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娇借由为种花的引子,扛着两棵刚冒绿芽的枝条,来到三少爷院内。
不管从哪个院里来的,人人脸上都急色冲冲,刚好如了她的意,未有人留意她。
温娇将枝条打理完,便蹭了蹭手,溜到那三少奶奶常去的荷花池边。
这个时令,荷花尚未开的好,却也含苞待放,含露欲滴,更有一番别致景象。
她正想法子,她这副脏脏的模样,怎么混进内堂见到三少奶奶,那边三少奶奶步履蹒跚竟踏出门来。
她稍微一些蹙眉,丫头婆子们便一哄而上。
青潭心烦道:“留下两个,别个人都下去罢。我想清静会儿。”
各个人都是背着主子的意思来的,怎能说散就散,青潭无法,只好任她们跟着。
到了荷花池边,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
大抵是即将临盆,青潭近来身子虚,走了一会儿就开始冒汗,却又不愿待在屋子里闷着。
拿锦帕一边擦着脸颊的汗,一边闲闲地望着池里荷花,一抬眼,瞧见一个人影正在对面千方百计够荷叶。
温娇折了片长得甚好的大荷叶,茎长而挺立,正好给人遮阳。
青潭瞧她踉踉跄跄地拄着木拐从对面绕过来,脸上笑的却是特别灿烂好看,便越过丫头婆子们一直瞧她。
温娇上前来,将荷叶递给青潭:“三少奶奶用这个遮一遮罢。”
其他有几个婆子不甚乐意,却也深知她得九少爷的宠,便道:“哪股风把乔儿哥吹来啦?腿脚还没好呢,够这荷叶该多险啊。”
温娇道:“谢嬷嬷关心,乔儿身子骨皮实着呢。”
她笑脸待人,众人也不便说甚,青潭道:“想跟乔儿哥单独说会儿话,你们先到亭子里去歇息。”
人散了,只留了两个贴身丫鬟在一旁使唤,青潭将温娇从上到下打量,女大十八变,这女娃是生的越发明眸皓齿,娇艳动人,怕是再瞒不住多久了。
“温乔儿是来院儿里种花的?”青潭意有所指问。
温娇道:“回三少奶奶,小的在园子里种了两株海棠,一株粉色,一株白色,待些日子到了雨水,日头充足,两株便可竞相开放,到时定是美不胜收。海棠花素有珍视、思念之意,小的是奉了三少爷的意思,来种的,三少爷……此刻大抵也是借此花表意,正思念三少奶奶和……小少爷呢。”
青潭本是听得聚精会神,嘴角带笑,却在听她提到唐君铭时,双目里的熠熠光亮顿时黯然下去,声音也冷清几分,道:“温乔儿原是来借种花之事说这个。”
温娇忙道:“小的别无其他意思。只是……”
青潭道:“只是三少爷闲来无事去找九儿,九儿便要你来探我口风?”
温娇忙跪道:“三少奶奶息怒,三少爷见三少奶奶近日临盆在即却郁郁寡欢,让小的来讨些开心。”
青潭蹙了蹙眉:“我并未郁郁寡欢,无需谁来讨开心,你大可如此回九儿,要他不要插手多事。”
温娇恹恹,看来这一趟是要白跑了。
青潭让丫头扶温娇起身,便遣人回去。
温娇如实告知唐君意,唐君意向来与三嫂已算亲近,她却如此要温娇回话,可见,三嫂与三哥的裂痕已波及到自个儿,事态如此严重,再想找其他与三嫂走的近的唐府中人,实在绞尽脑汁也未有人选。
接下来几日,温娇仍坚持每日拄着木拐,去三少爷院内种花,青潭一日精神不复一日,每次出门都气色不佳,有几次,见到唐君铭在门廊外无措徘徊,才敢走近青潭,说要陪她,青潭躲得甚远,一脸冰霜以对。
然,当唐君铭黯然离去时,青潭又望去他的背影,久久不转头,继而拭泪,悲伤至极。
温娇不甚懂得,明明彼此爱着,何故折磨对方?
偶然见了,温娇还不敢多做揣测,可两回三回……甚至有一回她在树下避雨时听见三少奶奶的老嬷嬷劝她原谅三少爷,等小少爷出生后,好好过日子罢。
青潭茫然摇头,眼圈泛红。
老嬷嬷道:“那小姐舍得三少爷和小少爷?”
青潭更是悲从中来。
隔着雨帘,躲在树下远远偷看的温娇,便确认三少奶奶定有难言之隐,便回去跟唐君意说了。
唐君意大喜,连要找唐君铭。
温娇道:“九少爷且慢,若是鲁莽,三少奶奶恐是不会承认的。”
唐君意一懵,叹气道:“也是。乔儿,你是女儿家,你猜猜,三嫂到底为何如此?”
