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说初尘,暗指初容惹来的祸事,看来陈大太太已经将此事告诉了陈五。陈老太太听了不觉心头堵得慌,冷冷看了眼初容,眼中有不满之色。方才不曾说到此事,如今有人提到了,自是勾起往日的不悦。
“五姐姐说得对,初尘姐姐谨守闺礼,此番也是被坏人惦记上,这才毁了一辈子。”初容晓得陈五的性子,是个对着陈大太太摇尾乞怜的。她晓得陈大太太喜什么,不喜什么,每每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说了坑人不长脸的话,为的就是讨好陈大太太。以往是自己口拙,虽然有嫡女的气派,但长幼有序,陈家的家规在此,她在言语上扳不回局面,自是不能仗着身份拿捏她。
然此时初容已经换了人,且不会被人随意拿捏了,于是冲着陈老太太开口道:“若是出尘姐姐做姑娘时多口舌也就罢了,惹来这姓吕的不足为怪,可怜初尘姐姐那么个和善人,真是无妄之灾了。小六此番跟着初尘姐姐一道,更知女儿家需谦恭守礼,虽替初尘姐姐不平,倒也从不在人前议论吕家。祖母,小六不敢说的话,您就说说,在菩萨面前奏那姓吕的一本。”初容说到“做姑娘多口舌和从不再人前议论吕家”两句时,着重了语气,紧盯着陈老太太。
果然,陈老太太意识到了陈五话里的不妥,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当着全家人的面议论这等事,实在是有些不妥,于是将冷冷目光移向陈五。
陈五一愣,往日里的初容都是吃哑巴亏的,没想到出了趟远门后,回来嘴角倒是伶俐了。一时间没有准备好说辞,便生生忍下了。
“做事要有规矩,行事也需谨慎。你们父亲在朝为官着实不易,朝中之事风云诡计,哪个也瞧不出来头,你们不能为父解忧,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少惹些祸端才是!”陈老太太狠狠板起脸,方才的好心情也无了,说完后瞪了一眼陈彻和初容,说道:“都去吧,我今儿也乏了,早些休息了,明儿早些去跟你们父亲请安问好!”
众人见陈老太太没了兴致,便都陆续退出了上房。
初容随着陈大太太出了院子,回头看了一眼陈彻,两人心照不宣地微微点点头,便各自回了院子。
“小六,一路累了,回去歇着吧。”陈大太太回头笑道,随即对身边的大丫头渡春说:“跟着去六小姐的院子瞧瞧,有短的少的便来寻我,紧着给置备上。另外,六小姐回来了,还得跟着四小姐和五小姐一道去跟先生上课,先去跟先生说一声。”
初容谢过了陈大太太,便往自己院子行去。
“欢沁,带我到祠堂去。”初容一直惦记这事,自从到了此处,还未拜祭过原主的亲娘。不知为何,许是天生有血缘关系,初容总想着前头的陈大太太。
本想劝着主子休息了再去,但自从跟了初容许久,愈发觉着她是个有主意的,便老实带了初容往祠堂去。一路小径幽深,祠堂所在的院子往常无人走动,显着有些萧条,甚至有几分清冷之意。欢沁不由得有些头皮发紧,初容却是不怕,若细论起来,自己同那里头的牌位上任一样,都已作古了。
祠堂门上了锁,平常日子是不会打开的,初容只能站在外头。只要晓得前头陈大太太的牌位在里面供着便好,初容只想在这儿站站。“我在这儿没有娘,您就是我的娘了。”初容在心里默默念叨,想象着原主的娘亲的模样,随即双膝跪下,冲着祠堂的方向磕了个头。
其身后站了许久,初容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定会好好护了这身子,好好过一辈子。这也是她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也是给前头陈大太太最好的回报。也不多话,回身返回院子,进了卧房,欢沁看着初容的脸色,不说话只顾低头收拾着她的物事。
“欢沁,我那时候年纪小不记得了,你说说我儿时那阵儿有惹过大太太吗?”初容忽地问道。
欢沁手上一顿,立马换上笑脸道:“六小姐说什么呢,大太太进门时六小姐还小,说什么惹不惹的。况大太太怎么说也是个大人,即便比不上前头大太太宽宏大量,也不会跟总角孩童计较。”
“欢沁,你可以有你自己的小心思,虽说你为奴籍,但要一个人毫无私心地忠心为主,也是不太可能的。你跟在我身边儿,我不求你生死危机时刻舍命救我,但求你能说心里话。我还有三个大丫头,不是非得重用你,只不过瞧在你跟着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心里伶俐些罢了。若我连句真话都听不到,我索性将你冷落起来,若我真的嫁入袁家,就带你一起过去,反正那厮见了你几面都不曾讨厌,想来也不会对你如何的。”初容起初觉得有个聪明的队友很重要,但如今回到陈府,第一日便遇到陈五下绊子,深知得有个得力助手。这助手不一定非得狡猾机警,但一定得听自己的话。
“六小姐,您可莫吓奴婢啊,奴婢什么都听您的。”欢沁也不敷衍了,扑通跪下抱住初容的腿,眼泪说来就来。
“你起来,或许我以前心软好哄,但如今出了趟远门见了这许多事,可再不会如从前了。你跪上一夜也无用,主要还是你自己开窍。我愈发大了,也愈发看得出来身边的人,你不是个笨人,想必也能瞧得出来。”初容也不伸手去扶,只看着欢沁说:“你慌什么,我又不是想跟哪个对着干,可我总得明白吧?稀里糊涂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
欢沁听得初容的话,止住哭声微微垂眸,想了想之后说道:“小姐您是说,今日五小姐针对你一事?”
