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傅越也觉得自己那样做是过分了点,一半是生气,还有一半是由于小红实在是和那个人太像,太像,特别是那含水柔波的眸,让他想起了多年之前,拥有同样眼眸的少女站在一株夹竹桃花旁边,花映衬人娇。
他已经想好了,过些天就迎娶小红,以将军府正妻之位,若是这样做,对于一个风尘女子来说,应该是莫大的荣耀吧,边想边端着早上刚让丫鬟熬好的鸡汤垮了进去。
“滚。”纱帐之内飞出了一个玉瓷枕头。
玉枕及地,向四周飞溅,其中还有一片飞到了他端着汤碗的手边。
滴答一声,极为清脆,极为动听。
纱帐之内的人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身子还是保持着刚刚丢玉枕的动作。
寂静的好像经历了无限悠远的时空一般,随即碗碰桌子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内突兀的响起,“我走,如果能的话,记得喝了这碗鸡汤。”
一抹青绿色闪过门槛,步子是那样的轻盈如许,看不出那人一点点悲伤地样子。
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好像在默默地宣示着悲伤。
她不爱哭,沉墨也不爱哭,因为她和姐姐始终觉得眼泪是懦弱者的象征,现在她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只是未到伤心处。
自古多情少儿郎,惹了多少桃花债,赚了多少珍珠泪;
叹一句,情为何物,至死不休。
捂着自己的肩膀抖动了很久之后,她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那个笑靥如花,单纯明镜的少女救过她,这份恩,就算她不是降术族的人,也一定要还。
撩开那纱帐,看着外面阳光正好,这一瞬间,她的心情也好像好了很多。
下床,踩着那些溅到地上的碎片,生硬的疼从脚底直达心尖,但是自己好像察觉不到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她还有一份大仇等着去报,醒来之后,知道了直接杀死姐姐的人是那个阴阳怪气,据说是北国皇帝的贴身护卫,常闫。
那一年,青绿色绸服少年郎,素莲色清水拂尘女,那时情,那时景,即使万般刻定也无妨;
这一年,依旧翩翩少年郎,红衣少女入尘来,没有那般的刻意,却也终成凄凉。
端起桌子上的那一碗汤一饮而尽,“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杀了那个人的。”
当年的姐姐记忆虽然失去了,但是骨子还是深深的爱着傅越,怕她去伤害傅越,所以就使用了降术族的秘法,让她失去了关于姐姐的一切记忆。
傅越这些天一直守在外面,院子里的那一株夹竹桃开得正艳,紫红色的花朵夹杂在片片嫩绿色的叶子中间。
自从遇到那个墨语的女子之后,他就在院子里种起了大量的夹竹桃,这些年以来,复仇的欲望一直盘踞在他的心中,但是由于祖上的缘由,他只能一直忍耐着,直到这次彻底稳定了西北两个沙漠之国的骚扰后,他才向皇上提出要亲手杀了常闫的请求,但是很明显的遭到了拒绝。
来日方长,再给他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将整个皇室安插满自己的人手,到时就可以带着小红生活由他亲手打造下来的江山,美人在怀,远望江山,其实远远比化为一抔黄土更好地多,“墨语,抱歉,不能去陪你了。”
夹竹桃花在一只精致的手被捏碎,然后以着一种悲惋的姿势悠悠的落进黄土之中。
一段凄美的恋情,一场悲剧的收尾。
“傅将军,这么快就见异思迁了?还是我魅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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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卷,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章 人生只如初见
傅越回转过头,看着那个以前穿着离不开红这个字的女子此时一身到头的黑,那样亭亭玉立的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可是他却有种感觉,这一丈他永远也跨越不过去了。
那眉角的笑此时染上了人间的万种风情,柔情含媚,这一刻,无论是谁,都会被惊艳到。
知道小红很美,但是自从自己认识她以后,从来没有见过她这种笑容,虽说这笑容看起来是那样的冰冷,但是却是那样的令人惊艳,还好他现在已经认识了小红,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到这样令人窒息的一幕。
“没有,但是你的魅力的确很大。”一抹笑容掠上嘴角,使得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在此刻竟然生出了丝丝的柔情。
战场上握剑厮杀,冷笑对敌,血雨中穿行的铮铮铁骨青年将军摇身一变,成了现在立于花畔之间抿嘴轻笑的富家公子。
“姐姐,这就是你喜欢的人,哈哈。”仰天,大笑,划过心口的那道伤在此刻就像被谁洒了一大把盐进去一样,生硬的疼,但是这样粗鲁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失了其女子该有的柔美风范。
