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飞听着这女人哭的凄厉,又一口一个娘的叫,一口一个老天爷惩罚他们,这男人快死了,为什么哭娘呢?就看向珍珠。珍珠叹了口气道:“她婆婆是因为怕拖累他们。也怕客死他乡,在我们启程逃难的前几天上吊死了。为了这个他们都心怀愧疚,所以动不动就说是婆婆或者老天惩罚他们呢。”
外面干活儿的人也都得了消息,说柱子几个人快不行了,又听说什么传染之类的,大家也都没心思干活儿了。都聚在山洞前,等消息。
没多久阿罗带着草药师巫师都来了,人们看着穿的花花绿绿,头上插着羽毛,赤着一双漆黑的脚的巫师,感觉很怪异,心里就本能的恐惧,都自动的离他们远些。
珍珠和哈飞带着草药师和巫师进了山洞,草药师翻开几个病人的眼睑看了看,又摸了摸几个病人的体温,转头对哈飞道:“少主,这几个病人都已经开始内出血了,体热这么高,我可以给他们喝几服汤药试试,希望能延长些时辰,让他们开口说话。他们的家人有什么可说的,就让他们赶紧说,人是留不住的。”
草药师的话无非就是印证了先前哈飞说的话,周围立刻咕咚,咕咚晕倒好几个,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自己亲近的人,要亲眼看着他们不救而死,那锥心刺骨的痛,那泣血悲伤,让整个目睹全过程的人都难过非常。
人们所有的恐惧就是目睹了悲惨发生的全过程,就是对将要面对的悲惨的不确定和未知性,这如同敌在暗处,人们在明处,想防范都不知道如何防范。从每个人的脸上和眼睛里都能看到深深的不安和恐惧,只是现在珍珠顾着病人,想等柱子他们清醒了,问问他们都是接触过什么,吃了什么,好弄清楚染病的源头,这样才能有的放矢,让大家知道怎么防范。
草药师从后面的背篓里拿出几样草药,交给一旁的一个女人,让她去煎药,给生病的这几个人都喝了,说只要喝下去能清醒过来,这几个人就能再坚持几天。
药煎好以后,立刻给几个人都喝下去,珍珠紧张的盯着这几个人,希望他们有人能清醒过来,洞里洞外都静悄悄的,只有外面巫师作法的铜铃声,和巫师唱诵的声音。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大柱子醒了,睁开肿胀的眼睛,看了看围在自己身旁的所有人,当看到珍珠时,就挣扎着让人扶起来,然后一脸痛苦的看着珍珠,时断时续的道:“娘子......出去,大家都出去.......我肚子不舒服,孩子......孩子他娘,我......”
柱子媳妇守了这几天当然知道这是柱子又要拉了,可人都没吃过东西,有什么可拉的,这拉出来的都是血水,都拉血了,这人肯定是不中用了。柱子媳妇现在是哭都没有眼泪,摇摇晃晃的起来,请珍珠和山洞的里的别人出去,让自己大女儿帮忙,扶着大柱子起来。珍珠看到一个十来岁,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一泡泪眼儿的走上前。
山洞门口摆着香案,一个几案上摆了几样果品,和两个烛台,法师一手拿着一柄长剑,一手拿着铜铃,边摇动铜铃,边晃动长剑,口中念念有词,唱着抑扬顿挫大家都听不懂的歌儿。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大气也不敢出的围了一个半圆,紧张虔诚的注视着巫师,远处也有蛮族的人在观看。
法师边跳边舞了一会儿,用手中的剑在前面的一个像小盆儿一样的器皿里沾了一下,然后分别在两盏烛火上左右一点,往中间一摆,轰的一声,瞬间两盏烛火炼成一条火线,巫师迅速的用宝剑沾了一道福,用这一线的火烧了。
在这烛火练成一线之后,人们都发出一阵惊叫,纷纷后退,眼中既是崇拜又是敬畏,人们对未知的世界,本能的保持着敬畏之心,这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法师烧了福以后,就停止摇铃,将法器都一件一件的收起来,转身跟哈飞说:“少主,这驱虫的法式已经做完了,希望以后的人都能逢凶化吉,不再遭受厄运。里面的几个人,是糟了最厉害的虫王的诅咒,是不会好的了,本巫已经和虫王求过情了,他不会在为难这些外来人,但里面这几个他是要收走的,作为他的祭礼,还希望他们好自为之,不要再冒犯虫王!”那个法师说完,对哈飞施礼,然后赤脚怜悯的看了在场的人一眼,慢慢的走了。
“大家都不要走,我一会儿有话说。”珍珠疲惫的道,她现在的感觉除了头疼就是头疼,扶着石头倒觉的温暖些,哈飞在一旁看着也是满眼的心疼,手动了好几下,想去扶一扶珍珠,可又有些不敢,那些汉人的书里写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否则女人就犯了什么七处之罪,为珍珠着想,还是不要扶她了,这些可恶的汉人怎么就会欺压弱小呢,没良心的汉人,没同情心的汉人,欺软怕硬的汉人,尤其是欺负女人的汉人......
