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容见其要动手,忙说:“还有,自是君子,起码是守礼的。”
悻悻放下手,袁其商心道书里的白面书生动手动脚,怎小姐都不反感?想起昨夜分析了唐代温庭筠貌丑,却能赢得芳心,应是会写情诗说情话。憋了半晌,袁其商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昨夜翻书找的几句酸情话。既然要对方心甘情愿,就得拿点本事出来哄她,所以特特找了前人的唯美诗句。“总之,我娶了你自会待你好,我会视你为胸口砂,心头肉。你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肉麻的话,袁其商还是头遭说,毕竟语气不自然,初容听了也觉头皮发麻,半是惊诧半是鄙夷地往后仰头抬眼拧眉看,见袁其商面上也有些许不适。听了声音倒还罢,见着他的脸更觉浑身跟起了鸡皮疙瘩似的,心道你还是欺负死我吧,你说这种话是想恶心死我。
见初容这鄙夷的表情,本是有些尴尬的袁其商,自尊心立时很受伤,大咧咧道:“总之,你只要记得我会对你好,就是了。给我老实些,才有你好日子过,不然的话……”
初容听了这话,心道这厮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鄙夷外加不屑地看向一旁,说道:“袁大公子是能耐人,有本事去寻了王家的晦气。”
袁其商忽觉自己前功尽弃了,后头不该说那些话,于是忙控制了情绪,说道:“自是,此事不需你担心,你只记着不许见那王家公子,也不许想有的没的就是了。”
看着初容带了丫头匆匆离开后,袁其商仍旧缓不过劲儿来。下定决心下回要控制了性子,不过是个小女人,哄哄就是了。可袁其商从未哄过女人,多少有些不习惯,再想哄的是自家娘子,没什么好丢人的。自己一定会对她好,若她心甘情愿嫁了自己,岂不是两厢皆好。
“六小姐,六小姐。”欢沁看初容脸色不好,晓得她是恼自己方才将袁其商的话奉为圣旨。但自己哪敢不听,就是六小姐她本人,不是也没言语吗?
但此话不能说,欢沁想了想,说道:“六小姐,方才奴婢是怕外人瞧见那厮跟着你,奴婢才赶着去守门的。”
“果真是个忠心护主的,我还没发话呢,你就晓得去守门了。”初容被袁其商纠缠许久,心里正恼,欢沁又撞到枪口上,自是不悦。
“六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欢沁看出初容生气,低头紧跟着她,心里惴惴。
“好了,不怪你,连我也不敢不从。好在他只是同我说几句话,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初容想到方才自己的脚被他捏在手里,耳下一热,便此地无银说道。
“六小姐心疼奴婢就好。”欢沁当下赔了笑脸,跟着初容一路回了院子里歇下。晚饭,初容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她推脱身子不爽利,不想走动便在院子里吃了。实则是晓得杨家今儿出了珠儿和荷儿的事,大家必定忙得很,若是自己去了,杨家人不好不顾着自己,打扰他们就不好了。
见初容脸色一直阴沉,欢沁不敢多话,将窗户关好插严,燃好了重瓣黄木香,将初容的衣衫摆在八宝金绣屏风上,小心凑到坐在床边发呆的初容面前,说道:“六小姐,该安置了。”
“你自去歇息吧,茶水摆好了就成,夜里我渴了自己喝。”初容向来不喜欢睡觉时有人陪着,欢沁也习惯了睡在外头服侍。
欢沁应了下去,见初容不是会因为这点事迁怒自己,便也放心睡了。
日里刚同袁其商相见,今晚他应不会来,可以睡个安稳觉,初容觉得很是轻松。下了床,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品着带来的九锦蜀山绿茶,齿颊留香。
日里,他说自己兄长无事,看来是十拿九稳的。初容虽觉杨家人顶罪有些不公,但听袁其商的意思,怕是杨家人自作自受,那就怪不得谁了。初容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倒是觉出袁其商的不平常,陈彻能脱身,看来他是功不可没。
那么他定是使了什么法子,或是真的找到陈彻冤枉的证据,或是如同惩治吕有良那般直接做了冤假错案。且不论是何缘由,他都是个难以捉摸,不好对付的人。初容头一次有些纠结,袁其商就是个想要躲得远远的,但有时又觉得必不可少的人。
如若摆脱这个人,想必只有靠外人了。不知陈家寻的那个王家公子是何许人也,能否压得住袁其商。如若能令袁其商有所忌惮,自己嫁入家教严谨的御史家,想必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若是压不住袁其商,那自己未来的路还很远。