温娇悻悻道:“还能为何?自古男人自诩风流倜傥,也不知女子如何为他们伤心。”
唐君意听着话头不对:“‘自古男人’里定是没有本少爷。”
温娇嗤他,想着再找个机会探探三少奶奶。
可这机会来的快,让温娇措手不及,那日是她第一次扔了木拐,只随便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活动腿脚,路过府门口,她心里大动,想自己的脚好得差不离,是时候回家瞧瞧娘亲,她自回来甸州因受了伤,恐娘亲见了伤心着急,便一直借口府中事物繁忙没回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温娇去筑玉阁取些银两,就这样出了府,却在快到家的路上,无意中撞见三少奶奶魂不守舍地在一胭脂铺门前打转。
她大腹便便,站都有些吃力,脸颊惨白,身边竟一个丫头和婆子都没有。
青潭见了温娇也是一阵讶异,温娇吃惊得差点就不会说话了:“三少奶奶——你怎一个人出府?”
青潭着急道:“温乔儿,带我一个地方。”
温娇愣愣:“小的……不成!三少奶奶……小的先送你回府!”
青潭道:“算我求你了,温乔儿。”
傍晚时分,唐君意在筑玉阁等得心焦,温娇从未到时辰不回来过,他不禁想起在京城丞相府时,她也是遭人劫持,才久久不归,便再也坐不住,在内院四处寻人,连外院都找了,仍不见踪影。
而三少爷院中此时已是鸡飞狗跳,丫头和嬷嬷们哭天抢地,而唐君铭大发雷霆,原是丫头一觉醒来发现三少奶奶不见踪影,未敢上报,一直瞒着,直到这会儿唐君铭从金行回来,才不得已说出真相。
兄弟二人让下人把紧口风,不许让院内任何一人得知,便骑马在甸州城内找人。
唐君意几近被逼疯,如同在通县时,挨家挨户地搜寻,柳氏住的巷子,离城门不远,唐君意心太急,差点疏忽直接去搜柳氏家里,然,就在他骑着马挑头的时候,有个微弱的声儿在耳边掠过,他略一顿,听清楚了,竟是叫的“九少爷”。
唐君意连忙打马回去,跳下马,细细找,声音是从在柳氏后巷的一家宅院里发出来,他翻墙而上,其余家丁去砸正门。
温娇手脚被绑,嘴也噻在,被人扔在墙根底下的柴房里,唐君意破门而入,忙将她身上绳索都拆了,抚摸她脸颊,未问甚原因,先狠狠一抱。
温娇喘道:“九少爷,快去救三少奶奶……是那紫玉姑娘……将三少奶奶绑了……说要三少奶奶和小少爷偿命……”
唐君铭破门赶到时,天色已暗,落日只徒留余辉,似血似砂。
他一踏进屋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桐油味儿,而那女人蒙着厚厚的头纱,用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双带着杀气的眼,手里拿着一只火烛,一见了他,便仰头哈哈大笑,略带沙哑。
唐君铭眸底一瞬清明,是紫玉。
唐君意和温娇在门外要近一步,她便将火烛压低一寸:“你们不要进来!唐君铭!我只要唐君铭!”
唐君意道:“你先放下烛火!休要伤了三嫂!”
紫玉大叫道:“滚出去,我只要他!他可以进来,否则,你们别个人进来,我便一把火将高青潭和她的孽障烧死!”
重重家丁端起长棍,以示威胁,唐君铭抬手:“都下去。”
“三哥!”
“九儿,下去!”
唐君意无法,便带着温娇退后,让他一人上前进门。
唐君铭刚一入内,一阵晚风吹过,两扇门便啪啦啪啦紧紧阖上。
唐君铭与紫玉幽恨的双眼直视,微一侧身在屋内找寻青潭的身影,只听床帏后有细微的动静。
紫玉阴森笑道:“怎的?唐三少爷,可否着急?心痛?不,与妻儿共赴黄泉,你该高兴才是,我和我的孩儿还未曾有这机会呢。”
唐君铭未畏惧她手中火烛,冷声道:“紫玉,你何苦?”
紫玉眼中含泪,攥紧火烛的手背已被烫伤,继而却大笑:“何苦?唐君铭,你怎能!怎能对我如此狠绝!”她另手一挥,将面纱头纱一甩而落,露出的,哪还是当初在那紫庭坞里整日等他、待他,一片痴心交付与他的绝世美人,而是一个满面烧伤的面目狰狞的,如妖婆一般的女人。
唐君铭见她那昔日绝美容貌已毁,着实一惊:“你怎会……”
紫玉泪流满面,哭哭笑笑,如同鬼魅:“怎会……哈哈哈,自是拜你唐三少爷所赐!”
唐君铭绷紧了眉头,眼见紫玉那面纱带出她手中的烛火的一簇花苗,燃了屋子一脚,火舌蹭一下窜得老高。
紫玉望见他神色,甚是满足,大笑着,与他越走越近道:“君铭,为何我那样爱你,你却如此待我和孩儿?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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