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茶想了想,望着彩蝶平静说道:“若这些是我摔的,这么重的筐我怎么拖得过来?”
彩蝶冷哼道:“许是你分许多次埋在这里的。”
李小茶转头望着管事的全叔,“我总共只洗了两天的碗,若要跑来跑去的埋碎碗,我一天里便不用做别的事了。”
全叔听着觉得也是,洗碗的后巷离这块荒地有些距离,一个小孩子莫说抱着一大堆碎碗跑来跑去了,就是光跑几趟早就叫人发现了。崔副主管毕竟是管帐房的,那么复杂的账目且没难住他,怎能叫一个丫环骗到了。
崔副主管拢着袖子走到埋筐的地面踩了踩,叫人先把那筐碎碗弄出来。几个仆役奋力挖了半天,总算把一筐碎碗抬了出来。崔副主管伸着脖子看了看那埋筐的坑,扭头指着李小茶说道,“你,跳下去。”
李小茶面上虽平静,可是终是有些怕的。她有听虎子娘说过小丫头做错事被活埋的故事。她有些不敢跳,张婶在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李小茶心里还是相信张婶的,想了想便咬牙跳进坑里。她站在坑里仰头这么一望,众人皆已明了崔副主管的意思。那坑深到齐着李小茶的肩膀。李小茶跳下去,再爬上来都难。
崔副主管冷眼望着彩蝶骂道:“你到有点脑子,她这么点矮,真有本事挖这么深的坑也不怕把自己埋了。”
彩蝶没想到这么一出,被崔副主管一骂,一张脸吓得煞白。她哆嗦着说道:“不,不是她做的,能是谁做的?”
崔副主管冷脸问全叔,“洗碗的有几个人,都什么样的。”
全叔便说了,一个彩蝶在眼前不作形容了。哑婆年纪大洗了许多年碗,老忠头快五十了,也是做了许多年的。
崔副主管听完想了一下,冷冷说道:“把老忠头和这个彩蝶拖去各打二十大板,再扣两人半年的月钱。”
这事就这么盖棺定案了,李小茶受了些惊吓,兰子少不了弄些压惊的猪心汤给她喝。最近四小姐的房里常喝这个,兰子要些汤来还是容易的,这回要来的汤里还飘着几颗红枣。兰子盯着李小茶,让她一口全喝下去。
兰子看她咕嘟咕嘟喝着,眼神一晃有些凄凄然,她茫茫然说了句,“老忠头死了。”
李小茶最后一口汤才进口里,一时全喷了出来,“死了?”
第11章 红肚兜
更新时间2012-5-29 12:07:40 字数:3062
第11章红肚兜
老忠头有些酒瘾,府里头摆宴席时还能弄点残酒喝,平日里只能喝些别人不要沉瓮底的浊酒。劣酒喝多了是伤脑子的,老忠头一早就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他不敢让人知道,府里虽是宽容,可他这样年纪老又没用的下人若是病了,怕是要给直接赶出去的。老忠头都这年纪了,到外面哪还找得到事做。他便藏着病想着能熬一日是一日。
可那手抖的毛病一日日的严重了,平日里做事,稍一不小心就把碗摔了。他怕人发现,就把碗藏了起来。反正后巷里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婆,彩蝶平日里到处跑不会发现。后来来了李小茶,他便想着把罪证推给她。可他终不是个有脑子的,让崔副主管轻易就给猜出来了。
老忠头被拖进柴房里挨打前,哭喊着要见二奶奶,下人磨不过,又刚好其中有一个是老忠头的酒友,便偷偷跑去与二奶奶屋里的下人说了。
二奶奶知了消息没有露面,她下面的心腹庆嫂子到崔副主事那儿说了,这老忠头年纪这样大了,二十棍杖打下去定会要了命。为了免造杀孽就饶了他把他放出府吧。
老忠头知后,一张脸死灰。他凄哀地求了句,“给我口酒喝吧。”
崔副主事到是答应了,让下面拿了壶散酒,庆嫂子听说了,让人换了壶有些年份的竹叶青给他。老忠头抱着那壶酒孑然一身离开了薛府,当夜里就自己拿了根裤腰带悬在破败的屋梁上。他的房顶破得仰头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他就着天上的星星喝完酒,蹬了凳子寂寂的走了。第二天,他那位酒友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才知道这结果。
薛府里的人都是一阵唏嘘,皆说二奶奶好心放了他,他却自己想不开。李小茶心里也这么想着,只是夜里跟着甘大娘再去张婶那儿缝衣时,只到张婶轻声带了一句,“竹叶青果然是要命的。”
因着张婶这一句着实说得轻,而且是跟甘大娘小声说的。李小茶尖耳听着了,却不好问,只是心里想着,老忠头不是上吊死亡吗?却关竹叶青什么事了。她到是听着哥哥李兴宝讲过,这竹叶青是酒名,也是一种毒蛇的名字。那种翠绿的小绿平时里伏在青竹子上并不显眼,有时突然窜上来咬人一口是要人命的。
她心里乱哄哄想着,那头张婶又小声问甘大娘道,“让你做的东西可做好了。”
