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斥责却比蜜还甜十分,他弯下腰,象彼时一样,想将她抱起,想将她抱在怀里,一捞空后,化为一叹,“还有两个时辰天方亮,去躺着,我在旁边守着你,以后若实在睡不着,便让云泪给你配些安神丸。”
“好……”贺锦年颔首,勉强展颜一笑,意图扫去心头的阴霾。
白天在军中很多事得亲历亲为,到夜里,频频失眠,夜半巡逻,宣泄残余的体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如此消磨,如今堆在胸口的一股死撑的气舒缓了下来,整个人如崩紧的丝线,骤然松开时,失支了弹力,她感到自已全身的骨架都要散开,又无所依靠,便软软地抬脚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感受到他飘移至她的身边时,她的双臂又虚空地搂上了他的腰,幽幽一叹,“云泪已经帮我配制了,是我不敢用,毕竟两军交战,担心有突发状况!”其实是她并不想服用,她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思念他。
“有飞隼在,它们可以感觉到十里外的行军!”他轻拍她的后背,“把甲胄脱了,乖乖躺下,我陪你!”
贺锦年依言脱下繁重甲胄,余一身银白的亵衣躺进被褥之中,她习惯地仰躺着,两手交叉于腹下,她侧着首,对着他的方向,起一个略带羞怯的笑容,“城风,你躺在我的身边陪我。”
她的头发松散在月白的枕巾上,额前几绺墨黑的碎发浮在眉间,一双皓眸楚楚如墨玉,白净透亮的云织彩锦里衣裹着消瘦的身子,浅香浮动,柔软得让人不可思议。
顾城风心头掠过一道难以置信的惊喜,桃花眸隐隐的显现出光华攒动,以致语声中带了丝丝的颤音,“好,那你……闭上眼睛想办法睡,我会一直呆到寅时末。”贺锦年刚进宫伴驾时,有时夜里在御书房陪他太迟,他便和她在御书房的寝居里过夜,自贺锦年及冠后,他担心宫中会传出不利于她的流言,便不曾同床共枕过,便是两人分离的最后一天,他为她系上姻缘结,也不敢让她留宿在帝王寝殿,而是吩咐宫人把桂叶传唤过来,让桂叶背她回自已的寝殿。
现在,离广平公主给她的最后的时限还有两个时辰。
贺锦年神色殷切,心中极难舍这一刻的相会,她咬了咬唇,象牙白的细牙衬着嫣红欲滴的唇瓣,煞是动人,“不能多呆么?”
顾城风心中百转千回,沁着层层怜爱,“顾灵瞳限我在天亮前必须回到回音亭的移星阁,过了卯时后,朝阳的热量将会灼伤人的灵魂。”
“哦……”贺锦锦双眸轻阖,压抑下情绪,突然轻轻一笑,眼睫轻轻抖动,“我以前灵魂飘荡了许多年,我不惧阳光,倒是惧那些有灵性的畜牲,它们的感觉比起人灵敏,有一次,我被一群流浪狗追,它们几十只围堵着我,我溜得很狼狈。后来,又想想不甘愿,回头找那群流浪狗算帐,结果发现那些狗除了吠声让人感到烦燥外,它们的爪子根本伤不到我,而我怕,也是因为本能地担心被狗咬!”
飞隼其实也一样,它们是伤不到顾城风的魂魄。
“嗯,长经验了!”顾城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他并没有依她的手势在她的身边躺下,而是身子虚空地俯躺在她的身上,脸对着脸,看着她眼睑下的一排弯翘眼睫乖乖地闭着,他忍住唇边的心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消瘦的脸盘,一声喟叹溢出他的唇际,用尽全身的力量吻向她的唇瓣。
他仿如含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轻轻啜吸,绵绵低语,“锦儿,你不会是一个人,我在的,你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好不好?”他的声音萦绕着灵魂的蛊惑,从她的耳膜内穿行而入,直达心脏。
这样的话她听过无数次,这一次却仿如带了极致辞的诱惑,让她感到承受不住,贺锦年蓦然感觉到,这诱惑已经不单单只源自她的心……也源于她的身体。
没有肌肤可以相亲,没有呼吸可以相闻,他的灵魂化为吻,钻进她的唇中,带着周身的狂热卷着她的气息,而后,挟着缠绵悱恻从她的咽中游入,占据了她的心脏。
游遍她的身全后,他的灵魄从她的唇中溢出,从她的唇瓣一路熨贴下行,至她胸胸口处,微微伏起的山峦时,他的神魂霎时颠倒,记忆中的一缕仿佛夏日曼佗罗再一次盛开,此刻,他恨不得眸光带了魔力,轻轻揭开她身上薄薄的云织彩锦,让那一对浑圆白腻如脱免再一次盈跳出来。
在皇宫话别的那夜,他骤然发现她是女儿之身,震惊之余,除了那一对刺目的丰满盈白,他几乎不敢多看,惟怕自已会一时控不住**。
可现在不同了,他灵魂出窍,且从命元上推测,已是死去之人,血咒已是算应在两人中他身上,已不可能再损及她半分。何况,他已彻底知道,他给她的那一条后路,并非是他想要的。
那——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此刻要了她的身,哪怕只用灵魂去占有?
