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顺天府才是断一般民事诉讼的地方,五城兵马司其实有些鸡肋,听这名头挺大,其实管的全是小事儿,而且五城兵马司里面当差的大部分都是买上去的,其实就是世家勋贵的子弟,读书不上进的,没有本事自己找差事的,家里就给他弄个闲职,所以五城兵马司跟御前侍卫这样的地方就特别的火热。只是御前侍卫有溯光这么一顿大佛把着不好进,所以相比起来五城兵马司更好一些。
“前些日子京里出了一伙专职骗人的人,在京都骗了很多人,顺天府接到报案就派人巡捕,结果就抓了很多的人,顺天府的大牢人满为患。五城兵马司那边那天晚上围堵花街,捉到的人自然也不少,只能借了都察院的大牢一用。”
“就算这样,二爷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把人打死吧?更何况跟傅家还是姻亲,按理说应该互相照顾才是。”冰清就算是不太懂得男人之间的交往,可是有一点也明白,姻亲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打起来还出了人命?又是谁把他们二人关在一起的?
这些不弄清楚,容家怎么跟傅家交代,毕竟傅家是出了人命的,还是傅夫人最喜欢的儿子。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弄清楚。”容凉的神色不由得沉了下来,容锐这些年一直在外代表容家,这回容锐被关,就是不知道是有人想要暗下黑手杀人灭口,还是想要容家从此一蹶不振,少了容锐的容家,容瑾虽然也有些本事,到底是在外当官,于京都的事情不是很了解,还有他这个病秧子更没人放在眼睛里了,不管是从哪里看,只要没了容锐,容家就算是彻底的没入泥沼,他爹活着还能撑着门庭,可是百年之后呢?
更何况,容锐出了这样的事情,容父一个教子不严的罪名是背上了,以后在仕途上也难有寸进了。
一箭数雕,好狠的计谋!
容凉只觉得背后像是有一只大手,在缓缓地推动着一切,他不由自主无法控制的只能跟着这人的脚步往前走。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素来是习惯掌控一切的。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身为大哥,不好袖手旁观。”容凉酌量着跟冰清说道,神色间带着一丝犹豫,看着冰清的目光就有些忐忑。
冰清一惊,抿抿唇,半响才说道:“可是你又能做什么?这么多年也不曾为官,身体又不好,就是想要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明日我回家一趟吧,我找找我哥。让我哥想想办法,先把傅显的事情弄清楚,不然这个时候再跟傅家结怨,当真是雪上加霜了。”
冰清本不想回娘家开口,可是也不愿意容凉带着有病之身四处奔波,所以说人很多时候都要对着命运弯下高贵的头颅。虽不情愿,却不得不为。
“不用,二弟出了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总不能这样不出面。何况我的身体在你的调理下也好了些,我又不是出去跟人家拼命,不过是代表容家站出来而已,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到的。”容凉安慰冰清,一笑,柔声说道:“你也别把你夫君真的当成懦夫,我聪明伶俐,少称天才,要不是因为身子不好,说不定早就名扬天下了。”
冰清被这句话都笑了,无可奈何的看了容凉一样,心里带着些心疼,叹口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要是身体抗不住,可不许胡来。”
手足情深,家族为大这样的事情,冰清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阻挡住容凉的脚步。其实她早就想到,也能预料到,像是容凉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看着家族倾倒的。
再者说了,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容凉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无害,想起以前的一些细节,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她家夫君也许真的是个厉害的。
冰清松了口,容凉心里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年他的身体不好,每到冬日严重的时候都不能下床,这两年他精心休养,这才堪堪好了一些。再加上成亲后冰清对他百般照顾,身边有个自己喜欢的又喜欢自己的人,贴身照顾着,这样的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幸福。
他总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带给她更安稳更幸福的生活。
还有,他毕竟是容家的子孙,不能看着容家这样被人利用作践。容锐可以出事,但是不能这样被人暗地里害成这样,他的弟弟只能由他管教,别人不能动手,动了手就是触了他的逆鳞。
还有傅显……
容凉压下心里的百般心思,看着冰清说道:“天不早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冰清本想要多问几句,但是想想又咽了回去,既然是容凉自己决定的,她就选择尊重他。
两人平躺在榻上,冰清仰望着帐子顶,晕黄的灯光下花纹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听着身旁的呼吸声,心里还有些安稳不下来。过了一会儿,侧过头看着容凉,才发现他已经疲惫至极睡着了。
本就是带病的身子……冰清紧紧的蹙起了眉,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就这样下去了。自从成亲后,好像自己的日子一直过得太悠闲,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连带着身心都惫懒起来。如今风高浪急扑面而来,自己若不能稳住,这以后可怎么办?
