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在冬晴跟似雪的伺候下上了榻,听着外面似雪说什么不舒服让冬晴跟她换班,嘴角就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似雪怕是要去夜晨那边听候差遣呢。赏灯斗彩大会上自己看来是一定要带着似雪的,只是到了地方一定要把人给甩了,不然的话自己怕是性命不保呢。
夜晚今晚上分明从夜晨的眼中看到了那不安定的阴影,怕是夜晨也对自己起了疑心,这次的斗彩大会也是审查自己的时机。只是她怎么能放弃这次机会呢,如今就看各凭手段,看谁棋高一着。
慕元澈也去,真是好极了,亲眼看到的事情才是更有趣呢。
这世上很多人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意相信别人的嘴巴。可是这世上太多的事情,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听到的未必是假的,但未必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自己早就明白些,哪里还能落得被人生生悬挂吊死的结局。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懂得。
慕元澈,这一场大戏,怎么能少的了你呢?夜晚轻声呢喃,斗彩大会这一天她不一定会成为万众瞩目的才女,但是一定要成为慕元澈选进宫的妃子,决不能失败。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大,第二天夜晚起身之后,还没用过早餐,揉着额头,就听到夜府里吵吵嚷嚷的,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当下叫过冬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怎地这么嘈杂?”
夜晚话音方落,似雪就掀起帘子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鬼一样,看着夜晚有些颠三倒四的说道:“二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三姑娘……还有圣旨……”
似雪越是紧张越是说不清楚,冬晴看着夜晚脸都白了,忍不住的斥道:“你倒是赶紧说啊,究竟怎么回事。什么大少爷三姑娘还有圣旨,究竟怎么回事啊?”
☆、057:人如风后入江云(十九)
夜晚听着似雪乱七八糟的话,眉头紧皱,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听到冬晴喝问,便坐直身子看着似雪没有说话。
似雪的鬓发有些微乱,额角带着汗珠,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匆匆忙忙一路跑回来的。果然是一副匆匆的模样,但是能让似雪这样着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便是十分沉稳的夜晚此时也有些不安起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手心不由得紧紧地握着,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这一世她努力让自己更加沉稳,每走一步都是步步小心,如果这样还要出差错,真是天要亡她。
她在夜家这般委屈自己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大哥,如果大哥真的出了事……她想她会疯狂的毁掉这里所有的人,
越想夜晚的脸色越加的沉凝,浑身上下便有一种极端压抑的气势喷涌而出。而这股气势正是前世的郦香雪所有的,这一世的夜晚是从没有释放过的。
冬晴忽觉得后背生凉,忍不住的回头一看,便看到自家姑娘那风雨欲来的脸色,一下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从没有见过这样黑漆漆的仿若一个大黑洞,紧紧裹着风暴即将袭来,那种惊惧感让冬晴甚至于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姑娘……好可怕……
似雪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竟是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抖得不成样子。
“究竟出了何事?”夜晚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似雪浑身一个颤栗,哪里还有平日油嘴滑舌的机灵,下意识的脱口说道:“三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跌到了,正好大少爷就在旁边,伸手去救人结果却踩滑了脚掉进池水里。偏在这个时候王大人举着圣旨进门了,那三姑娘想要起身随手一抓抓住了正路过的王大人的衣角,所以王大人带着圣旨也掉进去了。”
“王大人怎么会随便的就进人家的后院,简直胡说八道!”夜晚斥道,凡是宣旨皆在前院,家主带领家人,摆香案,行大礼,怎么会随随便便的进内院。
似雪被夜晚的气势完全的压住,忙解说道:“因为这圣旨是给姑娘你的,王大人特意说皇上说了允姑娘在自己院子里接旨。”
夜晚顿时有些头疼,这下好了,圣旨掉进水里泡了汤,宣旨的大人也被管了池子,还有她大哥,这么冷的天不要冻坏了身子。
夜晚立刻站起身来,看着似雪说道:“你跟我去看看,冬晴,你立刻去大少爷的院子里取换洗的衣服,外加一件厚厚的氅衣。”
黎氏一定会先忙着照顾巴结王子墨,以求赎罪。绝对不顾不上夜宁的,自己的哥哥自己疼!
