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微微一怔,脸上浮起红云,只一说话,他便从仙成魔,再没有半分正经样子,她绞着手指正视着他,忽尔唇边露出一个轻俏的笑意,薄如桃花明媚:“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女,原来是你。”
他往前一近,凝视着她,他的鼻尖近在咫尺,如意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还是这样伶牙利齿,再不饶人。”
如意感觉他的手冷的可怕,又抬眸望着他,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血丝可见,她心中隐隐的担忧和淡淡的情愫由然而生,她并未抽开手,而是转而握紧了他的手腕,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就要将手抽离,她正了脸色道:“你正经些可好?”说着,那白皙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她心一惊,正要跟他说病情,他转而一下子又拉住了她,她身子一歪倒向他怀里,“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放开我。”
“你本就知道我的性子,又何必来惹我?”他眼底深邃的眸光在日光下散着灼目而柔和的光彩,几乎能望到如意的心里去,见她娇羞的模样,他忍不住肆谑一笑,刹那间,这天地万物成了虚无。
他的唇如此贴近她的唇,他的鼻尖几乎抵到她的鼻尖,香风拂过,玄洛几乎感觉不到全身血液的流动,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样快那样重,眸光滑过她绿鬓红唇赛比桃花,白皙的颈项处露出玉脂凝肤,一时间,玄洛便有些神魂荡漾。
落英缤纷,明亮的阳光似流云剪彩,从天空中飞撒下来,他身上耀着淡淡光辉,风卷起那野漫天木槿花瓣,纷纷扬扬,纤柔似雨。
如意被他这样盯着,忽觉得脸上作烧,她轻轻将他一推,轻咬贝齿,螓首低眉:“你再这般,我便要走了。”
“酒儿,你别走!我只想与你说会话。”玄洛将如意放开,自那夜他夜探闺房便不敢再去见她,体内的*蠢蠢欲动,他对她极度渴望,不仅是身体和心理上的,还有她散发着独特香气的处子之血,他害怕自己不能自控伤了她。
这几日,他一直待在霞隐寺静心休养,谁知越休养越是想她,前儿夜里在修炼武功时走火入魔,差点把自己休养的死掉,幸好明觉大师以内力封住了他七筋八脉,才未导致气血逆流吐血而亡。
他清楚的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如今能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如意心中蓦地一酸,望着他略苍白的脸,不忍再拒绝了他,方才她把了他的脉,蛊毒已快攻入心脉,若再找不到那制蛊日志,玄洛的生命怕也只剩下不到两月了,只是她很是奇怪,前世玄洛活到十九岁才死,为何今生他反而生命减短了。
她心内微觉得怔忡,那酸痛的味道如海浪般一重重涌了上来,沉默片刻,她抬眸看着他轻轻道:“好!我不走,就陪你说会子话。”
他灿然一笑,那笑令天地失色:“我的酒儿就是善解人意,不知谁有福气娶了我的酒儿。”说着,他轻欺上身吐气如兰道,“只是若旁人娶了你我却会吃醋。”
如意轻跺了跺脚恨恨道:“你再这么着不正经,我再也不理你了。”
“好酒儿,你若生气走了,咱们何日才能相逢?”说着,他伸手替她拂去鬓发的淡粉木槿花瓣沉吟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怎不叫人起相思意。”
如意道:“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既然今日咱们相逢了,与其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倒不如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中的蛊,刚我探你的脉像,那毒越发重了。”
他看着她,眼里忽有痛色:“那些并不是不相干的话……”他眉头一锁,忽又问道,“若我死了,你可会伤心?”
“你若不想我伤心,便让我为你试一试?”
“连我都不知道是如何中的蛊,又如何让你去试?”他淡然一笑,那笑里绽放出一点点凄楚之意,若在从前他死了原也不会觉得伤心,如今只想着有朝一日与她天人永隔,他的心却那般的痛。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他看着她,眼中无限不舍和疼爱,只洒然一笑,“这下你可永远都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如意望着他,却有些害怕,害怕再看到这张脸,害怕这张脸时时出现在自己脑袋里,更害怕失去之后自己会痛,被他这样看着,她一颗仿佛被他拿走一般,她手指轻颤,那手心处渐渐拧紧了,兴许他说的真的,兴许他是在骗她,他的话里总让人分不清假真,她又问他道:“你若死了,到哪里去讨我欠的人情去?”
