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母亲突然说出这些,让慕勉错愕不已。
慕夫人道:“娘想着,改日寻个机会,去听听卫夫人的意思,若能把你的亲事早日定下来也好,这样说不定,也能让卫公子早些收了心。”
“不要,千万不要!”慕勉急得大惊失色,几乎要嚷出声来。
慕夫人被吓了一跳:“勉儿,怎么了?”
慕勉欲言又止,恢复冷静后,口里徐徐吐字:“娘,我不想嫁给卫连。”
慕夫人诧异:“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嫁给卫公子吗?”
“可是现在不想了……”慕勉撇过脸,眸底尽处,一丝异样的光绪转瞬即逝,“娘,我不喜欢他。”
慕夫人莫可奈何地笑了笑:“你不喜欢卫公子,那你倒说说,这是绣给谁的?从小到大,你见了针线就说烦,那会儿教你刺绣的嬷嬷整日找不着你的人影,可现在,你忍着手疼,也要一针一线的完成它,还说不是自己喜欢人家?”
慕勉只觉百口莫辩,胸口处愈发沉重,宛如吞金一般难受,她猛地扑入慕夫人的怀中。
慕夫人大惊:“勉儿……”
慕勉偎在怀中,始终不肯抬头:“娘……我不想嫁人,让我一直陪着您好不好?”
女儿鲜少有这般忸怩软弱之态,听得慕夫人一颗心又酸又软,自己又何尝不希望能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声,安慰哄劝:“好、好……娘不逼你了。”
慕勉阖紧双目,心内怀着深深的愧疚与无可解脱的矛盾。
她无法说出口,无法告诉眼前人,她真正喜欢、扎根在心底,最最渴盼在一起的人是谁,因为——
那是不允许的。
她与那个人,拥有着血的牵绊,也是世上最亲,最不可以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旦跨越,便是禁忌,注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慕沚,她的哥哥,与她拥有着同样的姓氏,同样的血缘。而她,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那样那样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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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长月如钩,更漏轻响,书房灯光高掌,摇曳的影拖亮满室。慕沚目光直直落在书卷一页上,许久不曾移动,兀自出着神。
终究心绪烦乱,他搁下书卷,一抬首,映入眼帘便是墙壁上的那幅画像,桃花树下,少女笑得甜美灿烂,好似穿越时空,近在眼前,他痴痴地望着,不由自主伸手,想去触碰那人的脸……
烛火明灭间,头脑瞬刻恢复了清醒,他若惊若惧,仿佛犯下什么可怕的事,牵引胸口最深处的部位,又在隐隐作痛。他想起那日桃花纷飞,她静静伏在他的膝上,美丽的睡颜如花般香甜,他情难控制,竟是做出身为兄长不应有的举动,而一切,恰好落入那人的眼中。
慕沚用手狠狠按住心房,似在抵制那带有罪孽痛意的感觉蔓延。
此时窗户,被轻轻叩响。
慕勉站在窗前,看到慕沚打开窗,他的脸色有种异样的白,好似雪花琉璃,被月光一照,更近透明。
慕勉有所察觉,担忧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沚还未答,她已经踮起脚尖,伸手去碰他的额头。
一时间,二人离得极近,肌肤相贴,气息交缠。
之后,她放心地笑了笑,收回手来,发现慕沚呆呆地盯着她的脸,目光专注得深邃。
很快,他垂落眼帘,那些意乱复杂的光绪在遏抑下消逝,目中,重新恢复了温和冷静:“没事的。”
慕勉劝道:“哥哥,你的剑法已经很厉害了,所以不要总是成日练剑,万一真的累病了怎么办。”
慕沚笑着回答:“知道了。”
慕勉缓缓低下头,欲言又止,一缕皎洁的月光晃过她的面颊,恍惚洇着红晕:“明天晚上,就是曲灯节了。”
她不提,慕沚倒真的忘记了。
慕勉瞧他一副恍然的表情,暗自欣喜:“明日酉时三刻,哥哥记得一定要到曙光桥上来。”
慕沚正欲询问,她却丢下这句,转身跑掉了,那一刹,她的眉梢眼角翘起,有着掩不住的笑意。
暗夜里,她的身影轻灵飞快,好似误闯尘寰的精灵,眨眼间已是不见。
她不知,慕沚呆呆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吹着一夜凉风。
作者有话要说:
☆、14.阑珊
曲灯节是幽州特有的节日,又称祈愿节,每逢一入夏暑,除了七巧河灯节,便属曲灯节最热闹。
