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十之八九还是王夫人的手笔,她看中了薛宝钗给自己当儿媳,便说动了贾元春赞同自己的主张。贾母毕竟抚养了贾元春多年,贾元春不好意思和贾母直说这件事情,便借口赏赐节礼,委婉地表示自己也更为欣赏薛宝钗。为了进一步试探贾母的意思,便寻了张道士这个和贾家有来往、有脸面的道士,指明到清虚观打平安樵,好让张道士给薛宝钗做说客。
难怪当时王熙凤身边的丫鬟说,薛宝钗和薛姨妈是不愿意和清虚观看戏的,还是贾母和王熙凤好说歹说,才将两人弄过来。可不是吗,她们早就知道了贾元春和王夫人的安排,害怕贾母给她们没脸,不愿意过来。
王夫人平时为了讨好贾母,处处都和贾母步调一致,贾母去宁国府看戏,她跟着去;贾母不去参加王子腾夫人的寿宴,她也不过去,这回贾母兴致如此之高,她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事情,却没有跟着来,估计是怕贾母发火,根本就不敢过来。
潘金莲心中念头急转,看清了事实,便不再多想,只是看向贾母,心想,贾母这样一个世事洞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这里头的门道,只是不知道贾母会有什么反应。
贾母如何不知道这是贾元春和王夫人合伙设的局,心里恼火,然而贾元春已经是贵妃,王夫人也是贵妃之母,便是再生气,也只能忍了,便不动声色,笑着说:“上回有和尚说了,宝玉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些再定亲事才好。老神仙你既然开口了,我便托付你一件事情,你可细细打听着,不用管她家根基是否富贵,只要模样长得好,配得上我的宝玉,就来告诉我。”
潘金莲听得贾母的回答,便明白她的潜台词:薛宝钗,你不是都十五岁了吗,反正贾宝玉年纪还小,我对抗不过贵妃娘娘,那我就拖着你,等你年纪老大,看你急不急。你们不是找了张道士来当说客吗,我就讲讲我的条件,让张道士替我相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张道士听得贾母如此回答,就知道贾元春托付自己说的事情是成不了了,便有几分不大好意思,然而他年老见得事情多,又是经常和富贵人家打交道的,便也不以为意,只岔开话题,讲些别的罢了。
一时出去的人,便都回来了。贾母便说歇够了,带着众人去看戏去了。
这可以在道观里演的戏,自然有限的很,贾母点的几出戏,便都没什么意思。
潘金莲也懒得听,便只是凑着耳朵听罢了,只是今天出来这一趟,见到贾母和王夫人隔空打擂台,倒是算是值得了。
贾母心里恼恨张道士听从王夫人的安排,便不大待见他了,自然也不愿意再到清虚观去,第二日虽说还要奉贾元春的命令继续打平安樵,她到底还是找了借口不去了。
出门的机会实在难得,潘金莲等人便依旧跟着王熙凤到清虚观玩耍看戏。
作者有话要说:
☆、湘云说亲金莲心事
等到平安樵打过,没了可以外出的借口,潘金莲也只好窝在家里。
到了五月初三,几人给贾母请安过后,陪着贾母说笑了一阵,便预备散了。
贾母笑道:“你们别忙着走,昨儿史家来人送节礼,云丫头让人给你们捎了东西。”
贾母说着,鸳鸯就将东西拿出来,分给众人。
潘金莲一看,是几个绛纹石的戒指,那戒指色彩粉红,倒是极为鲜亮,便取了一枚,往自己手上戴。她皮肤白皙,衬着粉红色的戒指,倒是极为好看。
贾探春笑道:“难为云妹妹还想着我们。”
到了端阳佳节的正日子,一大早潘金莲便起身了,司棋服侍她穿衣洗漱。
潘金莲便由着她服侍,一边问道:“我前几日做好的虎符放到哪里去了?”