他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心里总想着就算我死,也要带着你欠我的情去死,这样你就可以时时记得那碧落黄泉还有一个人曾经爱……”说着,他忽改口道,“曾经救过你。”
“你若如此想着便错了,我最是个无情的人,所以你若死了,这所欠的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我半点也不会记得你。”
“哦?”他淡然一笑,“如此便更好了。”
“你?”如意咬了咬牙,气结在那里。
“你动怒了?”
“谁动怒了?”
“哈哈……”他笑道,“我总是喜欢看你微微动怒的娇嗔样子,平日里的你总是太过严肃,沉静。”
“不跟你说了,时候也不早了,老太太还在那里等着我。”沈如意心乱如麻,觉得越待下去她越不知如何面对他,她面对所有的人都不曾有过躲的念头,更没有惧怕的念头,唯独面对他,她会有些不知所措,那份惧怕源自于内心的害怕动情,害怕失去。
“那我送送你。”他浅笑嫣然。
“不用!”她道,微顿片刻,她又问道,“只是今日怎又好好的碰到了你?”
“自然是听明觉大师讲经了。”
“你时时听大师讲经,可要看破红尘了。”她道。
“身在红尘俗世怎能看破?只是听大师讲经会觉得清心宁神罢了,何况明觉大师本就是我师父,我自然会常住在这里。”
如意暗叹一口气,怪道他体内的蛊毒可以暂时制住,原来是拜了明觉大师这样的高僧,只是明觉大师从不收俗家子弟,如何独独收了他,还有他究竟如何中的毒,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兴许能从明觉大师那里获知一二,想着,那脚下的步子便快了,她必要问清楚了明觉大师才行。
待她回去之后,看到老太太坐在禅房内双目微眯,手里不停的捻着一串紫檀佛珠,忽地,哗啦啦一声,那佛珠蹦落在地,只化作一个颗深褐色的圆润珠子四散开来,老太太脸色一变,却一眼瞧见沈如意正立在那里。
“老太太。”沈如意轻唤了一声。
“嗯。”老太太敛了容色,应了一声,良久,她喟然长叹,满脸哀愁,“持珠已断想是灾业难消,也罢,你待会先回府料理家事,我还要在此听晚课,兴许佛祖感念,也就免了我候府这诸多灾业。”
如意道:“明觉大师满腹经纶,今日听了大师讲经受益匪浅,如意本也想陪着老太太一听晚课,只是老太太一心记挂着府中家事,如意少不得要先回去了。”
老太太默念了几声经文,闭上眼淡淡道:“你大姐姐是个多灾多难的,就让她跟着我一起听晚课,二丫头这会子正在她跟前替她解闷,如跟着你一起走了反让你大姐姐落了单,至于四丫头也就随她吧!近日瞧着她好像不似平常伶俐似的,木讷讷的也不太爱说话儿,不然倒可以让她多劝慰着些大丫头。”
“娘还病着,四妹妹是个孝顺的,这会子也难开心的起来,待会我且去问问她走还是不走?”
老太太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吧!这会子我也没精神了。”
如意赶紧又去找了明觉大师,明觉大师一副慈悲面容,如意直接说明来意,明觉大师方叹道:“想不到女施主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医术,竟然能断出玄洛脉像,女施主所言不假,他也顶多只有两月寿命。”
“大师可知他为何中蛊?”如意问道,“我只觉得他的蛊毒与寻常人中的血衣天蚕蛊毒不一样,但一时之间也断不出哪里不一样。”
“普通血衣天蚕以苗疆天山桑叶喂食,可玄洛所中之血衣天蚕乃是以天山绝情草为食,想必女施主也应明白为何他病情突然加重,至于他为何中毒,贫僧无可奉告。”
如意恍然大悟,满腹疑虑化作良久的默然无声,怪道他病情发展的这样快,原是动了情?只是这世上到底是谁这般恨他,竟给他下了这样的恶毒的蛊,她似乎还带着半分希望道:“若想解毒需找到那制蛊日志,就算找不到日志,也要找到那下蛊之人,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若知道一二还请告之。”
明觉满带着怜悯的目光:“只可惜那下蛊之人已死,日志已毁,又到哪里去寻。”
如意听完,那希望就像个带着水珠儿的光圈在阳头底下破灭的无迹可寻,连呼吸都变得这般沉重,深深的绝望充斥在脑海里,抬眸望着大殿上的菩萨金像,良久才沉声道:“若信了佛真能解千般苦,还何需芸芸众生陷在苦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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