远山外,日头偏西,刚有了一点黄昏的预兆,街道两畔的店铺酒楼已是纷纷挂起彩灯,一些流动的摊贩,亦早早准备好商货物件,在开放的河边上毗邻摆开摊点,打算趁着今夜能够大赚一笔,待到天色入幕,便见街巷上华灯逶迤,烁斗溢彩,平日深居简出的贵妇千金,豪门富家的少爷公子,平民百姓的少男少女,俱在今晚出了门,或携丫鬟侍从,或乘小马软轿,或徒步行走,不多时,街上已是熙来攘往,人头攒动,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画糖画的、捏泥人的、卖胭脂香粉的、卖糖面炸糕的、卖布料陶瓷的……还有玩杂耍,演木偶戏的,那些前往河边放灯的游人,有的视而不见,有的驻足观赏,有的见着心喜便掏了钱买,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像这样的节日夜,尤受年轻女子们的钟爱,可以不拘束,自由出门,更能趁着机会私下与心上人约会,一同去河边祈愿,或着玩闹庆祝,走在街上,根本无人注意。
天近黄昏时,慕勉便离开慕府,一个人跑到曙光桥上来。桥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大多是赶往桥北岸放河灯的,慕勉在桥央寻了个位置站着,人潮拥挤时,就紧着往里缩了缩身,生怕撞坏了自己的放河灯,她不时左右张望,寻着那抹最熟悉的白影,皎美的脸蛋上似被灯儿晃的,一片艳艳的彤色,她单手揣入怀中,掏出那枚粉底金丝绣鱼戏莲叶图的荷包,随着手指拢紧,流露在脸上紧张与兴奋的神色就愈发明显。
事先她并没有跟慕沚说,只因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收到时脸上的惊讶、欢喜、宠溺……然后他们一起逛街、游玩、祈愿、放河灯……今晚,他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所以,快点来,快点来……
慕勉傻傻地笑了下,却又那样甜蜜。
游人越来越多,渐渐到了人声鼎沸的时候,河水上游陆续漂来大大小小的河灯,点着橘红明烛,与岸边花灯交相辉映,似把河面烧成火一样的红,显得瑰丽无比,更有游船画舫夹杂在流光溢彩的河灯中,碧波荡漾,桨声阵阵,有人伏在甲板上,将点燃的荷花灯放入河中,随波逐流,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聚集河岸放灯的游人祈愿完毕后,有的继续赏景游玩,有的与朋友聚到酒楼把酒言欢,有的则是玩累回家。慕勉等了一个多时辰,此际桥上人影稀疏,已经不如先前拥挤,途经的路人不是成双成对,也是带着丫鬟仆妇的,见慕勉孤零零的一个人,都颇为好奇地投去几眼。
慕勉注视着桥下一盏盏缤纷绮丽的河灯,映入眼中久了,渐渐觉得眼花缭乱,扭头不能再看,她站得腿脚酸麻,心里想着慕沚会不会出了事,否则为何迟迟不来。
越想越忧心,她决定回家一趟,转身走得焦急,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马车,那车夫手疾眼快,及时勒住缰绳,车厢顿时一颠,坐在其中的主人不悦出声:“怎么搞的?”
车夫显得冤枉:“公子,是前面突然有位姑娘……”
卫连掀开帷帘,睁大眼,不敢置信:“是你?”
慕勉心中有事,见车子无碍,便欲匆匆离去,卫连瞧她不理会自己,心下便有些气恼,起身冲下车,从后将她拉住。
慕勉还当什么人,看清楚是他,一时也怔住:“怎么是你?”
卫连气呼呼地道:“你方才走的什么神?差一点就撞上我的车子。”
慕勉顺他所指的方向一望,这才明白过来。卫连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我在等……”慕勉话到半截却又闭口,尔后慢慢讲,“没什么。”
卫连半信半疑,用目光上下打量她,今日她穿着素白纱裙,腰系樱红绦带,腰间打了一朵精致的祥云,清丽的脸蛋上搽了淡淡胭脂,两弯黛眉深勾细画,耳朵上的丁香珍珠坠子摇曳生辉,衬得她好似画中的花海仙子一般甜美可人。
卫连居然看得有些入迷,再回神,瞧她手提河灯,身旁连个丫鬟也没带,又想她适才言辞闪烁,某个念头闪过:“你在等人?”
慕勉随口答了句“是”,盼着他尽快离开。
哪料卫连倏然绷起一张脸,又问:“对方是个男的?”
慕勉不假思索地答道:“对。”
卫连身形往后微仰,差点呛了一口气:“你……你跟别的男人约会?”
慕勉想他怎么没完没了上了,黛眉蹙动,有点不耐烦:“是又怎样?”
卫连狠狠瞪着她,俊容上红一阵白一阵:“慕勉,我才拒绝你多久,你竟然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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