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萝转悲为喜,揉了揉眼睛:“那你天天来买么?”一张小嘴半阖着,水润的唇瓣轻颤,又是诱人模样。
顾墨:“……”她这又是在诱惑他?
红萝见他不答,抬眸瞟了瞟,又略微带了点儿哭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随便说说的,你压根儿没想买我的红萝卜,你这么欺骗小孩子,很男人么?”红萝越说声儿越大,街头人越聚越多,顾墨别无他法,只得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保证道:“我每天来买,我天天来买好不好,好不好,我保证。”
眼神诚恳,红萝点点头就信了,亲了亲嗓子:“嗯,大家伙儿看什么呢?我跟我家大叔闹着玩儿的,他没有欺骗我,真的真的。”无辜的小眼神儿,瞬间征服了路人的心。
顾墨:“……”别人叫他大叔,他不在意。她叫他大叔,她叫他大叔,她叫他男人大叔!欠收拾!等娶了她,再好好的收拾!
“那个,我去送饭了啊,管家大哥你继续吃点心,我见你的朋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呢?”红萝向后指了指。顾墨顺着她的指尖回看,果真,青衫那表情忒凝重了些,也不怕吓坏他的女人。回去好有一番解释了。
顾墨回过头,淡淡一笑:“嗯,那你走吧。”
红萝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哎,你不要老盯着我看呀。”一回头,撞进一方宽阔的胸膛。熟悉的味道,带着几分冷冽的气息。“啊,哥哥。”正要解释,又被她哥哥拎走了。
第二十八章:彼岸花
红萝被她哥哥拎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拎着极不舒服,但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盯着她哥哥的手,还回过头来对顾墨淡淡一笑,像只温顺的小猫咪。顾墨瞧着小丫头被拎走的背影,心肝儿颤了几颤。
小丫头刚才不觉,他哪是在看她,分明就是见她哥哥走过来友好地笑了笑,他这一笑,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世间有一种最难堪的搭讪,便是你笑了,他不笑,而你又不能计较。他三番两次对他友好,那小子三番四次对他冷漠,这种挑衅有些过了头了!
坊间曾传言他不好亲近,与丫头那冷的能冻死人的哥哥比起来,他简直比卖菜的大娘还要来的亲近。这样奇怪的人,哪天真的变成一家人,真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此番他女人回去还不知要受什么非人待遇,这么一想,他就恨不能立马将她带回府中。
顾墨一回头,青衫已经走到他跟前,不咸不淡的问:“你瞧上人家小姑娘了?人家哥哥还不答应?看你这样子,是准备用强?”
经青衫这么一提点,顾墨突然回神。“用强?”前些日子他另一知心好友也这么说过,难道真的是世人皆醒他独醉?他脑中又清明了几分。用强归用强,可是要怎么用强,还要仔细考量。
一般的直接扑倒这种用强,很没有品味,亦很没有风度,他不屑去用,搞不好还让她女人对他心生芥蒂,以后都不让他碰。要不来一出苦情戏?让侍卫戳他几道口子,让那丫头看着心疼?依那丫头的性子,定会很心疼。顾墨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可这也是有前提的,若是他女人还有机会出来见他的话。
顾墨想的不错,他女人的确被她哥哥给软禁了,由他们家邻居豆豆哥看着。已经不出家门好半月。
此番红萝与豆豆哥正坐在家门口吃着烤土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儿。门口的几株月月红开得正好,满树的红花被红萝蹂躏得不像样儿,铺了满地,红萝边撕扯着花瓣边问:“豆豆哥,你说我哥哥是不是傻了,明知道你看不住我,还要你看着我?”
豆豆哥狠瞪她一眼,火气道:“伊文哥是傻了,让我看着你,有胆量你就跑啊,等你跑了看伊文哥不折磨死我。”豆豆哥一发火,先前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让他摊上这么个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红萝不自在地咳了咳:“哎呀,你不要这样说我哥哥啦。”她哥哥有时候的确暴力了些,还蛮不讲理。豆豆哥这么怕他,青梅姐姐那么喜欢他,未出阁的已出嫁的,都爱慕他。他这是不将乡里邻居家弄得鸡飞狗跳不罢休啊!
