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揍我,我就敢被你揍,你给我过来。我要推倒你!”安神颜与云翳呲牙相对,竟然隔着中间的人墙皇甫凌。他明目张胆地勾着眉毛和云翳打闹起来。
皇甫凌不说安神颜欺负了自家的夫人,却借口雪大,背起云翳便迈出脚步:“走啦,雪越来越大了。”
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嚣张地散布在我们的身上,化在了我们温暖的额间,我们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两个人,两颗心,却只用一行脚印,便写下彼此的情书,一步步,一行行,融合了两个人的重量,深深浅浅,循序渐进,似是勾勒在雪布上,矮纸斜行,画出了爱之颉颃的唯美画卷。
看来,皇甫凌的心里还是略有醋意的,他看不惯云翳和安神颜在一起嬉闹,这符合每一个爱人之心的感情倾向,这一点我始料未及。
所以,我觉得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大雪封城,浪漫附着在雪路之中,整个寻安都睡在夜色里。
除夕之夜,鞭炮声已经响了一圈,若是在宫外,年夜饭早该吃过了,可是此时我却滴水未进,我的肚子饿的要死,我知道皇甫凌肯定也饿了。
“皇甫凌,我又饿了,吃饭,吃饭,我要吃饭。”我对着皇甫凌喊叫,蹲在他的神识里心里发慌。
云翳此刻在皇甫凌的背后伏着,却轻轻敲了皇甫凌的肩膀,她想要下来:“放我下来吧,不用背了,过会儿人多。”
“云翳,你的腿脚还没好,乖乖呆着。”
皇甫凌将云翳朝身上一送,便背得更稳当了,他并不想把云翳放下来,安神颜却借此机会伸手拦住了他。
安神颜这回可是言之凿凿了:“没错,云翳说的对啊,还是让我来背吧,你是大皇子,若是这么纡尊降贵地背一个侍女去锁雀台,难免有人会指手画脚的,这样可不利于保护云翳的形象!”
胡撸也不甘寂寞地插一嘴:“是啊,就是啊,俺来背着最合适了,如果俺不能骑着姐姐,姐姐想骑着俺也没问题的!”
安神颜听罢,咳了一声,先是以拳头代替了回话,他揍了胡撸一顿,才收了愤怒的手,扬言道:“该死的胡撸,你赶紧自己回去撸吧,如果再敢对云翳不敬,我的拳头全席伺候!”
而后,还是留白师傅最懂分寸,他跟在后面咂了一下嘴,中立道:“堂堂皇宫,宫婢若与宫外之人有密切关系的话,难免引来非议,引人注目,所以云翳应该先将这身宫婢衣服给脱了,我们再行出发。”
我也赞同,便对皇甫凌说:“没错,留白师傅说的对,云翳现在脱了宫婢服装的话,还能掩人耳目,估计来追查的侍卫多是看到了云翳的宫婢装扮,如果此时换一身打扮的话,便安全许多。”
皇甫凌也赞同,于是便将云翳放了下来,没想到胡撸的手比嘴更快,他勤奋地帮云翳蜕掉宫婢装,然后甩手就要扔掉衣服。
“慢!这衣服不能扔,扔了就太起眼了……所以!”留白师傅瞟了一眼动作停滞的胡撸,呵呵地边诡笑,边点头示意。
胡撸自然看懂了留白师傅的意思,便瞥着嘴,套上了云翳的宫婢装,然后呜呼一声:“他娘的,俺在这皇宫里只晃了两遭,到头了也不能男人一回啊!”
美丽的胡撸先生换上了美美的宫婢衣服,便更像一个女人了,只要他的破锣嗓音不亮出来,便不会有人认出他的真实性别来。
我暗赞道,上天可真是有再生之德,不然这衣服往哪里扔都不合适,难道还要云翳在光天化夜之下,脱了里面的衣服,再换上宫婢衣服,最后再穿上普通的衣服吗?那就太繁冗且费时了,此时的胡撸简直就是一个宝贝啊!
胡撸打了蔫儿,落在了我们的后面,安神颜强烈要求换人背云翳,留白师傅居然也要来背云翳,云翳左右为难,便强行踢一踢自己的腿,作出了完全没问题的姿势。
“喏,我这半天可都是自己在宫里走动的,脚伤也没有大碍啊,就这样吧,让我自己走,别太引人注目了,我还想打听一下严柳的伤势呢,还是让我低调点好些,大家各自散去吧……”
“为何要散去?”安神颜有些疑惑,随后却立刻醒悟过来:“对对,散去,洛轩是大皇子,绝对不能和我这个臣子沦为一丘之貉的!赶紧散去,云翳你随着我走,他们和我们分开过去就好!”
