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本身就聪明,在读书方面也很有天赋,半个月来就将《弟子规》和《急就章》背的很流利了,只是其间的意思,还不是特别理解,需要文夫子慢慢教解。
月末的时候,宁锦带着小世子回了趟相府。楚怿近日忙着接手朝堂里的势力,抽不出时间陪宁锦回娘家,虽然有些不满,但基于是宁锦亲口提出的,只好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在楚怿离开的这一年多来,宁锦经常带着小世子回相府,一是担忧宁相的身体,每月都回去看看,二是……有些想亲人了。虽然这话听着很矫情,但宁锦还是不可避免的想念。尤其是在有了楚朝瑾之后。
相府里很清净,府上的几个儿女,嫁人的嫁人,分府的分府,如今只剩下老四宁珣一个小辈和前几年宁珣的一个通房生的儿子宁舸。宁舸的性子有些软糯,但不妨碍小世子喜欢跟同龄人玩儿。
宁锦将小世子送到宁舸那边,自己敲响了宁相书房沉重的红木门。
【126】 我们还是一家人
宁锦将小世子送到宁舸那边,自己敲响了宁相书房沉重的红木门。
书房里静悄悄的,安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宁锦皱了皱眉,又敲了两下,声音有些急迫,“爹爹,是我。”
但依旧没有回声。
位高权重的人总有一些东西不愿让旁人,就连亲人也不能知道,宁锦想闯进去,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她问守在书房外的两个侍从道:“爹爹从何时进的书房,可曾出过书房?”
两个侍从面面相觑,不知是当讲不当讲,毕竟,老爷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不能多说。可,面前的睿王妃,显然也不是善茬。思量稍许,其中一个侍从答道:“下了早朝后,老爷就一直在书房了,直到现在,也不曾出来过。”
这期间有好几个时辰,正常人不可能不出来一次,宁锦心里无端的担忧。随后,她又叩了两声不见宁乡应声,就猛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爹爹!”
宁锦一下子就惊住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从听到这声音,忙不迭的赶紧跑进去,也被书房里的景象给震得呆住了!
宁锦有些跌跌撞撞的一路小跑到桌案旁,双手颤抖的去把宁相的脉,但心静不下来,怎么着都感觉不到脉动,连浮脉都摸不到。宁锦死死的咬住下唇,去探宁相颈间的动脉——
依旧感觉不到!
宁锦的脑袋里顿时就一片空白了,耳边嗡嗡作响,发慌,她什么都想不到,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
爹爹死了?
负了娘亲的宁晋严死了?
这怎么可能!
宁锦不知道眼泪是怎么掉下来了的,恍恍惚惚间,泪水已经打湿了面容。
两个侍从见情况不妙,忙一个留下顾着全局,一个去通知四公子宁珣。
宁珣听到侍从来报“老爷不好了”的时候,还以为是宁相是病的昏倒了。因为宁相这段时间的身体称不上好,宁珣就亲眼见宁相昏倒过一次,他本想告知宁锦,可清醒后的宁相硬是不肯,不愿让宁锦操心。
没想到,他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幅情形。
书房里一片凌乱,宁相嘴角溢血的撑在桌案上,手指无力的搭在一叠折子上,宁锦就呆愣的靠在书架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宁相,却又好像不是。
留下来的侍从见宁珣来了,忙上前道:“四少爷,老爷他,他人……似乎不好了。”
宁珣当场也惊住了。
宁锦抬起惨白的脸看着宁珣道:“四哥,爹爹,他没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他没了!”
“这怎么可能?!”
宁珣毕竟是个男人,接受事实的能力也比女人强得多,回过神后,红着眼睛对侍从道:“把睿王妃送回房休息。”
宁锦掷地有声的道:“我不回!”她眼底的伤痛刺得人心疼,“四哥,找个可靠的大夫来!”
宁珣眼圈通红,眼中含着泪水,却坚忍的不让它掉下来,说道:“九妹,父亲已经走了。”他刚才前去确认过了,父亲,确实没了呼吸。
宁锦哽咽的说出四个字,“秘不发丧。”
宁珣顿时就明白了宁锦是什么意思,对那两个仍没回过神来的侍从厉声道:“老爷的事情,你们两人,万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
两个侍从跪地道:“我们兄弟是老爷的人,自是不会说出去,若是有违此誓,必当死无葬身之地!”
