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哽咽着点头:“我就不送你们了。”
王熙凤便带着几人出去,见贾珍去了。
贾珍哭的泪人一般,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
几人忙劝他节哀:“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都是女孩子,只去灵前哭了一番便作罢了。
次日便听说,贾珍嫌弃找来的棺材不好,恰好薛蟠家的铺子里有一副当年给义忠亲王老千岁备下的上好的棺材,因义忠亲王后来犯了事,便没能用上。贾珍便花了一千两银子买来,给秦可卿用。
更稀奇的事情还在后面,这秦可卿有个丫鬟名唤瑞珠,见秦氏死了,竟然也触柱而亡。贾珍遂以孙女之礼敛殡,一并停灵于会芳园中之登仙阁。又有一个小丫鬟名叫宝珠的,因见秦氏没有孩子,便自称愿意给秦氏当义女,担任摔丧驾灵之任。
潘金莲听了这些消息,心里纳罕得不行。宝珠的选择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给秦氏当女儿可以让她脱离奴仆之列,过上相对来说要好上许多的生活。可是瑞珠为什么要死?即便是秦氏素日待下人甚好,可主人对下人到底能够好到什么程度去呢?居然让贴身服侍的丫鬟在主人死后自戕,难道真是要到泉下为主人尽忠吗?听起来就无法让人信服。
这秦可卿平日身体也没什么毛病,中秋节的时候还十分正常,看不出一丝端倪,竟然就这么突然死了,原本就是几分奇怪。依她昨日亲眼看到的情况,尤氏虽然看起来哭得泪如雨下,可实际并不怎么伤心的样子。贾蓉也是如此,虽然嚎啕大哭,但仔细看来,似乎也不伤心。倒是作为公公的贾珍,那是真伤心。
再往前想想,秦氏病着的时候,更为关心她,竭尽全力为她请医问药的也是贾珍,尤氏和贾蓉并不怎么关心在意。
再往深里想一想,秦氏出身并不好,不仅是从养生堂里报来的,她的养父秦继业也不过是个小官。宁国府是公侯之家,贾蓉更是嫡出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怎么会给他聘了这么一个媳妇来?就算是秦氏容貌出众、品行又好,贾珍怎么会如此了解,一力非要聘她为媳妇?
难道,贾珍和这秦氏竟然有些什么瓜葛不成?这样想来,许多事情倒是都能解释通了。
尤氏想必是知道了内情,气得不愿意为秦氏的后事出力,这才装病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贾蓉也是知道了内情,自己的媳妇竟然和父亲有一腿儿,让自己头上的帽子泛着绿油油的光芒,这才对秦氏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漠不关心,甚至觉得她死了才好。
贾珍心疼自己的小情人儿就这么没了,才哭得和泪人一般,又下这么大的气力,给秦氏的身后事办得如此风光。
公侯之家的大宅门看着光鲜靓丽,里面却是藏污纳垢,秽乱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贾元春升迁贤德妃
宁国府里头热热闹闹地给秦可卿操办丧事,而潘金莲却不知怎的,便觉得头晕目眩,勉强支撑了半天,到底还是病倒了。
司棋、绣橘心中发急,急忙回了王夫人,王夫人并不把潘金莲当一回事,只是打发了人去告诉王熙凤。王熙凤本来正忙着秦氏的身后事,现下又多了一件事,也无暇他顾,只是忙忙地让人给潘金莲请大夫。
那大夫扶了脉,也只是说并无大碍,开了方子,便走了。自然有人照着方子抓了药来煎了送来,潘金莲吃了几天的药才好。
刚好上下都忙着秦氏的事情,倒是让她偷了懒。贾探春、贾惜春也每日陪她说笑。
秦可卿是宁国府的冢孙妇,身份在那摆着;家主贾珍又是个不吝钱财,花钱如流水的主儿;又有王熙凤这么一个能干的人才相帮,那些亲朋故旧又都来捧场,因此,秦可卿的身后事办得是风光的很。
过了不多久,便是贾政的五十岁生辰,贾政虽然也想大办,但他一贯做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只说让阖家聚到一处,宴饮说笑也就罢了。
王夫人却不同意,说:“虽然蓉哥儿媳妇没了,可她不过是个小辈,哪里有为了小辈反倒不给长辈过寿辰的道理?且老太太正心情抑郁,不得开颜,才更该借着老爷的喜事好好办一办,也好让老太太高兴高兴。”贾政耳根子极软,素来没主意,听王夫人这样劝说,顿时觉得王夫人说的有理,便同意好好操办一番。
贾政这个正主同意大办,贾母也不忍心薄待了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王夫人便命令王熙凤好生安排。
大房被二房撵到了偏院去住,荣国府的权力掌握在二房手中。贾琏和王熙凤夫妇又与贾赦、邢夫人不合,再者王熙凤也想靠着王夫人的支持继续管家理事,便刻意迎合王夫人的心思,开始筹谋着给贾政过寿。因此,荣国府上下是一片热闹,提前数日就开始准备了。
