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处,一个青衣妇人正弓着身子在那里煎药,闻言,立马把蒲扇放了下来,抬眸看见锦云和叶连暮,身子一怔,“他二姑,他们几位是?”
妇人把宝儿放下,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走过来道,“前两日大哥不是给宝儿一粒珠子吗,他们就是为了那珠子来的。”
锦云迈步走近,屋子里一阵咳嗽声传来,青衣妇人立马转身进屋了,锦云也跟着进去了,屋子里很简陋,一张四方桌子,几条长凳,还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色青白,一个劲的咳嗽,妇人帮他拍着后背,为难的看着锦云,有话想说,却顾忌颇多的样子,锦云和叶连暮穿戴不凡,不是寻常百姓能惹的气的,怕说错什么惹锦云不高兴惹祸上身呢,锦云走到床边,细细打量了他的脸面,烟眉蹙紧,“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青衣妇人眼眶立时红了,哭道,“我相公是李家制窑场的长工,几天前要煅烧一批瓷器,我家相公负责烧火,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批瓷器全毁了,我家相公也因此被打成这样,吃了大夫开的药,可一直不见起色。”
锦云坐下,帮男子把脉,他的样子摆明了是被人伤及了肺腑,锦云把完脉,让青衣妇人去拿纸笔来,写了张方子给她,再让青竹拿了十两银子给她,青衣妇人先是怔住,随即跪下来就道谢,她男人几天没好,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身上没银子,请不来好大夫,那药也是煎了又煎,这十两银子可是雪中送炭啊!
锦云让青竹扶她起来,然后拿出玻璃对着中年男子道,“伤养个三五日就能好差不多,李家将你打成这样,我看你也是回不去了,以后你就给我干活吧,专门烧玻璃,你看怎么样?”
中年男子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期间又重重的咳了两声,“公子,这珠子是煅烧铜器时无意中得来的,我见漂亮就找了师父打磨成珠子逗孩子玩的,我并不知道烧制。”
这人很诚实,她亲自给他诊脉病送十两银子,也算是告诉他,他的手艺对她有大用,换了狡诈之人,看她如此中意他的手艺,只怕会天花乱坠的夸赞了,锦云喜欢跟诚实之人合作,“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只有一个了,烧制玻璃的材料我知道,怎么烧也知道点大概皮毛,具体实施我就不懂了,你能从一堆废弃中把玻璃挑出来刻成珠子,应该思量过是何原因造成的,你可以帮我,多试几回总能找到煅烧的办法。”
中年男子感激涕零,公子既是知道这是玻璃,应该差不了,别的他不敢夸口,但是烧瓷器铜器,他不比一把手差,当下表起忠心,一定帮锦云烧出玻璃来,领锦云来的那妇人也跪了下来,“我家那口子也在李家帮工,经常挨打挨骂,还苛刻工钱,能不能让我家那口子也来帮忙?”
锦云挑了下眉头,她正需要人手呢,便答应了,高兴的那妇人直道,“今儿早上听见喜鹊叫,原本真是碰上贵人了。”
锦云出了小院,叶连暮盯着她,“你要制珠子?”
第一百零二章 胜算(二更)
锦云摇头如波浪鼓,从怀里把那两万两银票拿出来递到他跟前,“珠子只是玩具罢了,用处并不大,相公,我要个专门制作玻璃的窑厂。”
叶连暮看着那一摞银票,脑子里浮现**,眸光微闪,俊眉一挑,眼底立即浮现耀眼夺目的光芒,轻声问道,“你见到了?”
锦云脸唰的一下红了,把银票塞他怀里,骂了一句无耻,叶连暮耳根微红,把赵章喊来,银票给了他。
马车停在小院门口,锦云坐上马车,青竹跟了上去,各自把衣服换下,很快就回到国公府,不过那会儿已经是酉时了,只比回门那日早一两刻钟。
张妈妈和谷竹在屋子里团团转,少奶奶可是一个人出去的,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万一挨罚可怎么办好,就听到外面丫鬟给锦云请安的声音了,出去一看,见到叶连暮先进门,彻底放了心,吩咐南香道,“去厨房端饭菜来。”
张妈妈话音才落,那边柳云已经领着两个丫鬟端了饭菜进屋来了,直接送到内屋桌子上,锦云坐在小榻上呷茶,眸底是笑意,叶连暮诧异的看着锦云,之前不是不许他的丫鬟进她屋子的吗,怎么改主意了?
锦云把茶盏搁下,十分贤良的道,“相公劳累了一天,净手用饭吧?”