我现在深深地感觉到了,这种只能待在皇甫凌意识里的不尽兴,我只能咬牙切齿地,忍住自己想代替云翳揍人的心境,遂无奈地对皇甫凌说:“洛轩大人,你瞧瞧,我的前世都被人抢成这样了,我的那一世为何情路不畅呢?我……羡慕嫉妒恨啊!”
皇甫凌倒是好心态:“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好让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是一张白纸吧?”
“嗯嗯,洛轩大人,我好白,有没有?我一穷二白,笨蛋白痴弱智,简称蛋白质,有没有?”
我不想再解释啥,总之就是有时好运有时坏运,正如留白师傅所说,人不可能每一世都一样,不然倒霉的人,岂不是要倒世世代代的霉?那样的话,人就算转世投胎,也活得没意思了不是?
到了锁雀台下,云翳果然听了安神颜的建议,和安神颜走了另一边的台阶。而皇甫凌和留白师傅、安神颜以及胡撸同志,则在一起迈上了这一边的步步高升台阶,台阶上雪色稀薄,被人们凌乱的脚印踩踏出一副泼墨山水画。
皇甫凌登上锁雀台壮阔的台阶,便又举目望向高耸的锁雀天柱,他像导游一般向我解释起来:“当年,钦天监就是在此占卜,说我降生时妖星紫鸾坠落,砸了我母妃的屋顶,导致我母妃难产而死,母妃临死前说一定要保住我。”
我来不及安慰皇甫凌,皇甫凌却又自嘲起来:“这不过是皇后和钦天监的合谋陷害,我本想从白羽州挥军北上,好替母妃报仇,可是留白师傅一直教导我,天下是子民的天下,恩怨只能让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于是我便乖乖地,每年都来冬望,只做一个安分的,臣子。”
我恍如隔世,原来我的出现竟然始于锁雀台,于是乎,我对这锁雀台的感觉,便又深烙了几分……
第96章 婚事
锁雀台上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雪,但是台上的歌舞升平却没有停歇,繁华太过相似,以至于我再次归来的时候,竟然仿佛从未离开似的。
我竟然觉得每一支歌舞都那么熟悉,每一片雪花都和我亲吻过,每一个人都曾与我擦肩而过,这场景在我看来,美得有些不太真实,舞者云袖飘摇,歌者声如天籁,奏者华章层出,然而听者却心不在焉。
到底是什么在粉饰太平,为何我轻易地,便能相信这种繁华瞬息可灭呢,是时间的怂恿还是空间的吸纳,我为何觉得身在异世,却回到了曾经的落寞呢?难道我真是亡国灭朝的不幸之人?我的预感不太妙,亦或是我看够了繁华,期待着衰败呢?
皇甫凌坐回了自己靠前的席位,我看见皇帝已经先行回去了,龙椅空空,恰似从来都没有人坐上去过。太后也不在侧座了,只有皇后和太子还在应付着局势。
众人皆知,皇帝病重,觉得自己很难还能看见繁华,便弄了这么一场除夕夜宴,只是可惜边疆战事紧急,他乃一国之君,享乐只是其次,即便体弱也要强撑着力气去商议国事,他本来就孱弱的身子几经劳顿,便更加吃不消,若是再经历一番天寒地冻的话,那他的命简直就可以说是报销了。
高官贵族所坐的位置就是好,雪被三面围绕的墙壁遮掩在外,丝毫不能湿了他们的身子。
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还有很多带了女眷来,女眷将自己的看家手饰全使上了,金步摇,钿头,银篦,珠玉钗子。锒铛坠子翡翠环,还有额坠项链头冠等等大件,皆毫不隐藏地全架在了她们的身上。
女眷就是炫耀的资本,所以各个姿色绝佳,少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女眷,看起来还是身份尊贵的夫人。
真不知道这样的繁华还能维持多久,一旦战事蔓延,高官们是否会有所收敛呢?我知道,不太可能,因为在任何时候都有贫富之分。这世界上的人,就算富可敌国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活着然后死去?所以钱如果不拿出来炫耀的话。对于一辈子都享之不尽的人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我从纷繁的宾客中回过神来时,皇甫凌已经在和我搭话了:“依依,神颜和云翳还没到。”
其实我早就观察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安神颜那家伙如果略施一个小小计谋,便能将云翳带到暗处去说悄悄话了,他怎么可能放过和云翳独处的机会呢!
安神颜居然还不死心,我对他所言的精神之爱难以相信,我猜他,现在肯定不会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云翳跳舞了。因为云翳的能量远远不止这些,一旦喜爱由量变开始累加,就很容易质变成爱。这是显然易见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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