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宇文盛希零落成灰的心终于找到了一点安宁,但同时,愧疚感也在心中汪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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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归来,魏国也迎来了两件喜事。皇上颁旨,三月后,太子迎娶独孤大司马之女独孤琪琪。战败的柔然也派遣使节前来请姻。魏皇马上想到了及笄之年的常满公主,那个为了母妃在夏行宫常年守孝的孝女,魏皇允诺,将她嫁给柔然可汗。
东宫未央台。
“恭禧皇兄!”拓跋焘向太子贺喜。
“同喜同喜!”
仲春的坤泰湖风光倚靡,兄弟二人并立而望。
拓跋焘腰间的琥珀平安扣吸引住了太子的目光,拓跋焘发现了,欣然解释道:“这是内人所赠。”
“是血珀吧?”让拓跋语感到熟悉的颜色。
拓跋焘见太子兴味盎然,又接着说:“正是血珀。盛希有一枚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珠花,在过门时,赠与小王这枚与珠花同样质地的平安扣。喻意我二人同心同意。”
拓跋语心中一颤,浮现出与宇文盛希在漠北的点点滴滴,珠花都送了,还敢说只是寻个开心!又问拓跋焘:“怎么会比命还重要?”
“内人七岁亡父,珠花是她父亲所赠。十岁那年在井边打水,她不慎将珠花落入井中,竟跳到井中打捞,把慧空师父和皇弟我都吓坏了!”
拓跋焘的话把宇文盛希的顽皮样勾勒得活灵活现。拓跋语听着,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原来如此。”他的眼睛却看着面前的坤泰湖,湖面虽是风和日丽,心中却一片阴雾。
后来的丘穆林雅看见他二人相谈甚欢,笑面盈盈的走过来行礼:“殿下红鸾星动,喜气照人!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同喜同喜。”
“贺兰夫人正找王爷您呢!”丘穆林雅为拓跋焘拭了拭肩上的细沙,二人看去亲昵恩爱。
看着拓跋焘离去的背影,太子对她的表妹说:“嫁给了梦中郎君,感觉很好吧?”
丘穆林雅从小生在官宦人家,很少有说知心话的伴,只有她这个表哥最能知情达意,口风又紧,所以她把自己心底郁结了很久的话说给表哥听:“一个男人对你凡事都有个度,该笑时笑,该来时来,该给你的给你,那只能叫做应付。”
太子安慰道:“你想太多了!皇弟从小就是个自制的人。”
但丘穆林雅心中实在是无法排解,幽幽道:“那是因为殿下没有见过他对宇文盛希的迷恋。哎!我都害人家胎死腹中了,还能说什么。”
“胎死腹中?”一个令拓跋语错愕的消息。
“是些家事罢了。”丘穆林雅想了想,无奈一笑:“她的丫傧在王府中杀了人,她拒不给任何人一个交代,你说这能不算恃宠生娇吗?”
“恃宠生骄?”这个消息更令拓跋语惊诧!他思虑了一下问:“宇文盛希什么时候嫁进尚王府的?”
丘穆林雅一脸苦涩地说:“八月进的门,十月就说有了身孕,我们的尚王爷啊,能不心疼她吗?”
拓跋语算了算时间,心中更是雷电交加。不置可否地对着丘穆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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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东宫未央台,拓跋语置身繁星璀璨的苍穹之下,眼前是月光满盈的坤泰湖。
“芷兰,如果当初你没能和本太子在一起,嫁给了别人,你会有什么感受?”拓跋语问斟酒的芷兰。
“语郎,芷兰会思忆成疾的。如要再让芷兰嫁给个不爱的人,芷兰会死掉的。”芷兰情深脉脉的说。
拓跋语看着月光下的坤泰湖,浮现出宇文盛希时而巧笑妩媚,时而倔强清丽的脸庞,心中不停念着她的名字:“宇文盛希啊!宇文盛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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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王府今日有贵客光临。
拓跋焘命人把战国酒器置于桌上,然后亲自为太子斟上玉液:“当年我们兄弟两在东宫对饮的时光,实在是令皇弟怀念啊!”说着他温柔的看了看身边的丘穆林雅:“幸得云雅能体会小王的心意,一听小王要邀殿下到府中小叙,就张罗着亲自下厨来迎接皇兄尊驾。”
丘穆林雅一袭浅紫织明黄牡丹的锦衣,高贵典雅地坐在她的白衣夫君身边,谦虚的向太子致以微笑。见太子今日不带姬妾随行,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拓跋语看了看满桌丰盛的山珍海味,笑赞到:“皇弟真是有口福啊!”
