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窗外慢慢浓重的夜色,她起身唤来雪雁,向林明德的书房走去。
林明德近日闲得无聊迷上了下棋,此时正拉着不耐但无可奈何的林知义杀得天昏地暗。
林知义摇了摇沉重不已的头颅,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见进门的林知善眼里露出一丝解脱。
“爹爹、大哥,我有事找你们!”。
林知善俏生生地站在二人前面,小脸上一片严肃。
林明德父子互看一眼,林知义突然觉得陪自己老爹下棋其实也没那么辛苦。
林明德的手又向自己的胡须摸去“哦,哦,是善儿哪,有什么事找爹爹,是想出外游玩?还是瞧中了什么首饰?爹都同意!”。
林知善一笑,径直走到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扬声冲外面说道“给我端杯蜜茶来!”做出一副长谈的姿态。
林知义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他木着脸认命地坐在椅子上。
林明德叹了口气,端起冷却的茶喝了一口。
“说吧!找爹爹到底有什么事?”
“爹爹,听说皇上突然病了?”林知善从桌上端起蜜茶,看着里面腾起的烟雾轻轻问道。
“哦!这事呀?是,皇上病了!怎么了?”林明德浑不在意地说。
“爹爹就真没觉得疑心,皇后刚得了怪疾,皇上又病了?太子现在把持了整个皇宫,拥戴的臣子越来越多,照这样下去,他下一步是不是要监国了?”林知善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看着自己悠闲的父亲。
林明德此时觉得女儿脸上那抹可爱无害的笑怎么看怎么锐利,剌得他的老眼竟不敢直视。他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
“爹爹怎么知道?你别忘记了,你爹我现在可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富贵闲散人一个!”他轻描淡写的说。
“哦!原来爹爹想做个富贵闲散人,从此寄情于山水!挺好呀,修身养性。”林知善笑着点点头。
臭丫头,敢拿话激我!林明德瞪着她,林知善抬起尖尖的下巴,眼也不眨的瞪回去。
“嗯,那个,皇上今日下午醒来了,可坐起身来了!”被二人忽视的林知义淡淡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父女二人一同瞪向林知义。
林知义仍是一张千年不变的木脸“哦,雷公公悄悄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又停手了?”林知善又突然说道,看着林明德。
林明德垂着眼睑,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是宋砚回不来了,还是宋砚快回来了?”林知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林明德一惊“谁又在胡说八道了?什么叫回不来了?他在你眼里就那么点本事吗?”
林知善仰了仰头“我自是相信他会平安归来!只是,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是皇后、皇上身染重疾不治,太子监国,甚至提前登基才回来?还是等宋家完全受制于太子才回来?”她的话越发咄咄逼人。
林明德长叹一口气,头痛地说“你一个女孩儿家,不躲在闺楼里绣花描朵,整日想这些无用的作甚?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们吗?总之,爹向你保证,宋砚会平安归来!”。
“爹爹!”林知善猛然提高了声音“骨宜刚,气宜柔,志宜大,胆宜小,心宜虚,言宜实,慧宜增,福宜惜,虑不远,忧亦近。这是您教女儿的,女儿一直铭记于心,不敢一日相忘,怎么您竟忘记了么?”。她黑亮有眸子深处有一束跳动的火焰“太子是不能也不会登上那个位置,二皇子最终才是最佳人选。这事,以后朝臣知道,你我知道,皇后也知道。您认为皇后与宋家会反对、会阻止么?”
