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道:“倒是个可怜的,下去吧。”
那小丫鬟如蒙大赦,忙忙地给上头的几个主子磕了头,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奶娘还在试图狡辩:“她们这都是商量好了,合起伙来污蔑老奴,老奴没说过那些话。”
贾探春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老太太,孙女儿有话要说。”见贾母点头,她便说道:“孙女儿和四妹妹因和二姐姐住的近,倒是听到了一些动静,便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司棋前头说的那些,孙女儿是没见到,不过说二姐姐是庶出,不得大老爷和大太太疼爱那些话,孙女儿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贾惜春也站了起来:“三姐姐说得,就是孙女儿想要说得。那些话,孙女儿也听到了。”
王奶娘本来还想负隅顽抗,死不承认,听到贾探春和贾惜春的话,顿时面如死灰,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王熙凤道:“老太太,如此看来,确实是这老货的不是,殴打姑娘不说,还挑拨主子骨肉亲情,只怕还没少偷盗二妹妹的私房。”
贾母挥了挥手:“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查清楚,免得被人说我们主子不仁慈。”
王熙凤便接下了这个活计:“老太太放心吧,必要给二妹妹一个说法,也好警示警示那等眼中没了主子的刁奴。”
王熙凤从贾母房中出来,冷笑两声,叫了自己的陪房来旺家的,吩咐道:“二姑娘的奶妈犯了事,偷盗二姑娘的东西,惹了老太太生气,偏她自己还要找死,攀诬你家奶奶。你即刻就和二姑娘身边的绣橘一起,多挑几个健壮的仆妇小厮去她家里,看看她到底偷盗了二姑娘多少东西。”
来旺家的听了,心中不由得为王奶娘有居然攀诬王熙凤的胆量而佩服,二奶奶那是什么人啊,这王奶娘还真是自寻死路。见王熙凤神色不善,不敢拖延,应声就去了。
却说,来旺家的带着十几个健壮仆妇和小厮气势汹汹地到了王奶娘家里,王奶娘的儿媳王柱儿家里的正在站门口和人说笑,见到来旺家的,知道她是王熙凤跟前的红人,急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嫂子来了,怪道我今早见到喜鹊落在树枝上,我还奇怪家里并没有什么喜事,原来是嫂子贵足踏贱地。”
若是平时,王柱儿家的好歹是潘金莲的奶嫂,来旺家的还要给她留上一份脸面,此时来旺家的知道她得罪了王熙凤,一定没什么好下场,也懒得听她闲扯,一把将她推开,对身后的人说:“快点搜查,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耽误了奶奶的事情,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她一声令下,一群仆妇小厮便如强盗一般,冲到屋里乱翻一通。
王柱儿家的回身去拦,可她一个人哪里拦得住,急得她直跳脚:“你们疯了不成,我婆婆可是二姑娘的奶娘,在太太面前也有些面子的,你们怎么敢来我家里捣乱?”
来旺家的只是冷笑,并不答话。
正和王柱儿家的说话的人,见势头不对,唯恐牵连到自己,赶紧回自己家去了。
王柱儿家的呆在当场,不敢问来旺家的,正好见到绣橘,连忙凑过去:“姑娘,这是怎么说的,老奶奶好好地在姑娘身边服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家里反倒要遭殃了?”
绣橘其实倒还是个厚道人,只是她自幼服侍潘金莲,对她十分忠心,见潘金莲脸肿的老高,不免对王奶娘起了恼意,对王柱儿家的自然也没什么好感。闻言冷冷地道:“王奶奶对主子不忠,偷盗姑娘的东西,被二奶奶抓了个正着。”
王柱儿家的听了这话,就知道东窗事发了。家里还正放着王奶奶偷来的东西呢,这回可是人赃并获,她想到这里,急忙将自己的两只手往袖子里藏。
来旺家的见她举止异常,形迹可疑,便道:“你躲什么,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王柱儿家的那里敢让她们看见,死命将自己的手往袖子里藏。
来旺家的便拽住她的手,只见她手上戴了只戒子,绣橘过去一看,惊呼道:“这不是姑娘的戒子吗?怎么在你手上?”
