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每一次的言行都能看出,此人每桩事竟都做得安排合理、面面俱到,当真是个办事能力极强的管理者。
只不知此人是不是真有那么大能耐,竟能将这露天的免费场地都列划出范围,到想看看待会儿若真有些个不识相者,他要如何做到于人山人海中揪其出列、遣其出围。
鼓声三响,出题开始。
除方才三题是那位烟雨楼主亲自出题外,后面的这十题,将由台上在座的受邀贵客每人出一题。
云天傲作为本城郡王,则由他第一个出面,出了一道极雅的字谜——“孔雀东南飞,打一字!”
此谜看似简单,统共才五字的谜题,只打一字便可。
可台上的三人却同时限入了沉静,眼看案台沉香冉冉,却无人能够很快答出。
底下的人群又开始窃窃低语,不过俱都自觉地与身边人相互揣磨,到无人似方才那般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叫。
云镜微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
见萧煜正眉心深拧地单手于一旁的桌几上不断比划,便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了他的手,掩着衣袖于他掌心轻画一字。
萧煜目色一讶,很是吃惊竟会是这个字。
刚刚张口却听对面的黑衣男子已抢先一步,朗声报道:“孙!”
萧煜心中便立时懊恼万分,悔不该迟疑半拍,平白落了人后,错失了大好时机。
云镜白他一眼,气闷地用力一掐他的指背,便欲抽手懒得再帮他。
哪知才抽出一半手却又被萧煜捉住,抬目看时,那厮正一脸讨好地对她直挤眼,俯耳低气凑了过来:“好嫂嫂别生气,下一题我定不再慢了,还请嫂嫂继续帮我过难关呀!”
“笨死你得了。”云镜低哼一声,手却是未再回抽。
转头却觉一道冷厉视线直直射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循目看去,却是对面那名面色清冷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正盯了自己与萧煜袖下相握的手,显然是看出了这边的小动作。
目光一闪,云镜先是不自在地微微坐正身子,装作无事的样子以忽视掉那人视线。谁知见他竟一度还在盯着自己看,不觉有点恼了。
擦,看什么看,许你们私下搞小动作,她们便不行啊!
哼,有本事抢过她了再说啊,拿眼睛瞪什么瞪,还能揭发她不成啊!
想到这儿,她到是不尴尬了。
干脆回眸大方地回瞪了那人一眼,便见对方神色微微一变,却是就此收回了目光静然端坐一方。
下一个灯谜是由丹城的知州大人宣出——
此谜则是雅趣横生,意境深浓,直听得众人暗暗生叹。
底下已有人连连摇头,甚是感叹:“舍南舍北皆春水!还须打一成语,真是一题更比一题难了。猜不透,猜不透。”
有又人很快接口:“是啊,当真是难。不怪你我只能站在这儿看看热闹,非那文人雅士,这等雅谜,哪是我等猜得到的!”……
云镜歪头,思忖这谜当真有些难度。
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推断,舍南舍北则剩左右;春水,春水……
目光微一飘忽,云镜见到对面的那对男女也正沉眸思索,再看萧煜,则是一脸苦恼,干脆不去猜想了,只把求知的目光投在云镜身上,似她定能猜得出来一般。
真是的,这家伙未免也太懒了。
她只是帮忙,怎么倒似全变成她一个人的事了!
瞪了瞪眼,她又继续埋头苦想。
春,初雪逢春即融,枯木逢春则生……逢,左右逢……左右逢源!
是了,水乃生命之源泉,舍南舍北皆春水,不就是左右逢源吗!
云镜脑中灵光一现,便思忖出谜底的成语来。
兴奋地赶忙摊开萧煜的手在他掌心比划,对面那名黑衣男子竟又先了她一步,张口道出了谜底——“左右逢源!”
云镜不觉泄气。
真小瞧了那家伙,思维竟是这么敏捷。
再看上台来便跟萧煜一样未曾有机会答出一题的那个秀才,云镜见其正一脸激动地连声说对,显然也是已经想到,却与她一样略略慢了那人一步。
趁着四下有人鼓掌叫好,云镜凑近萧煜道:“我看我们还是下去吧,你不是那人对手,再比下去,也就是个早退晚退的事儿。”
“二嫂你能不能有点志气?这才出了两题你就想打退堂鼓,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萧煜诧异地睇她一眼,一点不觉是他的笨打击了云镜,反瞧不起云镜的没志气来。
气得云镜呼吸一促,直想一脚把这厮踢下台去。
“灭你个头!你能不能长点心,我写一个字你好歹把下面的续上了,别我一个个费劲地写,人家都开始报了!”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他有没有点脑子!
