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不敢多话,默默的跪在那里。倒是昭姬看着千舒瑀说道:“皇上,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士兵,值得您这样费心思吗?若是您觉得他有问题,直接抓起来扔进大牢,酷刑之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朕的美人这主意不错,不如你先去试试?”千舒瑀笑着缓缓说道,那锐利的眸子在昭姬的身上肆意扫过,眸海中一片冷寂。
昭姬浑身一颤,俯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臣妾该死,臣妾该死,不该妄议国政,请皇上饶恕臣妾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她不该一时得意,以为皇上招她来就可以任性而为,不该自恃得宠反而忘记了皇上的阴冷手段,冷血无情,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千舒瑀看着昭姬惊惧惨白的小脸,弯下腰,妖媚展颜一笑,“一天之内连续两次犯错,朕可怎么原谅你呢?你自己去领罚吧。”
昭姬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敢在说什么,战战兢兢脚步踉跄的退了出去。
夜晚到的时候,正碰上昭姬神色惨白的从内殿退出来,两人淬不及防差点撞到一起,夜晚心中一惊,忙退后一步,“属下见过昭姬娘娘。”
昭姬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夜晚,若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落的这种地步,一双美目恨不能在夜晚的身上戳出十几二十个透明窟窿。碍于千舒瑀就在里面,她还真不敢做什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夜晚紧紧皱着眉头,她记得自己跟这位宠妃可没什么冤仇,她怎么看自己的眼神这般的不善?想着方才昭姬的眼神有些不对,又是从大殿里出来的……这件事情肯定跟那个喜怒无常的千舒瑀有关系,夜晚立刻警惕起来,上前两步,眉眼间还带着几分醉态,看着守门的侍卫说道:“烦请通报一声,薛湘离求见。”
那护卫看了夜晚一眼,知道她是奉命送了大夏使者回驿站的人,也不敢怠慢,忙道:“大人稍等。”
夜晚点点头,“烦劳。”
那士兵立刻就走了进去通报,夜晚在外面等着,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柔美,银色的光芒水银一般铺满了大地,璀璨的星子挂在天上,像人的眼睛,一闪一闪,勾起人对家的思念,她的阿澈,居然受伤了,而且外面没有丝毫的消息泄露,可见这件事情十分的机密。如果消息泄露出来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如何,只怕西齐跟南凉会立刻发难,起兵攻打,趁火打劫。
“大人,皇上请您进去。”那士兵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看着夜晚满脸带着笑容。
夜晚这才抬脚走了进去,奢华宽阔的大殿里,千舒瑀一个人斜倚在软榻上,正在仔细的剥着葡萄,神情专注的就像是在雕刻一件绝世佳品一般。迷离的灯光下,那双黑琥珀一般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芒,只听的鼻梁下,紧抿的薄唇既性感又凉薄,夜晚可没忘记方才昭姬的神色。
“属下薛湘离参见皇上。”夜晚跪地行礼,出声说道。
千舒瑀的眸子这才转向了夜晚,手里的动作没有停止,依旧在十分优雅的剥着葡萄皮,似是没听到夜晚的声音一般。一直到葡萄皮全剥下来,这才面露笑颜,可是那颗葡萄去没有放进口中,而是随手就扔在桌上,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剥葡萄并一定是因为想吃葡萄,爱卿可知道朕是为了什么?”
这个死BT!夜晚心里再骂一声,但是依旧不敢懈怠,想了想才说道:“微臣愚钝,请皇上明示。”
“你倒是会躲懒,连猜都不肯猜。朕今日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不为了吃葡萄而剥葡萄皮,享受的不是葡萄肉而是剥皮的过程。”
夜晚后背上惊出一身汗,双拳紧握,“属下谨记皇上教诲。”死BT不就是在警告她吗?
“朕喜欢聪明的人,看来你还有几分小聪明。”千舒瑀拿起侍女递过来的巾帕随意的擦擦手,然后才说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二更天了。”侍女小心翼翼的回道,生怕一句话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二更天了?都这般晚了。明儿个还要见大夏的使臣,该休息了。”千舒瑀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的玄色衣衫在灯光下闪出迷离的光芒,缓步走到夜晚的跟前站住,蹲下身子平视着跪地的夜晚,柔声说道:“爱卿好像还未有住处?”