来旺家的说:“一准儿是她婆婆偷了二姑娘的东西,给她戴了,真是一家子做贼的。”说着,便去摘那戒子,王柱儿家的吃的胖,那戒子戴在她手上极难取下,来旺家的使劲拽了几下,这才摘了下来。
王家是贾家的旧仆,住的正是贾家统一盖了给下人住的房子,统共也没多大,来得人又是奉了王熙凤的命令,动作极为麻利,不多时将王家的东西翻了个遍。一时,进去搜查的十几个人都出来了,确实也翻出了不少东西。带头的仆妇道:“嫂子,你看,这王家还真有不少好东西呢。还有一摞子当票呢。”
来旺家的看了看,见无非是些头面首饰、金银裸子、玉器、手镯等物,便让绣橘一一辨认,绣橘一一看过,道:“不错,都是姑娘的东西。”
来旺家的说:“将这些东西都拿了,将王柱儿家的也带着,留两个人将王柱儿也捆了。”说完便带着一行人回去向王熙凤复命去了。
王熙凤见了东西,便命人拿了,自去贾母那里回话。
王熙凤道:“派去办事的人回来了,果然从王柱儿家里发现了许多主子用的东西,已经让二妹妹身边的绣橘辨认过了,都是二妹妹的东西。来旺家的说,昔日老太太赏给二妹妹的戒子还正戴在王柱儿家的手上的。还发现了一摞子当票,我也派人去查过了,当掉的东西也是二妹妹的。”
贾母淡淡的道:“贪了主子的东西不说,还敢殴打主子,攀扯主子,挑拨主子骨肉亲情,这样的人,断然是不能再留了。可怜迎丫头,背地里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这老货的气。”
王熙凤道:“该怎么处置她,还请老太太示下。”
贾母道:“这些个奶嬷嬷们,仗着哥儿姐儿吃过她几年奶,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我都是经过的。若是饶了她,下回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她儿子媳妇都不是好人,不仅不知道劝说劝说,反倒帮着去当掉主子的东西,可见一家子都坏透了。你看着办吧,迎丫头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必要给迎丫头一个交代的,也要警醒一下那些不安守本分的奴才们。”
王奶娘将涨水往她头上泼,王熙凤本就恼恨于心,见贾母也有意严惩,便将王奶娘、王柱儿、王柱儿家的每人打了二十大板,灌了一碗分量十足、真材实料的哑药,撵到贾府在关外的庄子上去了。
王熙凤亲自发话,打板子的人自然是不敢偷懒的,这二十板子下去,便要了三人的半条命,受了重伤,又没能得到治疗,又被赶到了苦寒之地做重体力活。王奶娘养尊处优了十几年,哪里能受得了这一番打击,是一到庄子上就一命呜呼了。王柱儿和王柱儿家的,也没能熬过庄子上的第一个冬天,三个人就这么呜呼哀哉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借时机金莲发小财
借时机金莲发小财
让我们将视线还回到潘金莲那里去。
当日,她装晕后,便被人给扶到了床上去。饶是王奶娘那一个大耳刮子是她故意去挨的,可也没想到王奶娘下手竟是如此之重,就是一般的丫鬟估计也是经不住这个一个耳光的,更何况贾迎春皮肤细嫩,登时那脸就红肿一片。她为了留着这巴掌印子给贾母等人看,当时又不肯涂抹药膏,那红肿便没能及时消退,看起来煞是吓人。
幸亏王熙凤给的药膏效果确实不错,涂抹之后,就觉得脸上清凉一片,那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也减少了几分。
随后,那个经常给贾府的主子们看病诊脉的张太医就到了,按照规矩,潘金莲的脸自然是不能给他看的,便只是扶了扶脉象,开了药方,便告辞而去。
自然有人拿了药方,取了药来,去煎熬,一时,煎好的药便送了过来,潘金莲吃过药,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贾母恼恨王奶娘在王夫人院子里也敢闹出这么多事情,通过王奶娘的话语也意思到只怕也是因为自己一向对这个孙女不大重视,才让底下的奴才们觉得这个失了生母的庶出孙女是个不得主子们欢心的,才肆意践踏。便下了决心,至少这一次,要对潘金莲好一点。
次日一早,潘金莲刚刚醒来,让司棋等人服侍她洗漱穿衣,想着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也不能出去吓人,便只简单梳洗了。
见司棋似乎有话要说,便问:“什么事?”
司棋便将王奶娘一家子被发落到关外庄子上的事情说了。
潘金莲便松了口气,这王奶娘总算是消停了。
就见贾母处的大丫鬟玻璃,领着个小丫鬟提了食盒来了。
绣橘忙迎过去:“姐姐怎么来了?”
玻璃便给潘金莲行礼:“给姑娘请安。姑娘可觉得怎么样?”
潘金莲笑道:“托老太太的福,其实已经好多了,难为你还记着,巴巴地跑这一趟。”
玻璃便抿着嘴笑,说:“还不是老太太惦记着姑娘,想着姑娘病着,便说姑娘这几日且歇着吧,等好了再去给老太太请安。食盒里是老太太特意命厨房给姑娘做的,都是姑娘爱吃的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