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太本事大!”
众人一齐捧赞,只有齐氏嘴角淡淡挂了丝笑,不甚热衷。而梁氏瞧着聂氏这一堆,则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琉璃仍被浣华挽着手,忽然手一松,浣华呼地站起来:“朝廷征粮是为了攻打胡虏,让将士们保家卫国,你们趁国难之机敛财,不是不忠不义之举吗?”
所有人在听清这句话后都渐渐静下,好些人笑容僵在脸上,明显都还没回过神来。
齐氏不由起身怒斥:“浣儿,不得胡说!”
浣华气势矮了些,但仍是执拗地道:“朝廷出钱保卫百姓,你们应该拥护,不该……”
“闭嘴!”
齐氏忍无可忍,走过去照她的脸甩了一巴掌,“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浣华捂着脸,嘤嘤抽泣起来。
一屋寂静之中,聂氏哼了一声,慢悠悠拿绢子擦唇:“这八姑娘就是忠肝义胆,三嫂真是教导有方。我也就罢了,倒是无辜连累了老太太,让人过意不去。”
老太太的笑容早已不见,眼睛望着地上,看不出深浅。
齐氏被聂氏这一刺,脸色愈发地阴沉,一手只揪着手绢子,指节都已发白。
“母亲恕罪,是儿媳管教无方……”
齐氏正弯腰赔罪,燕华忽然道:“三伯母不必自责,八妹妹原先本是极好的,可如今有人看她单纯,好煽动,也不知给八妹妹下了什么迷魂药,竟唆使得她话也说不好了。三姐姐,你说这人可恨不可恨?”
她字字句句都冲着浣华身后的琉璃来,这一众人的怒气仿佛忽然也找到了爆发点,全部夹着箭一般向瞪着琉璃。
毓华轻轻哼了一声,算是附和了燕华。
浣华也愣了愣,脱口道:“哪里是琉璃唆使,明明是我自己……”
“闭嘴!”齐氏再一次把她的话斥回喉底,这回声音都有些颤抖。
真是明枪易躲暗“贱”难防,这个何燕华真是时时都不忘给人添堵。琉璃觉得自己仿佛已变成了箭靶子,想她这一次当真是无辜又无辜,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可眼前真不是耍嘴皮子充能耐的时候,论起无辜,浣华也许比她更甚,她要是为自己辩护,输了的话会让燕华高兴,同时给自己招来不少麻烦,赢了的话则会害得浣华更惨,这时候除了闭嘴默认,她还能怎样呢?
第一卷 026 请君入瓮
她死瞪了一眼燕华,紧闭了嘴。
不过聂氏带来的消息却印证了她先前的预测,圣上果然还要征粮远攻,这么看来,这场战争还须得再打上几个月,而毓华与祈允翰的婚事就还得往后拖一拖——如果命运还是安排她嫁入祈府的话,而何苁荔究竟会不会去请任这个征粮使呢?
燕华这时指着她说道:“还敢瞪我!你们看,她心虚了,认了!八妹妹,你快说出来她是怎么挑唆你的!”
浣华紧咬着下唇,泪眼看着齐氏摇头。而齐氏无动于衷。
燕华道:“浣儿你快说!”
老太太道:“够了!”
燕华吓了一跳,退到聂氏身旁,老实下来。
“到底骨子里都还贱着,隔这么远,也能凑到一起去!”
老太太一字一句说着,还是保持先前半歪在榻上的姿势。
众人都不敢再言语,齐氏拖着浣华走开,浣华回头看着琉璃,琉璃勉强咬唇一笑,浣华的眼泪便扑簌簌滚下来,弄得琉璃眼眶也涩涩的。
碧云走进来,笑道:“老太太,您最爱的椰蓉鸡汤已经送来了,再不摆饭,只怕汤里都要长出椰子树来!夫人们一个个金尊玉贵,难不成让她们啃树皮?”
老太太脸色转霁,呵呵笑道:“倒忘了这一茬了,让夫人小姐们饿了肚子,是我的不是!”
老太太一开颜,气氛顿时缓和,余氏忙吩咐人摆饭,一场风波以琉璃吃了个哑巴亏告终。
少爷们请过安便出去了,夫人们及两位少奶奶陪着老太太坐上席,姑娘们全坐下席。平日里老太太吃饭皆是四房轮流侍候,今日轮到三房四房。齐氏替老太太安箸,聂氏替她添羹,余氏与苏姨娘虽然不当值,也在旁打着下手,一时只听碗盘叮呤轻击。
琉璃按排位,左首本是浣华,现在已经跟臻华的位置互调了,右首接着闵华,对面正对着燕华。
燕华十分得意,当先坐在席畔,斜眼挑着琉璃。毓华坐在闵华下首,倒是一贯对琉璃不理不睬。
琉璃一声不吭吃完,去了一旁漱口。闵华放下碗筷也去了一旁漱口吃茶。老太太用完了餐,由苏姨娘捧来痰盂漱了口,一见闵华在旁,便招手唤她过去,拿牙签挑了一片蜜桔给她吃。
苏姨娘见了,便斥道:“好没规矩!老太太未曾吃,你倒先吃起来!”