“连你都听出来了,旁人更是明白,看来我回她这一顿排头,回的没错。”初容看向屋里正中的钮缠枝花卉鎏金铜胎掐丝珐琅熏炉。
“六小姐,要奴婢说,您就当五小姐是个浑人吧。她是个说话没把门的,在府里哪个不知,她跟她那个姨娘都是浑人,脑子拎不清的。”欢沁劝道:“您是嫡出小姐,若是跟她争执起来,岂不降了身份!那是个什么东西,奴才肚子里钻出来的,不值当您费心费神。”
“你要我当她是个浑人,也就是说,你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个浑人。她给旁人的印象都是嫉妒我嫡出身份,嫉妒四姐姐才貌出众,这才时时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但却并不尽然。”初容说到此,低头看向欢沁说:“回到方才话题,我儿时可有得罪过大太太?”
欢沁见初容又问起,自知她看出陈五所做之事所说之话都是为着讨好大太太,便知不能再装傻自保了。“六小姐,奴婢长您几岁,五岁上跟了您,起初在外院。这几年年岁大了才进里屋服侍您,要说大太太,奴婢还真觉得有些不解。在奴婢看到的,小姐并无得罪过大太太,大太太向来也是没有过多与小姐您亲近的,哪里有机会就得罪了。大太太不喜小姐,怕是因着她只喜七少爷吧?”
初容找不到原因,暂时也如欢沁这般以为,但她总觉得,陈五能处处给自己下绊子,定是大太太不喜自己。就如陈五给大哥陈彻下绊子,那是因为陈大太太肯定不喜陈彻。强壮的庶子早些年已计入前头的大太太名下,多年后她有了一个年幼的嫡子,忌惮陈彻自是情有可原。可陈大太太为何会厌烦自己?若是普通情感,陈五应不会为了讨好陈大太太来处处揶揄自己。
“六小姐,您不消担心,总计您是嫡出,哪个都越不过您去。五小姐就是再生事,还能把您怎么着?”欢沁劝道。
“话不能这么说,虽说不是冲我丢石头,但总这么给白眼,我也是不能忍的。她今日敢处处给我下绊子,见我忍了,明日她就敢上房揭瓦拆了我的院子。人,不能惯着,虽说大太太那里才是源头,但水已到了近前,我怎么着也得挖条沟引开去。”初容说完,笑道:“你早去歇着,也不必日日在屋里伺候。荷蓬管文房四宝、出外一应的物事,梅花管我饮食以及约束下头的小丫头,这两处不变。至于以后的近身伺候梳洗之类的活计,就给了原先管我珠钗月银的菊盏。”
“六小姐,您恼我了?”欢沁听闻此话,战战兢兢抬头问道。
菊盏在外头摆弄初容带回来的箱笼,里头样样都是新的。正不知如何处置,便想着到卧房里问问初容。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初容说:“出去,莫再我跟前碍眼。”
菊盏挑帘子的手顿了下,不知该不该进去,却见欢沁虎着脸出来,站到门口看了眼菊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扭便出了上房。
“菊盏,你来得正好,清点清点我的珠钗首饰。”初容看到菊盏,忙招手说道。
“六小姐,奴婢正想问您呢,前头离家时带走的几副珠钗饰环,怎都不见了。箱笼里的这些个,都是新的,小姐您在外头置备了?”菊盏是专管初容财物首饰的,是个再厚道不过的人,手脚干净做事谨慎,从未出过岔子。
此番离京走得急,且又不想大张旗鼓,所以初容只带了欢沁一个大丫头离开,其他三个都留在了府中。“别提了,这一路实在是凶险,原先的衣物收拾都给烧了,我差点也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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