这两人刚发完话,就被宁珣趁机一掌一个的给劈晕了。
尔后,宁珣又唤来自己的几个心腹,将这两人暂时给看押起来,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做打算。
宁珣将书房的门关上,屋内只留下他们兄妹二人和……身体已经发凉的宁相。
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宁锦再也支撑不住,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打湿了衣袖。宁珣抱住她,“九妹,别哭了,没了爹爹,你还有四哥。”
宁锦将头搁在宁珣肩上,双手死死的攥着他的后衣襟,小声呜咽的道:“四哥,我们该怎么办?”
“我好不容易已经不恨爹爹了,爹爹怎么能丢下我就走了!”
“那场梦,即便让我能重来一次,可又有何意义!”
“四哥……爹爹……”
亲人一下子离去,还是一家之主,宁珣也难过的紧,他抱着哭泣的不能自已的妹妹,也忍不住的想要哭出来。
但他还是没有哭出来,父亲已经走了,他便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若是软弱了,整个家也就软弱了。
宁锦在宁珣怀里静静的哭了近一个时辰,才止住泪水。
她原本明亮的双眼红通通,微微发肿,带着哭腔道:“四哥,宁家只有你了。”旁的几个兄弟,都太不成气候,即便是有个有气候的,宁锦也不信任。
宁珣的眼角微微泛红,道:“四哥知道。”
“即便是父亲走了,四哥也会护着你。”
宁锦想起梦境中的父亲和四哥,一个因她而死,一个因她而被削官职流放不毛之地,又忍不住红了眼圈。
宁珣为她擦拭掉泪水,道:“莫要哭了。”
宁锦咬着唇,忍住泪水,挣扎着要出宁珣的怀抱,“四哥,你放开我,我去看看爹爹。”
她不相信宁相是忽然间猝死的,宁相连半百之年都没过,怎么可能会突然间没了。
沉木桌案上,各项折子摆放的都很整齐,说明宁相在死前没有挣扎过,表面上确实给人一种猝死的错觉。
宁相的嘴角有淡淡的血渍,不多,且颜色是正常的红色,因为过些时间了,有些干涸颜色微微暗红。宁锦强忍住心中的难过,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也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所有的一切,都在指明宁相是突然间猝死的。
然而越是这般,越是让人不相信。
宁珣问宁锦道:“父亲他,怎么没的?”
宁锦咬着唇摇摇头,“还没看出。”
“四哥,你先出去安排事情吧,莫要引人注意,我再仔细查查。还有爹爹的死,先不要让人知道,我不相信爹爹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走了。”
宁珣看着宁锦通红的眼睛,“我亦是不相信。”
可即便是再不舍得,再难过,活人的生活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宁珣宽慰宁锦几句后,就忍着心中的酸痛,强装作没事人一样又去安排其他事情。毕竟宁家百年的基业,需要人每日打理,宁相手中的人脉,要需要接手梳理清晰。
仅仅几日,宁珣就瘦了许多,日夜不停的劳作,让他的精神也有不济。但他不敢倒下,宁珣觉得,若是他倒下了这一次,那么宁家就永远的站不起来了。他也不能再给最小最疼爱的妹妹荫蔽。
宁珣听从宁锦的意见,对外是秘不发丧。只是说宁相身体不适,在府里休息,这几日的早朝也取消了。为求逼真,宁锦还让人易容成宁相的模样,在相府里走动过一次,给安插在相府里的人看。
为了防止宁相的尸体腐烂得过快,十月的天,硬是偷偷运来了寒的能冻死人的冰块,放在屋子里。宁锦硬是在这种条件下,呆了好几日。
宁珣劝也不成,最后只得由着她白天用过饭后进去,晚上必须得出来。
可即便如此,宁锦每次从屋子里出来后,全身都冰凉的厉害,还有轻微的颤抖。宁珣看着心疼的很,可又无什办法,只能每次都让下人备好暖炉。
在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宁锦一身疲惫的从屋子里出来。她虽然穿着与这时节的不符的冬衣,但身上还是冰凉的很,宁珣忙让人取了暖和厚重的披风披在宁锦身上。
宁锦有些激动,拽着宁珣的衣袖,哑着嗓子道:“四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爹爹确是被人下毒所害!”
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查找原因,总算是被她找到了些许头绪。
宁锦追问道:“四哥,前几日爹爹都见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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