☆、165 追查昊王下落
没有体温可触摸,灵魂却仿如放在支架上烘烤,他想要她,无奈他无形无力,无法用肢体语言顺水推舟地来一场真实的欢爱。
只是,他无法亲自褪下她一身轻薄的亵衣,又不可能以任何的暗示让她自行在他面前褪下亵衣,在他面前敞开身体,这样的方式,于她,是一种亵渎!
在他的心中,想给予她的,是一场普天同庆的婚典,他在满朝文武的祝福声中,在礼部仪官的贺辞中,将她抱入洞房,在那最美好的夜里,她一身九天凤凰的喜服,矜持地躺在大红的锦被上,由着他,带着祭祀的膜拜,为她一件一件地褪下衣裳,直至裸裎相对,成就一场天地绝,乃敢与君绝的仪式。
突然,贺锦年惊叫失声,“城风,你的头发呢,怎么剪了?”
顾城风一喜,已无心他顾,反问,“锦儿,你竟能看得到我?”
“是,我我……感觉得到,脑子里有出现你的样子,你的发型,是我们那时代的,谁帮你剪的?”顾城风容貌原就倾城,想不到剪了短发后,越发显得风度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这样的人,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时代,想不被人挖掘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广平公主顾灵瞳,她身上流了一半圣女的圣血,她的术法可以让她看到异世中的一些图像,所以,她为我剪了这样的发型,以免我到那里时,被你们那里的人认作异类!”
“现在……也是她在为你施术,让你灵魂脱体……来看我?”
“是!”
贺锦年倏地将他推开,双手一空,又羞又怒,“那她岂不是看到我……我们!”
余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天,两人如此私密的床第间的绵绵话语,竟全在第三人的眼皮底下进行。
他却笑着,轻描淡写地解释,“莫急,她只是施术送我到这里,待寅时末卯时初,她会再施术,接我回去!”
“寅时末,卯时初,哎,不到一个半时辰了!”贺锦年心中苦涩,可心尖却是甜得要榨出蜜汁来,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是这般美妙的滋味,让人舍不得时光匆匆,却又恨不得一夜白头。
但她的性子向来是天生乐观,既然她知道眼下的分开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便不再执着于悲伤,她安静地阖着双眸,心满意足地感受着顾城风的气息,偶尔开口,也是说些轻松的事,告诉顾城风在异世中有哪些需要注意。
“你记得,初到那里,遇到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装失忆,对不懂的事,就沉默,凡事不可大惊小怪,多看少开口……记得,要避开两种人,一是记者,二是星探,你决不能去做一种叫明星的职业……”
莫名其妙多出几亿的情敌。
凭顾城风的容貌,若成了明星,只怕会成为全民公敌——男子的!
哦,男同除外!
她告诉他,那里是一夫一妻制,那里女子与男子一样从事各行各业,在家庭中,男女地位平等,婚姻亦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宿之言,讲求的是男女自由恋爱。
顾城风仔细聆听,偶尔回以一声轻轻的“嗯”,贺锦年娓娓道来,语调中却掩不住凄凉之意。
这些全不是她所惧,她与顾城风之间存在的从来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她所惧的是人力之外的无奈,尽管他一直安慰她,他必定会回,可她的第六感已经触摸到他心底真实的答案——只有一半的成功机率!
军营中三更梆子声响起,衔着余音远远传来,划出一道绵长的弧,拨动两人的心弦,方落入死水般的夜。
贺锦年绻恋不舍更甚,声音亦愈发低蘼了下去,如同自语。
**苦短!
顾城风终抵不过心中的渴望,他既不想就此轻易错过今夜,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妥贴地表达出他对她的爱与念欲,反复斟酌后,依然词穷,只得抵御着心头的羞涩,“锦儿,我想看看你……”
两人情感已完全进入交融的状态,贺锦年焉能不明他心中所想,小脸刷地一下变得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意,连着眉间也变得酡红深深,羽睫轻抖间,瞳眸泛着水光,被咬过的唇色一片潋滟,声音暗哑带着床第间的呢喃,“这里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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