叶连暮受宠若惊,等洗过手上桌,锦云更是破天荒的给他夹菜,叶连暮有些晕乎乎的,青竹在一旁也诧异住了,再看柳云站在一旁咬住嘴唇的样子,青竹挑了下眉头,少奶奶怕这些丫鬟是耳目呢,少奶奶对少爷可是尽心尽力,挑不出一丝错处,少奶奶对少爷这么好,她竟然不满意,心未免也太大了,就凭圣旨赐婚,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没有少奶奶的准许,少爷这辈子都难纳妾,她还敢不将少奶奶放在眼里。
用过晚饭后,柳云端了饭菜下去,叶连暮这才问锦云,“你打的什么算盘?”
锦云拿着剪刀修剪盆栽,轻笑道,“我能打什么算盘,你那两个大丫鬟是不是你的心腹,我若是出手,你会如何?”
“除了林妈妈,逐云轩都是眼线,”叶连暮端茶轻啜,氤氲茶气掩盖下瞧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话语,顿了顿,又加了句,“没准儿,林妈妈也是。”
锦云咔嚓一下剪错了枝丫,瞥头看着他,林妈妈可是他娘温氏的陪嫁丫鬟,又是他的奶娘,若是她都是眼线,这逐云轩也太恐怕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管?”
叶连暮一派自如,“特地留给你处理的。”
锦云脖子一哏,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待我真好。”
叶连暮走到锦云跟前,亲昵的捏着锦云的脸,眸底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若是她们你都处理不了,别人就更不用说了,若是想安稳,就不要动她们。”
锦云一愣,“可是我已经动了,怎么办?”
叶连暮看着锦云那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的脸颊,凤眸闪过笑意,“这为夫就没办法了,除非你主动把免死金牌交出来给她们,不然只能一直争下去了,岳父只用了一招,不单把你拉了进来,为夫也逃不过去了。”
锦云听得头疼,“免死金牌而已嘛,我不就帮安府要了一块,有那么重要吗?”
叶连暮重重的点了点头,“国公府的免死金牌似乎有些不同,祖父当年说过,只有家主才能拿。”
叶连暮对右相心机谋略是钦佩不已,他生母早逝,叶连祈也是嫡子,府里几位叔伯也是明争暗斗,将来谁能继承国公府尚未可知,右相直接要求祖父将免死金牌作为定亲信物,也算是变相要求祖父把位置传给他,偏免死金牌握在锦云手里,他要想坐拥国公府,就必须护她安全无虞,至少活到他安然继承国公府那一天,那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叶连暮很怀疑,右相知不知道他自己的女儿并非他想的那么弱,即便没有免死金牌,只怕也没几个人能将她怎么样,不过想到锦云被贼偷的样子,叶连暮眉头蹙了,很危险。
“也就是说谁拿谁就是一家之主?”锦云讶异不已。
叶连暮愕了一下,“这么说也成。”
锦云眼睑弧起,笑的见牙不见眼,想不到免死金牌背后的意义这么重大,“我爹怕你欺负我,给我要了个宝贝,别人就先不说了,但是你以后要听我的,这是国公府的家规,试试效果怎么样,转身,出去溜一圈。”
叶连暮,“……。”
锦云睁圆了眼睛瞪着叶连暮,“你怎么不听啊?”
叶连暮觉得有必要给锦云讲讲世道纲常,“我是你相公,夫为妻纲,你得听我的,来,陪为夫去花园里走一圈。”
“我有免死金牌!”
“我是你相公!”
“免死金牌比你大!”
“……为夫身高七尺,加上你,它也没我大。”
青竹和谷竹两个端了两盆牡丹回来,互望一眼,轻咳了一声,少爷和少奶奶怎么回事嘛,聊不到两句最后就绊上了,然后莫名其妙就和好了,虽然免死金牌是少奶奶的,可事关重大啊,那些太太们都盯着呢,她还让少爷听她的,这也太惊世骇俗了,要是传扬出去,那些太太老爷们还不得跳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看少奶奶呢。
锦云和叶连暮一同出门,一个去书房,一个去小院,转身前,叶连暮出声叮嘱,说话声毋庸置疑,“以后夜里去小院可以,但是亥时之前必须回来。”
锦云脸颊微窘,尤其是谷竹和青竹两个的眼神,锦云有种想随身带锄头,随地挖洞的感觉,轻嗯了一声,迈步走了。
第二天,锦云用过早饭,便带着青竹去宁寿院给老夫人请安,饶过紫檀卷草纹绣美人醉牡丹屏风进屋,就听四太太失望的道,“还以为是大嫂呢,今儿东苑出什么事了,大嫂怎么这个时辰也没来给老夫人请安,锦云,你去看过了没有?”
锦云茫然的摇摇头,二太太磕着茶盏道,“她哪里去过东苑啊,每次都是在老夫人这里,顺带给大嫂请安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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