司棋答道:“我叫绣橘收起来了。”说着,就叫绣橘,“绣橘,绣橘,姑娘的虎符哪里去了?还不找出来,给姑娘戴上。”
绣橘便忙忙地将东西拿了过来,给潘金莲系在手臂上。
潘金莲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和林黛玉等人到贾母那里去了。
到了中午,王夫人那里来人叫潘金莲等人:“太太那里安排了席面,请姨太太呢,叫几位姑娘都过去。”
贾宝玉平常是极为活跃的,今日却一反常态,没精打采,沉默寡言。薛宝钗一贯爱讨王夫人的欢喜,今日也是不大说话,潘金莲见了,心里奇怪。这倒罢了,最擅长调节气氛的王熙凤居然也只是静静坐着,并不言语。潘金莲直觉有事,便悄悄探视王夫人的神色,果然,王夫人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节日的喜悦心情,且对贾宝玉也是冷淡的很。
潘金莲见状,便也不说话,贾探春、贾惜春也会看人眼色,因此,虽然坐了满满一屋子人,却是极为沉闷。
因此,大家坐了一坐就散了。
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一出王夫人的院子,便回了大观园中,三人因有话要说,便都聚到了缀锦楼里。
潘金莲让人上了茶水点心,便使了个眼色,司棋便带着丫鬟们都出去了。
贾惜春心里存不住事,首先开口:“今日席上可真是奇怪。二太太不高兴也就罢了,她素日也就是个那样的人。二哥哥平时和二太太多亲近啊,今日竟然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坐着。更奇怪的是琏二嫂子,连高声说话都不敢。一定是有事情。”说着,便看向潘金莲和贾探春。
贾探春说:“确实如此,而且我看太太那里的丫鬟今日也都是摒心静气的,看起来一个个都老实的很呢。”
潘金莲慢慢转动着手里的杯子:“金钏也没出现,她是太太的贴身大丫鬟,前两日还见她呢。”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必定和她有关。”
潘金莲想了一想,说道:“太太今日看宝玉也十分冷淡,更稀奇的是,宝玉素日和太太淘气的很,今日居然不敢看太太呢。”
贾探春会意,说道:“估计还是他惹出来的冤孽。”
贾惜春便叹息道:“他素日就是那个性子,连丫鬟嘴上的香脂都要吃的。偏老太太不肯管,大约这回是碰到二太太手里了。他是个主子,自然是没事的,可怜金钏,还不知道落个什么结果呢。”
贾探春素日倒是和彩云关系好些,自然知道金钏的心思,便笑了笑:“在太太面前还不收敛些,可不是上赶着找事。”
几人说了一通,到底不管自己的事,便都摞开手去,讲些其他事情。
到了次日,潘金莲等人在贾母房里陪她说话打发时间,贾母便又想起史湘云来,立即便打发了人去史候家接她。
几人便都聚在贾母房里等着史湘云。
到了中午,史湘云便到了,潘金莲等人忙到院子里去迎接她。
潘金莲见史湘云穿的厚实,便笑问:“你也不嫌热,可是将衣服都穿到身上了,好给婆子丫鬟们省些麻烦?”
史湘云答道:“就是这个理儿。”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去。史湘云给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请了安,便说些闲话。
王夫人一早就听闻史家开始给史湘云相看亲事了,便笑着打趣史湘云,道:“大姑娘还是这么爱说爱笑的,只怕如今好了。前日有人家来相看,眼见有婆婆家了,还是那么着。”
史湘云便飞红了脸,低下头去,说:“婶子又打趣我。”
因史湘云生得与贾母有几分相似,父母又死得早,偏她又好说笑,在史家的一群侄孙女里头,贾母最喜爱的便是她,见她低头害羞,忙搂了史湘云在怀里,对王夫人说:“当着家里还没出阁的女孩的面儿,说这些做什么?”
王夫人本来也是没有别的意思,听贾母这样说,隐约有几分指责自己的意思,忙站了起来,说:“媳妇是无心的,不过是前几日听说了此事,想着云姑娘是个爽利的性子,才顺嘴说了出来。都是媳妇考虑的不周到,惹了老太太生气。”
贾母见王夫人低头认错,脸色便缓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坐下吧。”
王夫人便小心坐下,不敢再开口。
邢夫人一贯和王夫人不和,见贾母发作王夫人,心中喜悦,暗想,你也有今日,真是活该。
潘金莲听了这话,却是触动自己的一番心思,连史湘云都有人相看了,要说亲事了,自己倒是比史湘云还大上一岁,怎么也不听人说起自己的亲事来?一时便有几分疑惑,便只是听几人说话。
史湘云整日说她婶婶对她不好,时常让她自己做针线,做衣服,可看她婶婶早早给她挑选人家,便知道,她这婶婶倒是还当真愿意管她的事情。
看看自己,比史湘云还大呢,亲爹倒是活的好好的,嫡母也在,可惜就是没人管自己的闲事。让自己在贾母这里住了多少年不说,亲爹贾赦那里连问自己一句都不问,嫡母邢夫人也决口不提此事。贾母也不管这些。都到了这个年龄,却连个相看的人家都没有。
贾赦虽然是一等将军,自己也勉强也说得上是大家的女儿,可毕竟是庶出,生母又没了,想来嫁妆也就是公中的那些了,自己可以选择的余地没有多少。现在还没任何行动,若是真的再拖上几年,等自己成了老姑娘,更是挑不到什么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