那天他没有去铁铺,而是直接将她拎回了家。回家之后,她做的饭他不吃,她讲的话他不理,她洗的衣服他不穿,她辛辛苦苦给他烧的洗澡水他也不洗,只要一见她在面前晃悠,他就毫不留情将她推到一边。
伊文这小子最近的确有些傻,傻的还有些可爱。他以为这是在折磨别人么,他以为他不吃饭不说话不穿衣服不洗澡,她会很难受么?那他真是想太多了!她这几天好吃好睡好清闲,不知道有多好。
伊文这小子更傻的,他反常也就算了,铁铺子都关了,经常半夜出去,夜不归宿,天亮了才回来。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她就什么都知道。他一定是偷偷去娘亲的坟前了,前些日子是娘亲的忌日,她亦陪他去过,娘的坟头开满了血红色的小花,这些花是伊文亲手种下的,一星一点的花,开满了半山坡。这大概是娘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要问子女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伊文这小子,他一定又是偷偷伤心了。其实他没有那么冷漠,她伊文哥哥,是世间最重情的好男儿。
爹爹最近也越发沉闷了,一整天不说话,就在院子里抽大烟,怎么劝也劝不住。爹爹他应该也是在想念他过世的女人吧。
在红萝的印象里,就没有娘亲的影子,娘亲必定香消玉殒得早。她在脑海中描绘过娘亲的花容月貌,但是无从想起,无从琢磨。没人告诉她娘亲是怎么过世的,她亦不敢问,哥哥和爹爹,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她若是想知道,总有一天也会知道。
红萝寂寂一笑,拍拍豆豆哥的背对他道:“我哥哥他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吧,你去帮我买些教说宫廷礼仪的书籍回来好吧,我闲来无事,正好学学,等我哪天做了王府的烧火丫鬟,我也不用培训,瞬间上手。”
豆豆哥微嗤一声:“你啊,你不用学,你资质平庸,又长着一张大众脸,放在王府的丫鬟堆里王爷很难瞧得见,你要做的,就是穿的寒酸一些,打扮的土气一些,表现的恶劣一些。哦,对了,就是那天你扮乞丐的那样儿,王爷一定很快就能对你上心的。”
豆豆哥此番戏谑,红萝却上了心。虽然豆豆哥十有*是在诓她,但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许多事情,反其道而行之,亦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将来事儿成了,我跟王爷成亲的那天,你可以跟来观礼,不仅可以观礼,还可以坐上座,不过礼钱还是要的,哈哈哈哈哈。”红萝放肆的笑起来,皎洁的眸光韵满了柔情。
豆豆哥:“……!”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么贪财的!世间果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豆豆哥咬咬牙:“好,等你见到王爷,记得问他要个签名儿!”
红萝一惊一叹:“啊,你平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不崇拜他的么,你要他的签名儿做什么?难得你有如此觉悟,现在搞好关系还为时不晚啊。”
豆豆哥气愤道:“你想太多了!不是说字如其人么,我要拆穿他闷骚的本质!”
红萝:“……”还敢说她男人闷骚,这是失落落的挑衅啊。“哎,你注意言辞哈,我可是记仇的!”红萝在他头顶拍了拍。
豆豆哥,豆豆哥气晕了。
第二十九章:女儿香
午后光景,日头西斜,北繁华大街上,人头穿梭,车马慢行,井然有序,这是湖州又一处繁华地段。遍身罗绮者,皆是养蚕缫丝的高手。湖州发达的丝织业,也正是源于此处。而此处,正是北城主道公的管辖处。
所谓有得必有失,道公虽生意做得好,却是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十八年华的独生女。道公他夫人去得早,对这个女儿疼得紧,亦没有续弦。顾墨仰躺在马车中,马车平稳未能打断他的思绪。
前些日子与那丫头分开,至今已有徐徐半月,不甚想念,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等办完了今日这个事儿,就早些接她回府,他经不起这撩人的相思。前些日子将那封万言书呈给了道公,道公此番邀他前来,一定是探他口风的,其实他不必说什么,道公自然懂得。道公染病在身,此番他来看他,已经表现了他的诚意。
马车隐入玉树庭中,堪堪停在道公他家院门前,看门小厮狐疑了半响,目光从顾墨脸上扫过,甚是知礼的不问,引着他进了院子。道公家的院子,与义公家很是不同,此处没有义公家那满池莲花的盛景,却有郁郁葱葱的苍翠,此种叫做低调的奢华。
顾墨微微颔首,跟着进了门,边走边问:“道公身体可好些了?”
小厮微弓着身子唯唯诺诺道:“小姐回来之后,老爷身子便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