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转身,忽然手腕上一紧,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他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刺痛,他顾不得痛,只道:“如芝,别走,别离开我。”
如芝的泪悄然滑落,她回身道:“凭阑,我不走,只是三妹妹交待过你醒来之后要多饮些水,我只是帮你去倒水。”
“不!”寂凭阑摇头道,“如芝,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
“不,如芝,我不想骗你,一点儿也不想。”寂凭阑痛苦的摇着头,喃喃道,“是我辜负了你,不知何时我心里又有了一个女子,可我明明是爱你的,为何我这会子还惦记着一个叫慕容思的女子,为何,我恨我自己。”说着,他抬手猛烈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为何会惦记别的女人,为何……”
如芝泪如雨下,返身扑倒在寂凭阑怀中,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凭阑,你别这样,你别怨怪自己,你只是中了情降。”
“情降?”寂凭阑眸子里泛着血丝,他茫然的盯着如芝,“情降是什么?”
“凭阑,这会子你身子虚弱,不如待你好些我再细细说于你听。”
“如芝,我一刻也不能等,我想不起来了,一点也想不起来。”
如芝从未看过如此脆弱而茫然的他,就算他重伤回来的,她守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从未如此过,此时的他像个脆弱而易碎的孩子,那瞳仁深处的无措叫她看的心碎,她轻叹了一声道:“好!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他在震惊之中听她说完一切,原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来他竟成了别人手中的傀儡,他可以杀了所有背叛他害他的人,可他对慕容思下不了手,每每想到他,他觉得又恨又痛,还有寂良言,他竟然在意识全无的时候又认了他为父亲,他恨他,若不是寂良言,娘如何会死,娘那样可怜,那样深爱着父亲,可父亲呢,是他亲手将利刃插入娘的胸口,他永远都忘不掉那可怕的一幕,他的爹爹手刃了他的娘亲,这样的事实叫他如何面对,又叫他如何不恨。
寂良言,他还有脸上山来,他不要他救,他就算欠了任何人的情,也不要欠他的,他咬着牙只道:“如芝,我没有父亲,明儿一早你就让他离开天云寨,我不想见到他。”
“凭阑,你何苦,其实他是真心待你好的,你说你恨他,其实你并不知道正因为你心里有这个父亲所以你才放不下……”
“不,如芝,你不用再说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是他害死了我娘。”寂凭阑打断道。
如芝叹了一声,知道此刻也不是劝说的最佳时机,毕竟他刚转醒,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想通,他相信他们父子是血脉相连,这所有一切恩怨都会化解的,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柔柔道:“凭阑,你放心,明日他自会下山的。”
寂凭阑缓缓的闭上眼睛,呢喃道:“如芝,难为你了。”他想问慕容思的下落,终究还是没能问得出口,只叹道,“如芝,你守了我一夜,赶紧去休息,不然天都要亮了。”
如芝道了声:“好!”
他只紧紧握住她的手,略有迟疑道:“你就息在这里可好?”
如芝脸一红,他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就算我想也是力不从心。”
如芝轻轻打了一下他,只道:“身子还未好就这般贫嘴,不理你了。”
他脸上溢出一丝笑意,眸子里却是暖暖的光:“如芝,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我更害怕你离开我之后,有两个女人同时盘旋在我的脑子里,唯有握着你的手,我才能安心,才能将那个慕容思忘掉。”
153大婚之日,洞房之夜
如芝心里酸楚,正因为他忘不掉,所以他才想忘掉,情降果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能让毫不相干的男女牵连在一起,好在等他身子恢复他们成了亲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只要寂凭阑这几天之内见不到慕容思,除了相思,慕容思也不能给寂凭造成任何威胁,到时他们成了亲之后,情降便会随着初子之血被引入自己体内,她与慕容思同为女子,所以不会为情降所累,可即便她知道如此,心底却还是有些伤心的。
她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侧,一种暧昧的旖旎蓦地升起,他生怕她跑了似的,手指与她的手指紧紧的相扣在一起,屋内的烛火已燃烬最后一滴烛油,悄然熄灭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唯听到庭院处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秋夜,又添了多少枯黄的落叶入地成泥,寂凭阑心底却有些黯然,原本他与她在一起是应该极快乐的,虽然他现在也很快乐,可那快乐里总隐着一丝浅浅的离愁,他暗自神伤,强逼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他这一生一世唯有如芝。
秋风如凉,只吹了一夜,待天亮之时如芝赶紧起了身,寂凭阑拉着她手道:“如芝,你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怎么够?”