似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跟着夜晚往外走,这回倒是机灵的从衣架上拿了大氅给夜晚披上。冬晴早就一溜烟的往叶宁的院子跑去,主仆三人分头行动到也算得上默契。如果不去看此时此刻似雪极其复杂的思绪,出了院门,似雪再抬头去看夜晚,却发现夜晚依旧是柔柔的面容,只是这会儿面孔上带了几分着急跟无奈,跟平日没什么区别,但是方才自己腿软惊惧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似雪只觉得被冷风一吹,后背生凉,方才一阵小跑,后又被吓了一顿,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冷风一吹,便不由的有些生冷。但是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十分娇贵跑去休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害怕二姑娘。
再抬头看看,二姑娘还是那个二姑娘,但是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惊惧呢。
夜晚一出了门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就顿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因为担心叶宁有些把持不住了。索性自己醒悟的快,不然还真是麻烦。眼角看到了似雪的瑟瑟不安,只是冬晴不在身边,再加上似雪是黎氏的人,这个时候万不能心软让她回去歇息的,只能委屈她受些苦了。
似雪指着路一路到了出事的地方,就见地面上一片片的水渍,地面上被踩踏一片糊涂。还有几个婆子正在打扫,见到夜晚来忙行礼。
“见过二姑娘。”
“人都去哪里了?”口气中带着些焦急跟害怕,跟以往的夜晚是一模一样。
“回二姑娘的话,已经去了正阳厅。”那婆子恭恭敬敬的说道,若是以前是绝对不会对夜晚这般恭敬,但是如今先是夜晚备受皇帝关注,再加上夜宁又进了金羽卫,这兄妹二人风头大盛,这干这个时候不长眼的自找苦吃,巴结都来不及呢。
夜晚点点头,转头就往正阳厅而去。
一路走到正阳厅,就看到好多丫头婆子行色匆匆,见到夜晚都来不及停下行礼,只是弯腰点头就匆忙而过。夜晚也不去计较,而且也不能计较,这些都是黎氏跟前的,能跟她见个礼就不错了。不要说现在王子墨落了水,估计圣旨也被泡花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担忧圣怒,会不会下一刻就脑袋开花了,谁还顾得上夜晚,顾得上礼数。
进了正阳厅,就见夜萱正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一身狼狈很是可怜。夜晚的眸子有几分冷,想来夜萱是想要算计夜宁,只是没想到居然捎带着王子墨,连着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夜晚心头暴怒,但是很快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这一路上她已经想过了很多假设跟事情发展的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能让自己在王子墨面前表现得很强势。
看见夜晚进来,夜萱哭得更伤心了,“二姐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哥哥……对不起……”
听着夜萱断断续续的话,夜晚心中气急,面上却是丝毫不带愤怒只带着无限的担忧跟微微的恐惧。看着夜萱冻得直打哆嗦,便立刻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上,夜萱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夜晚,只听夜晚说道:“小心着凉。”
夜晚很冷静,很自制,一直知道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
正因为这样,这个时候她可以压制自己的怒火,平静的面对着夜萱,还能在这些人跟前,在这么多的眼睛面前静静地演戏。夜晚想自己真是够冷血的,生活硬生生的把她从一个对生活有着最美满追求的人,活生生的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悲!可叹!
可她没有办法,人总要活下去,总要去做一些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每一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无奈跟不得已,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要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解决,不得不活下去。
哪怕得委屈自己。
哪怕这一切并不是你想要去做的事情,你不喜欢,你不想要,可你不能拒绝,这就是人生。
“二姐姐……”夜萱轻啜出声,泪珠直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那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觉得便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也能原谅了。
夜晚听着有脚步声微微传来,这脚步声沉稳有度,每一步的间隔都十分的均匀,每一脚落下的力度是那么的熟悉。夜晚心里一笑,轻轻的松了口气,老天爷还是可怜她的,这第一个出现的是王子墨。
夜晚的背对着王子墨出现的方向,蹲下身子看着夜萱,伸手为夜萱裹了裹大氅,口气十分柔和的说道:“三妹妹莫要伤心,既然是意外,想必王大人跟母亲一定能谅解的。你又何必庸人自扰?王大人英明睿智,公瑾严明,母亲素来宽和,你且放心就是了。”
还在屏风后面的王子墨恰好听到这话,一时间那抬起的脚就有点落不下去了。嘴角忽然抽得厉害,这个夜二姑娘……说她什么好,还真是傻得可以,自己亲哥哥都被人算计到这份上了,她居然好把人家当成好人,还害得自己遭了池鱼之殃,大冷天的被逼着洗了一回澡,这滋味可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