她好容易想出了答案却不能自己报,还得先偷偷在他手心里描,这方面的时间尼玛他不知道已经慢了人半拍。
若对手实力差点还行,可经过这两题下来,人家分明与她伯仲之间,再这样下去还有赢的指望吗?
萧煜却嘻嘻一笑,轻松道:“行,二嫂放心,下面我一定拿几个头筹。有二嫂这个军师在坐,再配上我的聪明才智,今天这盏灯,我拿定了。”
云镜败阵。
跟自恋的人在一起,别指望他能有点自知自明。
好在下面的题略为简易。
当然,是相对云镜而言。
丹城首富,万通钱庄的大庄主所出的谜题是四句俗语:“天下第一家,出门就用它。人家说它小,三月开白花。”
要求,猜四个姓氏。
云镜几乎想也未想,便快速抓起萧煜的手在上面写下“赵、钱、孙、李”这四个字。
相比于其他人,她在前世背读过的《百家姓》可在这儿帮了大忙。
是而她一经猜出前两个,后面便直接给萧煜写上。
而萧煜这回也反应灵敏,只等云镜写出第二个字的时候,他便依着次序抢先报出:“赵,钱,孙,李!”
云镜嘉奖地伸出大拇指悄悄比向他,那边的吕秀才已一脸懊丧地直拍脑门:“孙啊,孙啊,那个姓氏是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再下面的几题相对要简单一些,是而云镜已无了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那名黑衣男子与后来也抢先答了两题的那秀才针尖对麦芒,完全比的是速度。
是而她算是明白了,这题还是越难萧煜这厮才有机会。
过度简单的,她还没写完呢,人家都报出来了。
片刻之后,还有四题便猜谜结束。
目前萧煜猜对一题,吕秀才猜中两题,而那名黑衣男子一人占了三题。
是而在下面的四题中,他只须再答对一题,这一轮的胜者,便是他。
好在天助萧煜,下面的这一题,竟是打一药材。
“小红果,微压扁,四季养身好东西。”
这是邻县的一名富商所出灯谜,当其他人皆垂目细思时,萧煜已在云镜的指引下,朗笑着大声说出谜底——“枸杞。”
台上之人微微点头,笑着让一名美貌女子上前给萧煜加了一朵鲜艳的牡丹绢花。
云镜注意到,那女子身姿款款、眉目含春,将花递给萧煜时目中的春情浓得几乎能化出水来,直教云镜身为一个女子看了都几欲酥软。
忍不住悄悄伸指捅捅一旁的萧煜,低道:“哎,她就是那牡丹吧。”
“咦,二嫂你也认识她?”萧煜俊眸大睁,那深感意外的样子让云镜知道自己果真猜对了。
那女子不止一次地对萧煜含情而视,且每次来到萧煜身边时都有意无意地扫云镜一眼,且目光里满是猜测意味,分明跟别人的待遇不同嘛。
女人对这方面的感觉,总要敏感一些。她也不例外!
唇角勾了勾,云镜笑得分外奸诈:“不认识,看你的样子猜到的。”
“我能有什么样子?”萧煜微愣,看她笑得那般不怀好意,终于想起她之前还拿牡丹取笑自己这回事,不觉好气又好笑。
报复性地在袖下一捏云镜小手,直见得她小脸紧皱,柳眉倒竖,方满意地放了她。
云镜气得直磨牙,正要发作,新一则猜谜已经开始。
这是邻县县慰拟的一道灯谜——“及早自立谱新篇。”
萧煜还没等听清,那边坐着的吕秀才便立时高应——“章!”
这让云镜不免朝那黑衣男子看去,这么简单的谜题她顾着与萧煜斗嘴没来得及解谜,怎么他也一时落了那秀才后去了?
然而这一看,却见那人竟也莫名其妙地在看她。
而他身边的女子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绝美秀丽的脸孔略略映上疑惑,低低唤了一字:“焰?”
似乎,对方也对那男子竟连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猜不出,着实出乎意料。
焰?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云镜微微晗首,那人先前明明报上的姓名里没有一个焰字,莫非,他用的是化名?
那人低低“嗯”了一声,一边不动声色地自云镜身上收回目光,一边温柔地轻拾起那白衣女子的手,在她手背轻轻拍了两拍。
不知为何,他那看似平淡的一眼,却莫名使得云镜面上一热,心下已微微尴尬起来。
暗道,莫不是方才她跟萧煜顾着私聊而不去猜谜的举动,让这人看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