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虽然养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更为亲近,可贾政小小年纪便每日读书,很难经常陪伴在她身边。
直到有了贾敏,贾敏又聪明伶俐、玉雪可爱,贾母对她可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去。
如今,贾敏的女儿到了自己身边,贾母再看潘金莲几人就觉得厌烦了。再说,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每个姑娘身边都有一大群伺候的嬷嬷丫鬟,都挤在贾母的院子里,即便是再怎么小心谨慎,努力不去影响贾母的生活,可年轻活泼的姑娘和丫鬟们,哪里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呢?时间一长,贾母未免就有些不耐烦。再说了,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几人,尤其是贾惜春经常来找林黛玉玩耍,倒是让林黛玉和贾宝玉相处的时间少了许多,这样下去,两人如何能够相处出感情?还是得趁早让几个人搬走好,那么,搬到哪里好呢?
贾母一想,王夫人不是喜欢薛宝钗吗,那就让几个人搬到王夫人那里去,让她照看,到时候,身边多了三个并不亲近的女孩子,也好给王夫人添点堵,让她少和薛姨妈来往。
潘金莲几人刚在贾母那里吃过早饭,王夫人便来给贾母请安,问贾母昨夜睡得好不好的时候,贾母就说:“我上了年纪,本来觉就轻,又有宝玉、黛玉、迎春几个孙女儿在身边,偏她们身边又都跟了一群婆子丫鬟,挤得很,哪里睡得安稳?”
王夫人心中窃喜,心想这下可有理由让贾宝玉回到自己身边了,连忙说道:“是媳妇想的不周全,竟然让老太太不得安睡。老太太既然嫌这里人多,宝玉素日是个淘气的,不如就让宝玉还回媳妇那里住着?也好让几个姑娘继续跟着老太太。”
潘金莲见王夫人面带喜色,心中暗笑,贾宝玉就是贾母的命根子,她哪里舍得?再说,贾母也知道王夫人这是看中了她的外甥女薛宝钗,然而贾母看中的却是自己的外孙女林黛玉,正想着让林黛玉和贾宝玉趁机多培养培养感情呢,哪里能够让贾宝玉回到王夫人身边去,好和薛宝钗亲近?
果然,就见贾母面色不豫:“宝玉自小就跟着我,只怕挪了地方,他小孩子家家的,睡着不习惯。就让迎丫头、探丫头、惜丫头挪到你房后抱厦去住着吧。”
听了贾母的话,潘金莲心里明白,贾母这是有了亲外孙女,就不愿意自己几个外八路的孙女在她面前晃悠了,而且想将自己和贾探春、贾惜春都给搬走,身边只留着林黛玉和贾宝玉,也好让二人多些机会作伴。只是不知道,王夫人会不会然贾母如愿?
王夫人心里也明白贾母的打算,只是她却只能装糊涂,当然也不能对此表示反对:“老太太这样说,媳妇这就回去让人收拾了抱厦给姑娘们住。”
贾母点了点头,王夫人便回去让人收拾抱厦去了。
贾母便对潘金莲等人说:“太太已将回去给收拾住处了,你们也回自己房里,收拾收拾东西去,好尽早搬过去吧。”
潘金莲看着贾母这一副恨不得立即就将自己和贾探春、贾惜春三人扫地出门的样子,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而,对于毫无根基的自己来说,贾母的命令就必须得无条件服从,便和贾探春、贾惜春一起起身,回房去收拾东西去了。
潘金莲、贾探春、贾惜春身边嬷嬷丫鬟都不少,自然不需要她们亲自动手去收拾,三姐妹东西又不多,不过是看着嬷嬷丫鬟收拾罢了,片刻就都收拾好了。
王夫人对潘金莲等三人并不亲近,自然内心里也是不情愿让三人住到自己院子里的,奈何贾母发了话,出于孝道,她是没有办法反对的。
便将自己房后的三件小小抱厦收拾了出来,让潘金莲等人住,她不耐烦照看三人,便将平日里被自己抛到脑后的大儿媳妇李纨白天来自己院子里照看三人。
当天下午,潘金莲几个就搬到了王夫人院子里去住了。
潘金莲对于自己住到哪里并不在乎,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家,也没什么可讲究的,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贾探春、贾惜春也是如此。几人既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自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住到了抱厦里头。好在王夫人顾及脸面,不管心里是如何不情愿接纳三人,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很欢迎几人的。