如芝挣了挣手,颊边红云更盛,眼眸间似笼了一层薄薄烟雾,叫他望着心却突突的跳着,她笑了笑道:“难不成叫人看见咱们这样处着?”
他道:“难道你还怕人看见不成?”
她道:“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这样已是不合规矩,再让人看见我可怎么做人?”
他道:“你明明不是这样拘守俗礼的女子。”
她撅了撅嘴,又正色道:“凭阑,待会寂伯父要来看你,我总不能一直睡在床上不起……”
他刚要张口说话,她柔软的手覆上他的唇,她又道:“我知道你放不下过去的事,但寂伯父终归是你的父亲,他只是想略尽一下做父亲的心,难道你连看也不允许他看了么?”
寂凭阑的气轻柔的吐在如芝的手掌心里,带着微润的湿气,他想摇头,却看见她诚挚的眼,终究还是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如芝笑了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鼻尖道:“这样才乖。”
他见她娇俏模样,心内十分动情,她却翻身下了床,他转眸呆呆的望着她,她回眸一笑道:“还不看够。”
他笑道:“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
她又道:“那你就用一辈子去看好了。”
他摇头道:“一辈子怎够,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看着你。”
她娇笑一声,就吩咐人打了水进来洗脸梳妆,她发上单绾了一支木簪,身着红色乳云纱对襟衣裙,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只是眼底深处透露着深深的倦意,她拿了热毛巾又帮寂凭阑净了净脸,寂凭阑只痴痴的望着她,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声音沉稳有力,还伴随着一声咳嗽,寂凭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如芝摇头叹息一声,赶紧迎出了门外施了个礼又道:“寂伯父,你来啦!凭阑醒了。”
寂良言舒了一口中气,又伸手指了指屋内道:“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声音越来越低,只试探性的低声问道,“他醒了可愿意见我?”
如芝温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寂伯父,凭阑是愿意见你的,你赶紧进屋吧。”
他紧张了一晚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害怕他的儿子在恢复意识之后他又失去了那份父子亲情,如今他愿意见他,他心底是高兴的,脸上轻浮起一丝喜色,连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即将升起的朝阳露出半个红彤彤的脸蛋,血红的颜色似要沁出血来,笼着东方一缕霞光也染上了艳红的血红,空气里残存着一缕湿气,只待日出便要蒸发的散尽了,他抬眸望了望苍穹,却是清蓝如水,连他一颗忐忑的心也跟着沉淀下来。
如芝备了茶点,然后静然退出屋外,她知道他们父子之间有许多话儿要单独去说,她只希望有一天能解开寂凭阑的心结,让他们父子握手言和,忽而,她又想到慕容思的事,不由心生烦乱,只恍恍然的往如意所住的屋子走着,忽然,她听到后面有一轻唤了她一声,她回眸一看,却见如意和玄洛正迎风立在她身后,她笑道:“三妹妹,玄洛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如意只穿了一身极为素净的衣裳,冰蓝银丝绣花长裙,外罩着月牙白披风却是清淡如云般的立在那儿,她笑道:“这山里的空气极好,早起我和玄洛去看看了山景,这里的景致果然不错,与京城的烟霞山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如芝施施然笑道:“说起烟霞山我倒想起一个人,咱们进屋再说。”
如意点了点头,几人一起回了屋,冬娘赶紧端了茶放在桌上,那屋子虽然不大,却极是清幽,案上珐琅彩梅瓶内供着数朵菊花,白的似雪,粉的似霞,一阵寒香味轻淡拂过似有若无,只沁的人神情气爽,如意又问道:“寂凭阑如何了?”
如芝答道:“昨儿夜里他就醒,这会子寂伯父正去找他说体已话,所以我就出来了。”说完,又道,“刚听三妹妹提起烟霞山,我倒想起那个叫无情的和尚,明欣口口声声说他是个大坏人,可那天瞧见他竟是清如莲花,高洁慈悲的样子。”
如意笑道:“你提起这无情和尚,我跟玄洛提起过,想不到玄洛却是见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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