拓跋焘恭敬地回道:“殿下才是真正吃尽天下美食的人,寒舍也实在找不到什么能让殿下觉得惊喜的东西,思来想去,就为殿下做了蒸饼。”
“蒸饼?”拓跋语不解的问。
“对,蒸饼。为了能让殿下品尝到刚出笼的蒸饼,在殿下刚刚进府时,皇弟才命他们上炉开蒸。
”拓跋焘向太子解释道:“蒸饼是寻常百姓家的食物。在盛希还是小王师妹的时候,小王在她家吃过她做的蒸饼,酥糯香软,非常可口。而今天的蒸饼,是盛希在王府中亲自开地,亲选麦种,亲自种植、采收的面粉所做。”
不知不觉,已过半月,拓跋语听到她的名字时,心中一紧,但脸上只是淡然一笑。
在漠北时,她打猎捕食,在王府中,她种麦做饼,在去住林荫寺的路上,她说自己在做“贪慕虚荣的勾当”。想到这些,拓跋心中充满了期盼,不仅是因为尚王口中的蒸饼,更因为他马上就将见到她,于是拓跋语一脸悦色地亲自斟酒道:“皇弟如此盛情款待,为兄先干为敬。”
开席后,舞伎起舞助兴。歌舞声平中,拓跋语的心却忐忑不已,在丝管婉转的旋律中,她的泣声仿佛还萦绕在他耳际,她悲绝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在她身上肆虐,泪水一束一束地落下,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一曲作罢,又来一曲。拓跋语又瞟了一眼门外。她的脸在草丛由挣扎转为绝望,再由绝望变为漠然,雪白的肌肤被冻得通红,这时他才挪出半丝理智问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对她?是爱?是恨?是不甘心?他看见她颤抖的腰肢,让他无法收回心中的洪潮,所以只能捏住她的下颌,吻她。然后听见她喉底呜咽出的哭声。
“我欠你的,算还清了吧?”最后她颤抖着整理好七零八落的衣物,用单薄的背对着他说。
想到这,又是一曲终了,时间缓慢得令拓跋语窒息:她明明已许了人家,还是把最宝贵东西给了他,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就像现在的自己,明明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却还是想要见到她。
一群抬着食盒的婢女踏进王府正堂,尚王遣下了舞伎。拓跋语看到第一个抬食盒的女子就是宇文盛希。她一身白衣,没有施脂粉。干净得像一块无暇的水晶。
宇文盛希带众婢行礼后,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热气腾腾的蒸饼,然后熟练的将饼分入密瓷小碟中。那一对浓长的月牙眉,在细腻肌肤的衬托下,专注得恬静明媚。
“皇兄尝尝。”拓跋焘接过第一碟蒸饼,亲自递给拓跋语。
拓跋语轻尝了一口宇文盛希做的饼,鲜香的肉馅,面皮酥薄又层层叠叠,赞叹中抬头,却看到拓跋焘一直凝视着宇文盛希。原来她说的“贪慕虚荣的勾当”竟是如此的平实。
“盛希,来为客人们斟上酒。”分完饼,丘穆林雅将酒壶递给宇文盛希。
玉液注进拓跋语的酒杯,宇文盛希的眼睛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形同陌路。
尚王看见宇文盛希云鬓下散落了一缕秀发,伸手为斟酒人挽到耳后。然后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拓跋语躲都躲不开的看到了这恩爱的一幕。
拓跋语希望她是顾意让他看到这一幕的,想让他嫉妒,至少说明他还在她心中。
一寻酒斟过,拓跋焘笑盈盈地对太子说:“皇弟府上来了一位舞姬,都说她姿才卓越,皇弟对音律舞蹈素来愚钝,今日就让她过一过殿下的法眼,看看是不是真的姿才卓越。”
拓跋语欣然点头,尚王随即喧上了舞姬。
只见一女子翩翩走了出来,玲珑玉体上的穿着的,是一袭下衬着深绿、浅绿交措的织锦,上覆粉绿、墨绿的交叠的薄纱。她腰肢轻柔,有玉楠的身姿。面带妩媚风情,若芷兰之貌。
看到舞姬,拓跋语和坐下的人都明白,尚王这分明就是投其所好,要把这位舞姬献给太子。
舞姬倒也为尚王争气,每一个媚惑的笑颜,每一个妖娆的眼神,尽都朝着太子爷而来。
丘穆林雅细细地看着太子,而他却气定神闲,藏而不露。
一曲终了,看不出破绽的尚王只能试探地问太子:“殿下觉得如何?”
拓跋语呷尽樽中酒,一脸笑地说:“不错,但皇弟府上的美酒更让本殿下心醉。”说着他便回头看了看侍奉在后的宇文盛希道:“再给本殿一来一樽吧。”
宇文盛希看着舞姬失望而退,心中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到拓跋语回头意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走上去为他斟酒,回给他的,还是行同陌路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