甘大娘避着李小茶,小声说道:“做是做好了,闲里偷偷给做了,只是不敢给她。这事不提还好,怕是提了她到怕了。”
张婶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别和她说实情,只说是给她添的新的。就说是她姐姐说托着做的,她年纪小火旺低,那位带着怨气走的,万一找上她也是个麻烦。”
甘大娘轻声应了,叹了口气道:“这娃儿本来是个受害的,现在反到要怕了。都是些什么事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好好的却要坑害一个孩子,到头来到是把自己可坑进去了。”
张婶跟着叹道:“他们若是懂理的,也不会做出这些事了。也都怪我,那天想着这娃儿就要去四小姐那儿了,以后免不了有许多事要一个人面对。就想着且把这事试试她,没想最后闹到这样。”
甘大妈劝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了,那日若是我在那儿,大抵也是和你一样处理。我们总不能护着她一辈子,她都要分到前面去了,这些事迟早是要习惯的。”
两人唏嘘了一阵,李小茶眨巴眼看了一眼,两人的话她听清了一半。李小茶一惯是个耳尖的。许是那年病时在床上躺得多了,旁边有些风吹草动极易入耳。她那时甚至偷偷听到虎子娘说想给两家订娃娃亲,很是让她面无表情的羞燥了一把,她娘亲看她脸闷红还以为是病又发了,差点没急得又去请大夫。
甘大娘手里的活很快做完了,天还没黑透就要领着李小茶回去。李小茶心知是怕天黑了,让她沾上老忠头要来寻仇的鬼魂。她当是不知道,拿出完全不怕的平静劲头跟着甘大娘回去了。
一路上甘大娘极为谨慎地四下瞧着,哪儿窜出个黑影也吓得她猛得一跳。跳了几跳后,李小茶一个不忍上前说道:“甘大娘,你不用怕的。”
甘大娘捂着胸口,提声说道,“我,我怕什么了。”
李小茶不是个爱较劲的,听了她这话便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跟着。天色渐渐暗了,走到下人房时,里面昏昏暗暗的猛然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们,饶是李小茶这种沉静的性子也不由汗毛直坚。
幸是李小茶很快想到,这靠门口的床铺上住的正是彩蝶,前日里她挨了打,这几日里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因着有老忠头的事在先,行刑的妇人便不敢真个打她,怕再弄出条人命来。后来她伤得不轻不重的,上面还叫了个大夫来看了两眼。虽没用什么药,但还算是注意了一下,是以现在痛是痛的却不至于伤到筋骨。
甘大娘也跟着反应过来了,啐了一口骂道:“作死啊,没事在这里吓人。”
彩蝶冷哼了一声,阴深说道:“连我都怕,要是老忠头找来,你不是连命都吓没来,哈哈哈。”
彩蝶笑得极为阴深,那哈哈的笑声响彻着黑夜像是索魂的女鬼一般,甘大娘不由的打了个激灵。
李小茶淡淡瞧着,说了句,“彩蝶姐姐,你的衣服开了。”
彩蝶低头一看,里衣挤到一边到露了大半香肩。她睡得多了,心里光想着仇恨,衣衫都忘记整理,现出这分浪荡模样来。她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羞耻什么的还是有的。被李小茶这么一说,忙缩到被里把衣衫系好。
李小茶打了个浅浅的哈欠,走到里面床铺里,准备爬上去睡了。甘大娘将她拽了过来,说道:“这几天你和我睡吧,兰子那娃这几天不舒服。”
李小茶想了想,兰子这几日里确实有些不舒服,从那天夜里偷偷摸摸的爬下床换了裤子后,就总是捂着肚子一脸羞涩的模样。李小茶问她怎么了,兰子低头闷着张红通的脸就是不说。日里也不再舀着冰冷的井水咕嘟咕嘟仰着脖子直灌。被甘大娘这么一提,李小茶到是想到,兰子莫不是来了葵水吧。
作为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李小茶知道的事似乎多了些。有时候李小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许是生病那年,哥哥李兴宝为了哄她,弄来太多书了。那些书李兴宝没全看完,到把她看成一副老学究模样。
来葵水的女人阳气弱容易招祟物,甘大娘是想到这点,才让李小茶和自己睡。李小茶心里明镜似的,也没说什么就抱着枕头移了过去。才睡进被子里,甘大娘拿了件大红的肚兜递给她。略有些支吾地说道,“你姐姐那边托着让帮忙做的,你换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