冰清辗转反侧,不晓得什么时候才睡着了。等到天亮的时候睁开眼,才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影子,不由的坐起身来,就把墨玉喊了进来问道:“大爷呢?”
“大爷卯初就起了,临走前不许奴婢们打扰夫人,让奴婢告诉夫人,大爷去都察院了,让您安心,中午回来用饭。”墨玉忙垂头说道,有些不安。
冰清好半响才回过神,下意识的往窗台上沙漏一看,已经是辰时初刻了……
冰清一个人用了早饭,就去给容夫人请安,幸亏容夫人每日请安的时辰安排在辰时二刻,倒也不算是晚,只是早饭就吃得快了些,冰清也没吃多少,就急匆匆的起身了。
到了正院的时候,安静的有些令人发憷,冰清下意识的就放轻了脚步,瞧着正院的人都是轻手轻脚的,心里便明白了。听到门口的帘子轻响,原是翠烟走了出来,一看到是冰清,忙迎了上来,蹲身福礼,“奴婢见过大夫人。”
“快起来,母亲这会儿可有空?”冰清笑着问道,翠烟跟紫灵还有郑妈妈都是容夫人跟前得用的,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翠烟比往日还要亲近些,压低声音说道:“怕是不得闲,二夫人跟傅夫人都在呢。”
冰清凝眉,这么一大早的就来堵门了?这也太过分了些,便是傅显真的丢了性命,可是心在结果还没出来,说是容锐杀的人,有真凭实据吗?没有真凭实据,没有官府文书,就这样欺上门来,着实有些过分。
翠烟是好意,是不想冰清这个时候进去平白的吃亏,只是冰清却不这样想,容凉都已经拖着病驱为这个家族奔走,自己作为妻子,也不好就这样袖手旁观。想到这里笑着对翠烟说道:“那正好,我顺便跟傅夫人问个安吧。”
冰清笑着就往正房走去,翠烟有些呆呆的看着冰清的背影,大夫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以前的时候遇上二夫人的事情,都是绕着走,今儿个还上赶着,那傅夫人可不是善茬,翠烟跺跺脚跟了上去。
☆、037:初次交锋
傅家大夫人跟傅家二夫人绝对是不一样的观感,傅家二夫人也就是二夫人的亲娘面容和蔼,时时带着笑。傅家大夫人却是个面容严肃地人,唇角紧抿的时候,让人不由得就跟着紧张起来,很有威严。
此时,傅家大夫人一身铁锈红的遍地织锦缠枝花褙子,里面套一件湖色素纹袄子,系一条深色马面裙,头梳圆髻,发间簪着东珠金钗,上头的东珠足有拇指大小,褶褶生辉。
冰清跟傅家大夫人自然是相识的,世家中的人自小就是互相来往的,彼此之间互相也是知之甚深。冰清对这位大夫人可没有什么绝佳的印象,不过也不至于有坏的印象,毕竟冰清以前是司徒家的女儿,容家大夫人对她还是很和善的。
此时瞧着冰清进来,傅家大夫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毕竟人家刚没了儿子,你还能让人家端着笑脸不成?这个也太难为人了。
“冰清见过母亲。”冰清上千盈盈行礼,今日她穿了藕荷色折枝花长袖褙子,象牙白的挑线裙子,素淡的颜色不甚华丽,倒是刚巧没让傅大夫人刺眼,若是今儿个穿一身艳丽些的衣衫,指不定傅大夫人就以为她是在示威了。对着容夫人福福身,又对着傅大夫人蹲身行礼,“见过夫人,许久不见,夫人安好。”
傅大夫人看着冰清,终究还是说了一句,“哪里能好的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当娘的心里跟油煎一样,恨不能自己替了他的命去,我苦命的显儿……”
没想到傅大夫人居然就这样哭上了,容夫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便是一旁的二夫人也有些不悦的看着冰清,若不是冰清说这样的话,傅大夫人也不会就这样哭上了。死的人是她的亲堂弟,杀了她堂弟的人是她的夫君,这两日她都要熬不下去了,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婆家,她从没觉得日子这样难过过。
想到这里,越发的怨恨冰清不会说话,那眼神就格外的不客气,跟刀子一样刮过冰清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