看着她笑的如此哀戚,傅越的心中一紧,隐隐觉得小红好像知道什么事情,大步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问个清楚。
“那年少年多情长,惹得少女百相思;殊不知,相见就是错,敌不过那倾慕,敌不过那缠绕在脑海中的一切又一切……”歌声悲惋抒情,悠悠扬扬的在这个开满夹竹桃院子飘荡着。
——
庆丰四十六年十月十六日,楼兰国鄯于大王的最小的女儿鄯月在焱凰城的西北方向自立为王,拉开了中大陆第一场战争的序幕。
一张精美请帖就这样被丢进旁边的金丝镂空的香炉之内,顿时火焰从空中窜出,宛若蛇一般扭摆着身子,令人望而生畏。
站在香炉旁边的少女负手远看窗外的景色,树叶凋零,又一个秋天快要逝去了,那么即将到来的冬天,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呢?
自从她自立为王都快一个月了,现在的形势果然如同她想象的一般,几乎上没有一个人来支持她,但是她不急,王室里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所以这些天她这些天过得也甚是安宁。
“盟主。”一个紫衣女子大步跨了进来,微微地躬了一下自己的手。
少女转身,一张薄薄的银色面具盖住了那张精致的,泛着淡淡密黄色的脸,和身上的那件银色织锦大氅交相呼应,让少女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孤高冷清的感觉。
许慕言觉得鄯月越来越像一个居于高位上的人了,那种孤高淡漠,俯视众生的疏离感让她有种从骨子里生出了寒意,“盟主,我们要不要招收一点兵力,毕竟武林盟的人数……”
关于这个问题鄯月也是想过的,但是时机还没有到。
“盟主,盟主,鄯朗被人从王城之中赶了出来。”大胖几乎是边跌边撞进来的。
一声轻笑突兀的响了起来,就像突然闯进深山听到泉水叮咚的声音。
“慕言姐姐,你带领人把鄯朗利用花楼老鸨奸污女孩的事情宣扬出去,其余的招兵的事情不要说。”鄯月说完这句话后缓步轻摇的走了进去,虽然这一个月来每天上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就是躺在软榻上微微地眯着眼,然后听着大胖过来跟她汇报每天王室之内的发生的事,几乎她一直在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直到今天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了,明天神神爽爽的去报仇。
自从整棵树已经只剩得光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躺在上面了,而是选择了隔着一堵墙,感受那个房间里面传过来的温度。
苏钥端着菜盘走过这个和鄯月相邻的房间,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个黑衣少年以着一种几乎接近决绝的姿势靠在那堵墙上,她知道那堵墙的背后就放着鄯月的床。
“如果,如果她上前一步,去,去……”这个想法啊钻出来时,苏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到了墙上,手上端的碟子磕磕碰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衣少年站到了她的面前。
手伸到一半,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苏钥,硬生生的又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低头,闻着那喷香溢鼻的菜香,然后想起了他好像很多天都没有进过食了,很自然地托过苏钥手上的菜盘,转身就往前走着。
苏钥一急之下,跺脚大喊,“那是给你的。”其实不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再去接受一次打击,这一个月来,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为什么自己放在心尖上喜欢上的人,到了别人那里却被踩到了脚底。
刚刚入睡的鄯月突然地听到外面的动静,愣了一愣,随即眼角划过一线微光。
凌绝尘听到这句话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着。
明知道他不会接受,但是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去努力的话,那就永远也没有结果,至少努力过,才不后悔。
苏钥一个猛冲,抱住了即将踏入那扇门的黑衣少年,把头靠在了自己在午夜梦回时环绕不散的肩膀上,“凌绝尘,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去劝回新任盟主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鄯月旁边的他,以前自己还老是开大胖的玩笑,说什么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而是脸,直到轮到了自己,她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