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勉沉吟下,嫣唇轻启:“你称他二哥,自然是你的亲人,至于身份……你不是说你是看门的吗?”
她故意装傻,害得他哭笑不已。
其实慕勉心底何尝不知,他的身份非同一般,从到这里开始,不是没有察觉。在他的周围,始终有人在暗中守护,况且,如果仅仅是一名游手好闲的侍从,又岂会拥有一双看似风轻云淡,却足可把什么都看透的眼眸?那样的举止气度,纵使极易迷惑在他慵懒的笑意里,但那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与华贵,却不是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了的。
慕勉想过,也许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然而他不说,她亦从不过问。这个人,总有一种能让人放下警惕的能力,每次交谈,会叫她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有时候慕勉自己也搞不懂,就连对纪展岩也不愿说出的事,在他面前,却能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与他,既像朋友,又不是。
“或许,正如你心中所想,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下人,我的父亲,乃是幽州燕王。”他半笑半无奈地讲,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有细微的紧张。
一句话,委实石破天惊,听入慕勉耳中,说不震动那是假的,但许是心里早有预兆,脸上并没有出现该有的惊惶失措。
他坦然道:“我的大哥与二哥,分别是两名侧妃所出,而我的母亲,尽管颇受父王宠爱,却因身份卑微,不过是一名虞滕。”
当年燕王妃一连诞下两女,最后难产致命,面对三名庶子,燕王始终不提立世子之事,但在几个儿子中,最为偏爱的便是么儿。
自古以来,皇室都免不了夺嫡之争,同样,燕王作为一州之主,日后谁被封为世子,就意味着谁将是未来王位的继承者。
慕勉想到方才,燕二公子明面看似是对弟弟的担忧,实际却是居心叵测的试探,至于眼前人,他的懒散轻狂,玩世不恭,究竟是真是假,还只是逢场作戏?
“喂……”许久的沉默,终于换来对方的不满意,他撅着嘴巴道,“你不会知道我的身份后,就不理我了吧?”说着,一对狭长绝色的双眸泪汪汪的,简直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想我一个病人啊,孤孤单单地住在这里,没人理,没人疼,真是好可怜啊。”
也不知道是谁,不久前还说这种日子最是逍遥自在呢。况且,真没看出他哪里有病来……
对方又开始一味扮痴,慕勉受不了地蹙蹙眉:“我什么时候说不理你了?”
他正欲挤出眼泪,闻言立马转笑:“真的?”
慕勉想了想:“你的身份本就不比寻常人,而且,我也……”相处期间,就算他再怎样追问,她也从没提过自己的家事。
他忽然一脸难过:“只是过去这么久,我本以为你会好奇地寻问几句,哪怕是名字……唉,你就这般不在意我,想想真是伤心啊。”
慕勉这才“啊”了声:“我记得,你好像说让我叫你阿璃?”
他两手环胸,竖着眉:“那又不是我全名!”随之暧昧地凑近跟前,宛如耳鬓厮磨一般,在她耳畔轻轻地吹着气,“燕丰璃,我叫燕丰璃。”
他的声音撒入空气,勾魂绕耳,仿佛春夜月下一杯轻绵的魅酒,足能醉化人心。
今此,慕勉终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燕王三子——燕丰璃。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哥哥保准出来,不然的话,我、我就裸奔给乃们看……
☆、29.双面
“老爷,夫人,公子爷回来了。”小厮一路跑到桐浣堂,笑呵呵地报告,“马车这会儿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慕夫人点头,忙吩咐瓶晴:“好了,上菜吧。”
天色入暮前,慕沚领着临安回来,慕家虽是武林世家,但在当地也属富贵之门,拥有大量田地与店铺生意,近一两年,慕远盛开始陆陆续续将家业交到慕沚手中,明显有退居幕后之意,慕沚虽是接触不久,但行事缜密,杀伐决断,完全不符合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
“爹,娘。”他走进屋,规规矩矩唤道。
慕夫人命丫鬟捧来盥盆,让他净手,笑着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来,饭菜都准备好了,快坐下吃。”
慕沚依言而坐,一时间,只听到一家人的动筷声,并无对话。
没多久,慕远盛咳了声,开口道:“过几天便是沈老庄主的寿辰,你随我去赋州一趟。”
慕沚沉默片刻,淡淡启唇:“我有事。”
慕远盛“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怒目横视:“有事,你有什么事?整天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就是出门在外,我早找管事的打听过,近来店铺生意并无差错,你说,你一天到底有什么事?”