闵华连忙放下,站起来。
老太太叹道:“是我给她的,你又何苦这样?”
余氏过来揽了无地自容的闵华开去:“母亲疼你。你娘疯了,别理她!”
苏姨娘笑着:“姐姐越这般疼她,可是越害了她。”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里头还藏了个小人。对应着老太太那句“到底骨子里都还贱着”的话,便觉另有深意。
大约方才闹了那么一场,众人也觉没意思,都渐渐告辞离去。琉璃也跟着道别,老太太淡淡嗯了一声,挥手让了她去。
回到小院里蕊儿迎上来,琉璃打了个手势让她住嘴,进了房,把翠莹支开才让她说出来。
蕊儿从荷包里取出个三截小银棍儿,拇指盖那么大的方鉴,和一小盒印泥,“这是孙嬷嬷一早拿回来的。那刻印的原说要两三日才有取,奴婢怕姑娘要急用,便自作主张加了一百钱让他现给刻了,还望姑娘勿怪。这是剩钱。还有这印泥。姑娘瞧瞧合用不合用?”
琉璃倒不将三截银子放进随身荷包,再看了一眼那章,材质平常,倒是雕得精细,于是道:“甚好!”就着印泥往昨日那画上盖了戳,随后再道:“明日再把这画拿去裱好。”
蕊儿想了一下,道:“明日再出去,夫人多半要问起,眼下只能去找找孙嬷嬷,她家住后巷,时常进出,看看她那里有没有办法带奴婢去了。”
“好,那你去。”
蕊儿出了门,琉璃找了个枕头趴下养精神。
只要这画裱了回来,她就可以向何苁莅交差了,如果何苁莅没有见过这画,那他一定会没有疑问地收下,如果他见过,那她也可以假称不知道。总而言之,在她没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她还不想这么轻易地拿出来。
蕊儿在她起身倒茶的时候正好回来:
“姑娘,孙嬷嬷家里出了事,方才突然回去了,只怕这几日都回不来。”
琉璃皱了下眉:“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孙嬷嬷的丈夫跟钱管家的小舅子鲁鲫儿起了争执,被打断了一条腿。”
琉璃道:“她丈夫也在府里当差?”
蕊儿道:“那倒没有。孙嬷嬷的闺女米儿在四夫人房里,鲁鲫儿则替老太太管着两家嫁妆铺子。这鲁鲫儿原就有了妻儿,不知怎么又瞧中了这孙家姑娘,纠缠了几个月了。今日人家姑娘放了半日假家去,鲁鲫儿又跟了去滋扰,被孙嬷嬷丈夫瞧见,就要打他,不想反被鲁鲫儿打了。”
琉璃听完,喝了口茶看她:“你倒知道得清楚。”
蕊儿脸上一白,平日的伶俐全不见了。
琉璃却仿佛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拿起那画便犯起心思来。
这出门的事实在是个大问题,余氏那里自然是时时盯着这里的,即便这回孙嬷嬷帮了忙,下一回却又不知找谁,总要想个长远安全的办法才好。
可什么才是长远安全的办法呢?说到安全,自己屋里这几个都是不简单的,压根谈不上真正的安全。余氏掌管了内外院大权,想从她手下撕开一道口子来,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大厨房尚且有机可乘,可现在她的手根本伸不到那里去,使劲也是白使。
除非,走后园门……
脑中闪过“后园门”三字,琉璃便似忽然见到了曙光。后园门由冯春儿的丈夫赖五看守,出门就是大道,平日鲜少人出入。如果能拿下他,那以后要行起事来,岂止是方便些许?
要办成这件事并非不可能,可是光她一个人不行,还必须找个帮手。
思索了半日,她把画卷起,暂且放进了书案下的抽屉。
窗外翠莹道:“甜儿去拿饭!”
甜儿瞪了她一眼,一声不吭拎起食盒。
蕊儿走出去道:“你病才好,还是我去吧。”甜儿没好气:“早又不见你出来,这会儿又来假惺惺!”
蕊儿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捉着裙带站在那里,脸红得像茄子。
琉璃招手叫她进来:“这两日甜儿那个老娘可有来过?”
蕊儿想了想,道:“那日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好像来过一遭,那时候奴婢在井边洗衣裳,一直背对着这边,后来起身时,就见一人从屋里出去,看模样就是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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