胡思乱想了许久,忽听外头人声嘈杂,似乎从前衙方向传来。初容起身走到窗口,轻轻推开窗扇,顺着清冷的月光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大半夜的,莫非抓到什么大盗,不然的话不会这般折腾。前衙方向似乎有火光,听着声音又不是在打斗,想必只是衙役们拿着火把而已。
关窗睡下,初容回身睡下,躺在床上还在回味着日里的情景,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轻轻咬了嘴唇,脚不自觉往回缩,想起日里他殷勤模样,心里愈发没底。
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为之的,必是想讨好自己。他究竟为了什么?莫非就是简单的为了兵部尚书的权势?想着想着,初容一觉到天亮,听到外头丫头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杨夫人派来伺候自己的一个丫头说道。
“就是,真是,莫不是弄错了。”另一个丫头附和。
觉出有些不寻常,初容连忙起身,唤进欢沁为自己梳洗,整理之后如往常般往上房去。
刚走到杨夫人的院子门口,便见杨夫人身边大丫头急急走来,说道:“陈小姐,我家夫人今儿身子有些不适,特特叫奴婢去跟陈小姐说。是奴婢迟了一步,叫陈小姐白跑了一趟。”
隐约听到里头哭嚎的声音,初容自是晓得出了大事,便大大咧咧说道:“无妨,早起出来走走也是好的。既然杨夫人身子不适,那我改日再来。”
杨夫人的丫头连连致歉,看着初容走远后,忙又回到屋子里。
杨夫人已经脱了形,半夜便折腾起来,此时也未梳洗,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此时正抓着杨大的袖子说:“这到底为何?你说,这到底为何?怎会是你二弟?不是他啊,不能是他!”
杨大也被杨夫人抓着折腾了半宿,此时是浑身疲惫,期间听了几番下人的回禀,对于杨二被抓一事也是毫无头绪。
“娘,孩儿怎知?这事还是爹娘告诉我的。”杨大满脑子委屈和不解,对于杨夫人的哭嚎也是头大如斗。
“就是你,就是你,姓秦的老糊涂,怎么就抓了你二弟。不是你二弟啊,你爹都答应了,拿你去顶啊。”杨夫人哭得哑了嗓子,一手抓着杨大的手用力摇,一手拿帕子边抹抹眼泪边拍打大腿,如同乡村老妪。
“怎就是我,我都应了随父亲顶这罪,秦大人抓了他干我何事!”杨大听了杨夫人这无礼又偏心的话,气得说道:“怕是老天开眼,怜悯我这没爹娘疼的。”
杨夫人一肚子的气正无处发,听了杨大的话,好似抓到证据了一般,跳将起来指着杨大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就是你,定是你。你二弟自小身子弱,你就这么害他,你这畜生,杨家没你这样的子孙,我要开了宗祠将你逐出杨家。”
“随意,孩儿总是要听母亲的吩咐。”听了杨夫人的话,杨大眼圈泛红,忍着没落泪,死心说道:“只是母亲莫后悔才是。”
“你休想!我养大你,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没报生养之恩,你倒是想一了百了。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杨夫人见杨大这么说,又是气急。
“那母亲要孩儿如何还?只要母亲一句话,就是要了这条命,孩儿也还。只是孩儿还了之后,我妻女可就再不欠杨家什么。”杨大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憋屈伤心,辗转反侧难成眠。头昏昏沉沉睡不下去,却听丫头急急来找自己,原来是杨成那头出了事。
以为要提前将自己交给秦紘,谁想到了上房,杨成正匆匆离去,杨大只听得杨夫人哭嚎连天。问了旁人才晓得,原来杨二被抓,是秦紘亲自带人抓的,据说与仙域凡尘楼里命案有关,且人赃并获。
杨夫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晓得爱子被抓,心就跟被狠狠揪起一般,先是对着杨成痛骂一番,见着杨大又将气撒到他身上。小时候打骂惯了,杨夫人习惯性地拉着杨大骂了一夜。
杨成去了前衙,不时派了人来通消息,直到天亮后久久不见再派人,杨夫人本是消停了一会儿,此时又来了力气痛骂。
“你,你去前衙同秦大人说,是你杀的人,你将你二弟换回来。”杨夫人站起来,推开身边扶着自己的丫头,推着杨大往外去。
杨大的泪彻底流了出来,抬头冷冷看着杨夫人。杨夫人见此情景,也清醒了许多,看着杨大慢慢跪在地上。
“娘的吩咐,孩儿自会去。孩儿会说,是孩儿的错,不干二弟的事。从今后,孩儿怕是不能再侍奉双亲,请母亲多保重。”杨大说完,苦笑一声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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