到了正日子,荣国府更是热闹非凡,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贾母带着女眷们在内院开了席面,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并李纨、尤氏、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薛宝钗等都跟着乐呵。
就听外头使人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
贾母等不知是何原因,忙让人都停了,只等着夏太监来宣皇帝的旨意。
一会儿,又有人来回话,说夏太监传了皇帝的口谕,说是让贾政立即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贾政不过是个工部员外郎,连正常的上朝都没有他的事情,如今竟然让他立即去面见皇帝,这实在是奇怪。
不提贾母心中担忧,便是邢夫人、王夫人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就更是迷茫了。
贾母就问来送信的小厮:“夏太监来传信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那小厮想了想,说道:“别的倒也没有。只是,当然他笑容满面,似乎是十分高兴。”
贾母便挥了挥手,让小厮走了。
潘金莲心里默默盘算着,夏太监是六宫都太监,太监的头儿,能让他来宣旨,说明事情不小,他笑容满面,说明肯定是件好事。只是,贾政不过是个小官,和荣国府相关的好事,难道不应该让贾赦这个承继了爵位的人去听?难道这件喜事和大房无关,反倒和二房相关?若是这样说来,那就只有一件了,二房的长女就在宫里,难道和她有关系?是怀孕有喜,还是什么?
潘金莲心里盘算着,在座的人自然也都没有闲着,都在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情。
外面的戏曲早就停了,众人各有所思,一时之间,整个贾府静得可怕。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贾政回来,贾母心中喜忧不定,便起身往大堂门外廊下走去,众人,便都跟着往外走。
又过了许久,就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说“给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太太报喜。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
贾母忙问道:“喜从何来?”
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亦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
贾母听了,只觉得贾元春总算熬了出来,顿时高兴不已。
王夫人听了,心中更是欢喜,瞥了邢夫人一眼,哼,我的女儿当了皇妃,想和我争,做梦去吧。
邢夫人听了,虽然也高兴了片刻,看见王夫人那由内而外的气势,发自肺腑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潘金莲听了,便知道从此贾家大房是彻底没有和二房抗衡的筹码了。
薛姨妈听了,心中暗爽,看,我多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和姐姐说定了薛宝钗和贾宝玉的亲事,现在,贾宝玉那就是皇帝的小舅子啊,正经的皇亲国戚。一时心里有又几分难过,若是当时不听姐姐的,让薛宝钗入宫待选,说不定也能博得皇宠啊。那脸上,便有几分阴沉不定。
李纨是觉得和她根本就没有关系,贾元春当了皇妃,心里念着的肯定是她那个兄弟贾宝玉,是绝对想不起来贾兰的,既然对贾兰并无帮助,那和她也没关系。
尤氏是想着,幸好自己一直和荣国府交好,对王夫人也是毕恭毕敬的。
贾母笑得满脸都是褶子,高兴地说:“有品级的,都穿了服饰,跟着我去给宫里谢恩。”
说着,便由鸳鸯等丫鬟服侍着回去穿上自己的诰命服饰了。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也都按品装饰了,跟着贾母乘了轿子入宫谢恩去了。
贾珠生前只是个举人,李纨自然没有品级。贾琏虽然是同知,可他是花钱捐来的官,因此,王熙凤也没有品级,便留下来和潘金莲等人说话。
王熙凤笑道:“娘娘的生辰好,早就有人说她命格贵重,入宫这几年,总算是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