慕沚不说话。
慕夫人赶紧从旁劝说:“好了,好了,吃顿饭,生那么大的怒火做什么?”
慕远盛气急败坏:“我是说他生在福中不知福,人家沈姑娘琴棋书画,端庄大方,当初你在浮罗山庄大病一场,人家不分昼夜的照顾你,你倒好,一句感恩的话不说,反而冷漠相对,这两年更不曾表达过一点感激之情。”
慕沚垂着眼帘,一丝情绪也不曾泄露,声音无波无澜:“沈姑娘很好,是我配不上她。”
“混账东西!”慕远盛气得破口大骂,“沈姑娘能喜欢上你,你该知足才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总之,这桩亲事你同意不好,不同意也罢,绝对由不得你!”
慕沚也不跟他顶撞,淡淡丢下几个字:“我饱了,爹娘慢用。”起身走出堂外。
“你瞧瞧他这样子,气死我了,真真气死我了。”慕远盛手捶饭桌,胸口一阵波涛似的起伏。
“孩子不愿意就算了,你又何苦逼他?”慕夫人虽忧他的身子,但念及儿子,更是一脸心疼,“自小到大,他哪点不顺着你,不照你的话做?武林大会他夺得第一,为慕门争光,咱们的沚儿已经这样优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我不满足,还是他不满足?”慕远盛几乎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满面红光,“我就想不明白,沈姑娘才貌双全,样样都好,出身家世又与咱们门当户对,他到底有哪点看不上?要知道上沈家提亲的人,那都快踏破门槛了,他怎么就不知足?如今他年已弱冠,到了成家娶亲的时候,他要是懂事,就不该再因这种事让我替他操心。”
慕夫人如何不懂,沈家与慕家同属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沈老庄主又是一方宗师,他的女儿论家世样貌都无可挑剔,连她看了那画像都甚感满意,神情不禁更显为难:“可我看沚儿的样子,好像对沈姑娘并不上心……要不,咱们就再容他想一想……”
“想一想?”慕远冷冷一哼,“你说,还要容他想到多久?这两年,你替他相中的姑娘还不多吗?你瞧他对哪个有心思了?我看他压根就是没上过心,人家沈千金是沈庄主的掌上明珠,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他都瞧不上眼,我看他这辈子是不想娶妻了!”
“老爷……”慕夫人见他胸口越喘越急,连忙抚上手让他顺顺气,最后莫可奈何地一叹。
慕远盛情绪稍缓后,下定决心:“总之这门亲事,我与沈老庄主心照不宣,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听也得听!”
慕夫人犹豫:“可是沚儿他……”
“好了好了。”慕远盛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抚,“你就别替他瞎操心了,人家沈姑娘百里挑一,你还怕将来他不动心?”
丈夫如此坚持,慕夫人只好噤言闭口,与他用饭不提。
慕沚回到书房,临安倒了杯热茶正打算退下,孰料刚一转身,就听“哐啷”一响,瓷盏被摔得四分五裂。
“公、公子爷……” 临安见他面色阴郁,顿时忐忑不安。
慕沚闭目复睁,神情已恢复如常:“没事,你收拾完就退下吧。”
临安想起自从大小姐离开后,公子爷表面虽没什么,但人却变得越来越沉默,脾气也是渐渐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一阵担忧,偏偏这两年,大小姐连府邸都不曾回过,他也跟对方提议,不如到独悠谷去看看大小姐,可惜公子爷的态度不置可否。
他收拾完退出屋,没多久,南生叩门进来。
“怎么说?”慕沚负手而立,背对窗外。
南生答道:“方老爷子对于公子爷上回的施手相助,很是感激,听说大小姐与女儿同在独悠谷学艺,已经写了书信,让对方对大小姐多加照顾,也仔细叮嘱过,不要让大小姐知晓。”
慕沚挥了挥手,待南生离开,他转身坐在桌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幅画卷。
缓缓打开卷轴,记忆中那张铭肌镂骨的容颜,再次展现眼前。
桃花纷飞,红香遍地,她端坐树下,笑得宛如明镜初开,娇美无匹,胜过周围浮动的朵朵桃花,一时间,她的面容显得如此清晰,竟似从画中活了起来——
“哥哥……”她在风中欢快地奔跑,青丝起舞,裙裾张扬。
“哥哥……”她勾上他的颈项,嘟着小嘴,哝哝地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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