第一百七十章父与女
她激动难捺的大大喘了一口气,嗓子有些沙哑“您一直觉得宋家会自立为王么?所以您一直坐山观虎斗,装聋作哑,不闻不问。您就想着皇后殁了,宋砚不归,宋家崩析瓦解,是么?您想着大皇子在前为您铲除宋家一脉,然后您再突然发难,道出大皇子真正的身世,让二皇子顺利登基,不是吗?或许你还有其他什么打算!你甚至有可能与太子身边的许先生达成了封王圈地的协议不是吗?”。
“住口!你大胆!”林明德额头的青筋跳动,脸色沉郁得如窗外的夜色,女儿指责、猜疑的话犹如一根根钢剌,剌向他那颗冷硬的心,让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悠闲镇定不翼而飞。
林知善强忍的泪水缓缓流出眼眶,她眨了眨眼睛,紧盯着面前横眉怒目,紧握拳头的父亲“您要打女儿吗?我知道我当真是不孝得紧。但,我绝不后悔。圣人说: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我不想自己最敬重的爹爹变成一个枉顾人性命,甚至是背信弃义的恶人,宋、林两家已是姻亲,本该互相扶持、真心以待;皇后在宫里对姑母一直照顾有加,二皇子刚出生,因为姑母体弱,二皇子自满月便长于皇后膝下。一直到五岁才接回关睢宫,皇后对他可曾起过什么不好的心思?做人难道不应该知恩图报吗?听乔珏姐姐说,皇后今日刚醒就告诉她叫二皇子不要再相信太子。您难道还不明白皇后的意思么?宋家父子上次将你和大哥振救于绝境之中,如今您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就算最终您让宋砚平安而归,可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他又怎会快活?女儿又怎能有颜与他日夜相对?爹爹,今日你骂女儿不孝也好;骂女儿不知廉耻也罢。女儿求您。阻止太子,拉宋家一把。”她缓缓向林明德跪了下去,以额触地。
“你这是干什么?要以死相逼吗?”林明德的身躯不动如山岳,说出的话更是冷硬如冰。
“女儿不敢!”林知善仍是跪得稳稳的。
“哼!你不敢!还有你不敢的事吗?女生外相,果然是女生外相。竟敢如此猜疑、逼迫自己的父亲!你这是不孝,是忤逆!是大不敬!”林明德沉声怒斥不已,脸色阴沉狠厉。
“女儿不是猜测,近日来,你不顾母亲反对,鼓励女儿外出。因为您知道女儿出外是为了和宋砚手下的人接头。连日来暗中跟踪女儿的人,不是您派来的么?下一步,您是不是要您的暗卫将她们一一铲除掉了?上次女儿接何侧妃的邀请到长信殿。在小花园遇到那位许先生,分明看见有一角衣衫匆匆隐入树后,那上面用蓝银双丝绣的万字纹,不正是女儿亲手为您缝制的么?”林知善不惧他的怒吼,径直低低的说道。神情哀伤、凄楚不已。
“你、、、、、、!”林明德望着脚下美貌聪慧的女儿,心里既是愁苦又是骄傲,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父亲,先叫妹妹起来吧!您难道真要她一直跪着?”一直作壁上观的林知义终于走过来,悄悄向父亲施了个眼色,用嘴形轻轻说“祖母”!
林明德不由顿足长长一叹“起来吧。你先回去,让爹爹想想,明日答复你!”。
林知善没有再坚持。顺从的慢慢站起来。
“嗯!那女儿就先告辞了,女儿相信爹爹,爹爹也请早些歇息吧!”她拭去泪水,努力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笑,眼睛里满是信任与依赖。
林明德突然觉得不能直视女儿清澈如水的眼睛。侧过身子,无力的挥了挥手。
林知善又郑重地行林知义行了一礼。转身慢慢退出书房。
“唉!”看着她纤细笔直的背影,林明德有些颓败的长叹一声,倒在椅子上“这个善儿真是让人心疼、头疼啊!”他苦笑着看向默不作声的长子。
林知义笑了一下,亲手奉上一杯香茗,坐下看着目露矛盾的父亲“我记得妹妹刚出生时,粉粉嫩嫩的一团,可爱漂亮极了,唯身子孱弱。父亲那时还未到边关,一下朝便会到娘房里,小心的净过面,换过衣衫,抱着妹妹逗弄。你给妹妹找最好的绫罗绸缎,给妹妹置办最新奇、昂贵的首饰,尽管她那时并未长出多少头发,待她稍长,又亲自教她识字。那时我跟二弟非常羡慕甚至嫉妒妹妹,因为您从未那样对过我们。就在去年,我父子陷于敌阵,难料生死之时,您也总在我面前叹息,说如果你我父子从此长眠于异地,妹妹可怎么办?说如果能活着回去,看着妹妹长大成人、成亲生子,您愿意拿您所有一切去换取!就在不久前,我还想着,我妹妹若成为公主,也将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尊贵的公主,世间一切美好、珍贵的东西唯她才配拥有。可是当我看见她偷偷出去为宋砚送行,她眼睛里的担忧和眷恋,我就知道,她最大的快乐和幸福已不是仅靠林家就能给予的了。她后半生的喜怒哀乐,已与宋砚紧紧捆在一起了。若是她有了最尊荣的地位,却要一辈子郁郁寡欢,我们到时会不会悔不当初呢?”说到这里,他黝黑、深沉的眸子看向林明德,轻轻地问道“父亲,到时候您会不会后悔?妹妹说过一句话,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真心疼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为她的欢而欢,为她的悲而悲呢?父亲,您会亲自喂她这颗裹着蜜糖的毒药吗?”。
林明德如遭雷击一般,全身猛烈一震,脱口而出“不,当然不会!”他刚毅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惧怕,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想象长子描绘的那一幕。他颓败的低下头,感觉汗水已浸湿了底衣,眼前出现的是女儿从小到大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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