潘金莲和贾探春、贾惜春正在王夫人房里陪着王夫人说话,就听彩云禀报:“太太,水月庵的姑子来了。”
王夫人平时最好烧香拜佛,以此来显示她慈悲仁善,忙说:“快请进来。”
水月庵的姑子静虚便带着她的徒弟智能儿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向王夫人请安:“太太好。”
一时又向潘金莲等人问好:“几位姑娘越发出色了。”
潘金莲等人便谢了她。
贾敬崇信道教,整日在城外道观住着,修炼金丹,好吃了白日飞升。贾惜春作为他的女儿,倒也是位虔诚的宗教信徒,不过她信得是佛教。
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儿和贾惜春年龄相仿,两人颇为投机,因此,贾惜春本来懒懒的坐着听潘金莲和贾探春说话,一听见智能儿来了,便冲她眨了眨眼。
潘金莲知道水月庵的姑子这时候过来,肯定有话要和王夫人说,只怕自己三个是不方便听的,便笑着起身,对王夫人说道:“我想起前日大嫂子教我的花样,还没绣好呢,这就回去接着绣。师太宽坐。”听她如此说,贾探春和贾探春也都站了起来。
王夫人也高兴三人有眼色,便点头应道:“你们去吧。”
那姑子静虚也对智能儿说道:“我和太太有话要说,你自己到院子里找小丫鬟玩去吧。”
智能儿便跟着贾惜春从王夫人房里出去,往抱厦去了。
就见余信家的往王夫人这里走来,见了几人,忙给几人行礼请安。
贾惜春和智能儿嘀嘀咕咕地讲些经书什么的,潘金莲是根本就不信这个,贾探春也是不信的,两人听了一阵,就觉得无聊,便让丫头将棋盘取了出来,放在窗下桌子上,两人对弈。
一时,就有王夫人房里的小丫鬟来给智能儿传话:“你师父往于老爷府里去了,让你就在这里等着她。”
智能儿点头应了,那小丫鬟便走了。
过了不多久,就听前头说,薛姨妈带着薛宝钗往王夫人房里去了。
潘金莲和贾探春一局还未走完,就觉得渴了,潘金莲就叫司棋:“端杯茶来。”
司棋和绣橘便应了,去取热水。
两人刚到门边,就见周瑞家的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小锦匣,便知道是给几位姑娘送东西来了,忙让了周瑞家的入内。
周瑞家的便给潘金莲和贾探春行礼请安,因为她是王夫人的陪房,是有几分脸面的,两人便受了礼,唤了声:“周姐姐。”
周瑞家的便将手里拿着的小锦匣打开,笑着说:“薛姨太太叫我送来的,说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让姑娘们每人选两支。”
潘金莲和贾探春便探身来看,那花样果然是有点别致的,潘金莲便笑道:“到底是姨妈家的东西,都是上用的,看这花色,确实别致。”
贾探春也说:“纱堆的倒是不稀奇,难得的是如此之像。还是姨妈有心了。”
虽然不知道薛姨妈怎么忽然送了东西来,不过,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九蛋他弟弟王八蛋,潘金莲虽然和薛姨妈、薛宝钗不对付,和东西却没仇,因此,便和贾探春看了看,两人便各自选了两支来,就让丫鬟收了起来,又对周瑞家的说:“还劳烦周姐姐跑这一趟,辛苦了,回去代我们向太太和薛姨妈致谢。”
周瑞家的忙应了。
周瑞家的没看见贾惜春,便问几个丫鬟:“四姑娘不在这里,可是到老太太那里去了?”
几个丫鬟便都笑了,指着里间说:“四姑娘可不就在那边呢。”
周瑞家的便拿了锦匣,往里间去了。一进去,果然见贾惜春在那里正和智能儿说话呢。
便将刚才向潘金莲和贾探春说过的话又向贾惜春说了一遍,贾惜春便挑了两支花,也让丫鬟收了起来。
周瑞家的和智能儿说了一会儿话,才继续去送宫花去了。
潘金莲见周瑞家的走了,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那心思就不在棋局上了,只是抿着嘴笑。
贾探春见她这个样子,纳罕道:“二姐姐笑什么呢?快看看这局棋吧。”
潘金莲回过神来,将注意力放到棋局上,见贾探春已经领先自己几步,便“哎呦”了一声,仔细算了算,便将棋子呼啦了几下,说:“我输了。”
贾探春笑道:“从来还没见你这么爽快就认输呢。二姐姐刚才在笑什么?”
潘金莲道:“我在笑,周姐姐今日非吃一顿排头不可。”
贾探春感到奇怪,便发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追问:“二姐姐怎么知道?周姐姐会吃谁的排头?”
潘金莲便道:“当然是吃林妹妹的排头了。”
贾探春虽然天资聪颖,可一时也没想到缘由,便问:“这倒是奇了,林姐姐为人最好,又是家里的客人,为人处事都是最怕麻烦人的。薛姨妈让周姐姐去给林姐姐送宫花,林姐姐只会谢她,怎么会反倒要让周姐姐吃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