“娘子——娘子——大柱子快不行了,想跟你说两句话!”大柱子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喊。
珍珠嗖的一下就精神了,疲惫之态一扫而空,一个利落的转身,小跑着就进了山洞。哈飞眨了眨眼睛,那是自己看到的身心俱疲,摇摇欲坠的珍珠吗,这前后变化也太快了点儿,这都什么情况啊。
珍珠走到大柱子身边,看大柱子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对珍珠煽动嘴唇,有话想跟珍珠说的样子。
“大柱子我知道你担心你老婆和孩子,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她们我会照顾好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告诉我,你生病以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就是你单独摸过或者没有喝我们从苗家那边买来的水,喝了什么别处的水没有?你看你媳妇和孩子们全都没事儿,就是你病了,一定是你接触过什么东西,而别人没有的!”珍珠一脸急切的问着大柱子。
“我......我喝的都是......从苗寨那边买来的水,吃的......也是一个锅里的饭,我......”大柱子好像想不起来什么。
珍珠急的团团转,道:“大柱子你一定要想起来,不然村里还会有别的人不小心染病的,就算是你为了你的孩子媳妇不染上病,你也的好好想一想!”可大柱子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根本就想不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山洞里其他的几个病人也有醒过来的,照例想不起什么来,都说自己没喝过不干净的水,没胡乱吃过东西。
正文 一百九十五章 科普
“你没喝过不干净的水,可你有没有用不是从黑龙潭买来的水洗脸洗手呢,我刚才去你们工地附近转了转,离你们工地几百米的地方,有个水塘,那里的水清澈见底,可我们都不用那里的水,也不吃那里的鱼虾,是因为那水里有毒虫。不管是喝了那里的的水,还是用那里的水洗手洗脚或者游泳,都会染病,你们可接触过那里的水?”哈飞这时候走进来道。
哈飞这么一说,屋里的几个病人都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柱子挣扎着坐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湿罗音,这是痰迷之症的前兆,如果是别人出现这情况,家里人不嫌脏,嘴对嘴的给吸吸痰或许人还能多撑一会儿,可是她得了这个传染病,家人也爱莫能助。
“我们前几天在工地干活儿,趁着吃饭的间歇,就去远处走了走,看到这个水塘......”柱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好一会儿,接着道:“那里的水那么清......里头的鱼虾.....鱼虾游来游去,我们看着喜欢,还说要以后过来捕鱼......给大家打打牙祭。山洞里大家都住一起,这些天.....天天干活,身上出的都是臭汗,就在里头洗了个澡......对,就是在里头洗了个澡,回来的以后就开始拉肚子......发热,我们以为是着凉了,没想到......没想到......”大柱子说到这里,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躺了下去,喉咙里的痰声儿越来越严重,胸口也起伏剧烈起来。眼睛也瞪的越来越大,脸和脖子都肿胀了,眼看着这人就不行了。
珍珠实在是看不了。捂着胸口,跑出山洞,到了外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开看柱子这个样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心脏,让自己出不过气来。
哈飞看珍珠弯着腰喘着喘着气。就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走近看,是水渍,珍珠哭了!哈飞的心这时候也是酸酸的,这听说一个人死了。和看着一个人健健康康壮的打死牛的人,在以自己面前痛苦不堪的死去,那绝对是一种苦难的折磨。
“珍珠,没事儿了,不要难过了,是他们自己不小心的,怨不得别人。”哈飞走过去,站在珍珠后面轻轻的说着安慰珍珠的话。
“不,不。这是我的错,我来到这里就松懈了,什么都不愿意多想,不愿意多问,弄的出了好几条人命。对,我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我要让大家都小心,我要告诉大家,我要我们住的周围都干净,变的没有虫子......”珍珠发誓一般狠狠的对自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