夜晚不晓得千舒瑀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心中总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立刻说道:“属下的同伴想必已经找到住处了,皇上不用担心。”
“你这样出色的属下,朕怎么可能不担心呢?君臣共榻而眠,也数千古佳话,爱卿觉得呢?”千舒瑀挑眉一笑,看着夜晚说道。
夜晚大惊,忙说道:“微臣不敢,微臣才名不显,不过是洒扫兵一个,岂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请皇上开恩。”
睡你的大头鬼,这个该死的千舒瑀,实在是太坑爹了,看来他对自己的疑心并没有完全的消除。
“哦,原来爱卿是嫌弃朕给你的官位太小了。”千舒瑀望着夜晚,妖媚的五官上笼上一层迷离之色,伸手牵住夜晚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明儿个朕就封爱卿为……为朕身边的侍卫总管如何?”
街徒熙你徒。夜晚惊恐的看着千舒瑀,侍卫总管……那不就是日日夜夜要跟千舒瑀在一起。
“爱卿这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就这样决定了,现在爱卿跟着朕去安寝吧!”
☆、216:晚之歌(十三)
诺大的宫殿里,一层层的白色纱帘直直的垂落在地上,每走过一道,都会惊起一片涟漪,宛若惊鸿。
夜晚只觉得千舒瑀的手十分的冰冷,这才是深秋季节,一个男人的手怎么会冰冷成这幅模样?夜晚记得慕元澈的大手从来都是温温的,被他牵住手握在手心很是舒服,偎贴。
可是千舒瑀的手,给人的感觉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一如传闻中他的人,冷酷无情,残忍狠毒。如同此时此刻,他逐渐的将她逼进绝地,毫不留情。
夜晚没得选择,挣脱不得,只能随着他的往前走,思虑再三还是开口说道:“皇上,属下一介孤人倒是不怕别人非议,可是皇上是南凉的国主,跟一个男人同榻而眠,总是有些不妥。不如微臣为您守夜,您看行吗?”
她躲不开,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力的让自己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存身。
夜凉,如水。她的心,却如同煮沸的开水,不安、惊恐紧紧伴随着她。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是略有智谋,虎胆生威,那也是因为她的身边一直站着一个慕元澈。以前不曾去细想,而今细细想来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以前从不会去害怕什么,是因为她的背后永远有他!
千舒瑀的寝宫一眼望去奢华非凡,金砖铺地,玉石为床,千金难得一匹的鲛绡,此时被用来做了寝宫的帘幕。风吹浪起,温润柔和的光芒映在其上,折射出更加迷离的光芒,将整座寝宫沁浸在如梦如幻的世界里,让人迫切的想要忘掉尘世间的烦恼,恨不能永住在这里,远离尘嚣。
大垂层是里。夜晚的脚步一顿,凝视望着千舒瑀的背影,高大欣长的身躯从后背望去,越发的精壮,高大,迫切的压力感罩头而来。
千舒瑀缓缓的松开夜晚的手,只觉得这双手出乎意外的软滑,竟有些舍不得松开。
“难道朕没有守夜的奴才吗?”千舒瑀这才问道,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淡淡的酒香在空气里缓缓的蔓延开来。
千舒瑀随意的坐下,看着夜晚说道:“这里没有旁人,坐。”
“皇上面前,属下不敢逾矩。”夜晚抹一把冷汗,越发的觉得千舒瑀这是一个十分古怪的人,这个时候居然要喝酒,不是要睡觉的吗?好吧,喝酒总比上床的好,那还是喝酒吧,等他喝醉了,自己也就解脱了。
千舒瑀十分不悦的瞪视着夜晚,“朕让你坐,你敢抗旨?”
夜晚无语,只得慢慢的坐下。
“喝酒。”千舒瑀道,竟然亲手为夜晚斟了一杯酒。
夜晚忙起身谢过隆恩,这才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端起酒杯,一点一点的抿着。酒多伤身,她还怀着孩子,当然不敢真的喝酒,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口里的酒都吐在了帕子上。幸好千舒瑀似乎并未察觉夜晚的小动作,单手执杯,遥望明月,那妖媚的侧脸,沁浸在柔和的月光下,不由的让人失了神,怕是月宫仙子也及不上眼前男子的媚色。
“你说天上的星星真的是人的魂魄练就的吗?”
“什么?”夜晚呆滞的看着千舒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居然会从嗜血冷酷的千舒瑀口中说出来,简直令人觉得做梦一般的不真实。
“我小的时候,母妃告诉我,人死了之后魂魄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会在空中守护着他们的家人。你看到的最亮的一颗,便是你最思念的人在跟你打招呼。”千舒瑀似乎没听到夜晚失声惊呼的声音,自顾自的往下说。
夜晚无语,人死了是不会变成星星的,因为死了的人都会坠到地狱里去。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然后跳入轮回,再世为人。这是她在地狱里亲眼看到的,六道轮回,善恶是非,到了地府终会一笔结清。
千舒瑀没听到夜晚的话,转过头来,瞧着夜晚面上古怪的神情,不由得怒道:“你不相信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