭卿的手,放到嬷嬷的手里,仿若慎重交托。
嬷嬷笑着讨好,“都是喻官人府里的新夫人是个美人,果然如此,这扬州城哪个不知道,自从喻官人娶了夫人后,就再也瞧不上旁的颜色了!”
……
突然,画面匆地一转,书房内,凤繁星不着片缕跨坐在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身上,肢腰轻摆,娇喘着——
“见鬼!”贺锦年倏地收回手,象被蛇咬了一口般连连甩着手,脸色酡红一片,眼前直晃着那一白一褐色的两团肉,那胶合的水润声渗杂着女子娇喘之声仿如就在耳畔低吟,贺锦年心跳如鼓,直看到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凤繁星才猛然幡悟,方才所见的不过是一个人的回忆。
贺锦年跌坐在床榻边的方凳上,许久才平静下来,她方才并没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脸,但她从上一个画面中完整的图像和对话可推测中,与凤繁星欢好的男子必定是昊王。
她不知道凤繁星的记忆中如何会有夫妻恩爱的画面藏着,按理,她探寻人的记忆时,只会提取海马区弧射最长、最深的区域,也就是记忆深刻的片刻。
而夫妻欢好,虽悦愉,但因为频率高,反而映射在记忆区的弧射变得浅短,极难被贺锦年提取。
所以,贺锦年料定,在这次欢好中,肯定有重大的事件渗在其中,所以才让凤繁星记得如此牢固。
看,还是不看!
云泪见贺锦年神色有异,尤其是脸色青红交加,神情更怪,咬牙切齿中带着难掩羞燥,她心中惊疑,上前一步,轻声地问,“殿下,是不是事情很复杂?”
贺锦年脸上的红潮直如潮夕涌向脖子和耳侧,象是做了见不得人之事,被人当场撞破般,声音略显羞恼,“云姨,你先退下,在外面候着,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要放进来!”
云泪心中纳闷,但见到戴少铭不知何时也不在身边,便抽身退下。
“就当以前工作的需要吧,没什么好害燥的!”贺锦年自我安慰一句,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她十二岁开始就频繁接触人的尸体,其中多数还是男尸。
贺锦年用凉凉的手心冰了冰热烫的脸颊,正了正神色,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心,英勇就义般的伸出手,“少儿不宜,别长出针眼就行了!”语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再一次贴上了凤繁星的颈动脉。
贺锦年很快敛尽情绪,很快,脸上潮红褪却。
当画面缓缓切入时,贺锦年看到一个容貌略显猥琐的年轻男子,八字眉,三角眼,所幸的是肌肤还算正常,男子将凤繁星压制在身下,纤瘦有力的腰身正用力地撞击着凤繁星……
也不知欢爱了多久,突然,贺锦年隐隐听到四海影卫的特殊的信号传递之声。
……
贺锦年晃了晃身子,睁开眼时,方发现整个帐营一片黑暗,难怪她如此疲累,她极少如此长时间不间断地去窥探一个人大脑中的记忆。
从昊王失踪、凤繁星冒险进傅王府、韩昭卿舍姐妹之情,正适看到关健之处,画面中,凤繁星被秦河困在一间书房中,秦河拿着一个锦囊欲图威逼凤繁星献身。
贺锦年却因精力太过损耗,而不得不抽离而出。她无法长时间窥探一个人的记忆,时间太长,她的精力续不上,但她又不想就此停住,她必需知道昊王是否安全,凤繁星又是否全身而退,那锡矿最后有没有被成功转移——
尤其是凤繁星的命运让她感到纠结,在她看来,凤繁星聪明有余,自保能力不足!
首先,凤繁星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傅王怜香惜义,一时不舍得强迫她,可从她看到的凤繁星受辱当夜的寒冷判断,从事发到现在最少已过两个月,时间越长,她受到侵犯的机率便更高。
其二,傅王若心怜佳人,亦难保韩昭卿不生妒忌之心,在她感到自身在傅王府的地位受到威肋后,狗急跳墙,爆出凤繁星的真实身份,将凤繁星置于绝地。
其三,凤繁星前往傅府前,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该为了防止引起别人的注意,连贴身的丫环也不带,贺锦年从她的记忆中可以看到,她身边有两个丫环,是昊王专门为她挑选的,虽非四海影卫,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至少不会让她沦落到任韩昭卿之流欺凌的层度。
且,昊王如此精明,怎么会在挑选凤繁星的贴身侍婢上看走眼?这两个丫环,定是可信之人,只是凤繁星身在局中,草木皆兵,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
而喻府上下的管事和奴才甚至还以为凤繁星因为夫君不在府中,便去傅王府与姐妹作伴,因此,无人为她报吉凶,加上凤繁星原本就深居简处,外人更不知道,其实她已落入傅王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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